宋錦悅搖了搖頭,推辭著不肯要。


    “快收下,若是不收,母親隻當你心中還怨恨母親。”


    聽了這話,宋錦悅才收下了沈氏的翠玉簪。


    秋韻安置好了秦綰,聽見小姐屋裏有聲響,這才出來瞧,一入了正屋,借著燭燈瞧見沈氏坐在主位,身後跟著趙嬤嬤等兩個婢女。


    而她家小姐就立在沈氏跟前。


    秋韻腳步匆匆邁了進來,那一地的碎瓷,讓秋韻心下七上八下,隻當沈氏欺負自家小姐。


    “夫人,小姐。”秋韻行了一禮。


    沈氏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又看向宋錦悅,示意她坐下說話。


    劍拔弩張的氣氛才剛緩和了一些,秋韻的出現,反倒又漸起了一絲硝煙的灰塵。


    秋韻扶著自家小姐落了坐,身子直挺挺護在小姐身側。


    “悅兒,今日的事情,可是杜大人已查清?”


    沈氏開口試探問道,她心下原本有十足的把握,可誰知這小賤人竟然毫發無損且不過一個時辰就從巡城司回來了。


    她有些心急,又有些擔憂,可是巡城司那位杜大人查到了什麽?


    還是說,已經查到了她的頭上?


    一想到這裏,沈氏隻覺得頭痛欲裂,原本一切都是那麽天衣無縫,可怎麽自此這小賤人回來後,一切便不受她掌控?


    沈氏並不曾細想,隻想著明日便派了人去一趟雲泉山莊,好好查清這五年宋錦悅在那裏的過往。


    方才宋錦悅矗立在她跟前兒,沈氏有一瞬愣神,仿佛瞧見了章氏一般。


    那些年,她忍受的那些指指點點同流言蜚語,讓她一下子便回想了起來。


    這幾年,沈氏一直可以不去提不去想。


    因為那些事,回回記起來,都叫她心中萬念俱灰。


    她越發不喜麵前矗立的這個繼女。


    可她又不得來此處,因為她要弄清一件事情,一個她到底如何脫身的辦法。


    宋錦悅輕笑出聲,眼底滿是嘲諷,這模樣落入沈氏眼中,卻無比地刺目。


    “也不知是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夥想要陷害於我,可惜了……”她依舊笑著,眸中卻流露出了一抹惋惜,“可惜了,陷害我的那人不知道我外祖家的祖訓。”


    “什麽祖訓?”沈氏脫口而出,眼中多了幾分急切。


    宋錦悅將沈氏的樣子看在眼中,也並不戳破,而是看著那青石板地上鋪著的青色厚毯,緩緩答道:“凡章家所生之女,真實生辰八字不得外露,故而章家對外報的女兒八字都是假的。”


    話落,宋錦悅抬頭看向沈氏,一臉的惋惜,“母親,您說,下次那幕後之人還會不會用了同樣的手段來誣陷女兒。”


    沈氏麵上訕訕,輕咳了兩聲,給一旁的趙嬤嬤使了個眼色,趙嬤嬤會意,忙伸手扶著沈氏起身,勸道:“夫人,二小姐今日忙了一日,您也早些回去,好叫二小姐也早些歇著。”


    “嗯,是了,瞧我這記性,倒是擾了悅兒歇息,這便回去罷。”


    沈氏說著便搭著趙嬤嬤的手,從那一地碎瓷中出了明築軒。


    宋錦悅起身送至門口,沈氏便推辭不讓她再送,並囑咐她安心睡,今夜她會派兩個婆子在明築軒門口值守。


    讓她莫要擔心。


    宋錦悅道了謝,這才立在黑漆柱子的廊下,看著沈氏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了明築軒,沈氏臉上再也掛不住,板著一張臉,狠狠掐著趙嬤嬤的手掌。


    趙嬤嬤吃痛忍著,不敢出聲。


    沈氏喃喃道:“去查,看看那小賤人所言真假,再去查查雲泉山莊,幾年未見,這小賤人怎麽這般不好拿捏?可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月光淡淡,沈氏修長的身影倒立在青石的地麵上,一雙鳳眸怒瞪,襯的那地上的影子也愈發猙獰。


    沈氏手上又下了些很勁,趙嬤嬤蒼老的麵容扭曲成一團,她不能出聲,掂量著如何規勸,隻得先回道:“夫人放心,老奴明日一早就派人出府去打聽。”


    “國公爺還沒回府?”沈氏不由問起,今日杜大人前腳走,後腳國公爺便命人牽了一匹馬來出了府。


    趙嬤嬤想了想,答道:“國公爺還未回府。”


    “怕是為那小賤人尋法子去了!”沈氏壓低聲音怒罵了一聲。


    趙嬤嬤有心勸道:“夫人,慎言,到底那位如今回府了。”


    沈氏這才作罷,可一想起女兒那一團烏糟的事情,沈氏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


    明築軒內,秋韻才將地上的碎瓷收拾妥當,宋錦悅在房門口前依靠著那長廊下的黑漆柱子,仰頭望著天上的皎月。


    漆黑的天幕隻掛了一彎淺淺的月牙,再瞧不見一絲星辰的蹤跡。


    眼眶忽然一熱,淚花在眼中打著轉。


    宋錦悅長長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那一股子委屈終是被她給壓了下去。


    若是娘親還在多好,她也能猶如宋錦夕那般,日日可以纏在娘親跟前,做個永遠都不必長大的孩子。


    秋韻手中捧了一件紅狐大氅,領口是一圈毛茸茸的狐毛,她將紅狐大氅係在小姐身前,垂頭係著領口的帶子。


    一抬頭瞧見小姐眼眶紅紅,皺了皺眉,嘟囔道:“小姐何必忍著,明日入宮請皇後娘娘為您做主豈不穩妥?”


