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怡說了半天沒人敢動,隻好自己主動走過去。


    她每往前一步,其他人就齊齊往後退一步。


    “躲什麽?現在能好好聽朕說話了嗎?”


    她站定,環視一周。


    侍衛處的人拚命點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秦寶怡走到賭桌旁邊,“嘩啦”一聲掀翻了整個桌子,再一腳踩上去,實心木頭在她腳下跟腐朽了百年的爛木頭,被碾得粉碎。


    “以後聚眾賭博記得叫上朕,少於十個腦袋的局朕沒工夫陪你們玩,但可以送你們去陰曹找兄弟作陪。”


    侍衛們打了個寒戰,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口。


    心中焦躁不安:皇上怎麽變得如此厲害了?武王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武王已經死了,以後炎國你們隻需聽一個人的話,那便是朕。”


    眾侍衛身軀劇烈顫抖,腿窩像是被重棍狠狠敲打了下,膝蓋猛地彎了下去。


    重重跪在地上,朝著地板撞擊。


    沉悶的敲擊聲齊刷刷一片,聽著還蠻有意思。


    “奴才不敢,奴才罪該萬死。”與剛才的吊兒郎當相比,這些人如今算是恭順。


    秦寶怡朝果招手,叫這些人抬起頭來:“都認認你們新的上官,以後他會傳達朕的旨意給你們,照做就是。”


    眾侍衛抬頭看了眼新頭領,又飛快低下頭去,齊聲應道:“是!”


    秦寶怡接著轉過頭來對果說:“誰不聽話直接殺了,辦完事提人頭來見朕,一人犯事,全族皆殺。”


    果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其實隻聽懂了前半句。


    不過沒關係,後半句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好了,現在也差不多是時候了,那些官員都回到家裏了,這裏也有紙筆吧?朕親手擬個名單,你們先去蹲守,然後一家一家地抄。”


    秦寶怡朝身側抬起手。


    懂事的侍衛爭先恐後地去房裏取來紙筆。


    能做到皇宮內的侍衛,沒有不認字的,侍衛處平日也需要登記記錄些事,用得上紙筆。


    動作快的侍衛已經把文房四寶連帶著桌子都搬來了,殷勤地替她磨墨。


    秦寶怡垂下眸,神識迅速放開,覆蓋整個國都,將各家各戶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誰在收拾包裹準備跑路,誰在密謀造反,她看得見,聽得著。


    再看那家人的門牌,提筆寫下第一行門戶:武親王府、忠王府(提炎長生來見)......


    ...


    忠王府。


    自從炎長君投靠武王被請封群王世子後,郡王府的一切庶務都交給了大房夫婦來處理,家中產業也一並轉移到兩人名下。


    炎長生雖是嫡長子,卻是二房所出。


    這上不上,下不下的尷尬位置令他隻能更加發奮讀書,傳出一些才名,卻沒想到反而成了催命繩。


    大房的人打聽到武王已死的消息,跟天塌了似的嚎哭一陣,還是在老王妃的提醒下抓緊收拾值錢的家當,準備後路。


    老王妃一向是端平兩碗水,隻可惜大房的夫妻是偷奸耍滑的,早就暗中變賣大半家產,聯係了鏢局,準備今晚就帶著壯仆跑回老家避難。


    