    自打秋韻跟在小姐身邊伺候,何時見過她家小姐受過委屈?


    才回府兩日,沈氏鬧了多少事情出來?


    宋錦悅清楚秋韻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可許多事,她不能同任何人提及,不是不信,而是有些路,她必須得自己一個人去走。


    有些事,也必須她自己去扛。


    她亦不想將這份壓力傾加在旁人身上。


    宋錦悅拉著秋韻的手,那冷卻的心,一點一點被捂熱,她搖了搖頭,道:“我隻是想念娘親罷了。”


    一句話,叫秋韻也不知如何去接,歎了一聲,同自家小姐一道望著天上那淺淡的彎月,良久,才喃喃說了一句,“想來夫人在天上每日都護著小姐吧。”


    “或許吧……”


    向來是不信這些,可自打她重生,她便不由想著,娘親怕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著自己吧。


    第28章 責罰


    影影綽綽的燭光將人影拉的修長,宋錦悅立在廊下,雙指纏繞,地上的倩影也多了幾分靈動。


    她用柔嫩的手指照著棲息在廊下的鳥兒的體型,立時一隻活靈活現的鳥兒展開雙翅仿佛要從那漆黑一團的影子中一躍而起。


    “小姐,早些歇息吧。”秋韻跟著小姐的視線落在那地上的一團黑影上,勸道。


    “好。”宋錦悅鬆開手,長廊上的那隻靈動的鳥影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仿佛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春嬋同雲杏……”秋韻跟著小姐一道入了屋,這才問起還跪在院門口廊下的那兩個婢女。


    宋錦悅微微挑眉,沒有吱聲,抬手解了係在肩上的大氅,秋韻接過那大氅,轉身將其掛到了床榻一旁的黑漆黃花梨木架上。


    小姐打定的主意,秋韻向來都不會去勸。


    無論好壞,隻要是小姐的決定,那麽她都會遵從。


    宋錦悅脫了外衣上了床榻,再未多說一句,秋韻安置好小姐後,又去她房中取了被褥鋪在小姐床榻邊打了地鋪。


    房門也特地落了鎖。


    漫長的黑夜仿佛無盡的深淵。


    國公府裏有人安心入睡、有人膽戰心驚、亦有人徹夜難眠。


    入冬後,京城的天便要比旁的季節短上兩個時辰。


    巳時初,頭頂的天未有絲毫放亮的跡象,國公府裏的各處長廊下掛著的燈籠已然被逐一點亮。


    西南角的廚房已飄起了嫋嫋炊煙,下人們至長廊下匆匆而過,各自忙碌著自己的活計。


    秋韻已端了熱水入了裏屋,伺候小姐梳洗。


    雕花銅鏡裏的少女,麵色有些蒼白,木愣愣地發著呆。


    秋韻已經習慣了,打前幾日還在雲泉山莊時,小姐晨起時總會在雕花銅鏡前坐著發一會呆。


    起先她以為小姐是在憂愁回國公府之事,後來她慢慢發現,小姐好像在煩惱些她並不知曉的事情。


    小姐不願多說,那她也不會多嘴去問。


    “春嬋同雲杏還跪著?”


    “還跪著呢。”秋韻一邊梳著那烏黑的秀發,一邊答道。


    “讓她們回去歇著,今日就不必出來伺候。”宋錦悅話落,秋韻已將小姐的烏黑的秀發給梳理妥當,又從那黑漆雕花妝奩內取了昨日小姐帶過的赤金鍛造的金簪出來。


    宋錦悅微微搖頭,抬手自去取了一支通體剔透的白玉簪出來,讚頭雕了一隻翠色荷葉,便再無旁的裝飾,倒是瞧著十分的清透。


    宋錦悅將簪子遞給秋韻,今日便用了這支簪子。


    秋韻手上那支金簪複又擱回了雕花妝奩內。


    等一切收拾妥當,宋錦悅對著銅鏡又看了看,極為滿意,緩緩起身,問起秦綰來,“秦小姐可醒了?”


    “醒了的,現下正在廊下候著呢。”


    “哎”宋錦悅歎了一聲,秦綰到底覺得寄居國公府有些不自在。


    “將這金簪還有沈氏昨兒送的簪子一並拿出府去當了。”


    宋錦悅麵無表情,秋韻一臉吃驚。


    小姐說,當了?


    當了?


    莫不是她聽岔了?


    忙又詢問地看向自家小姐。


    “當了!”宋錦悅依舊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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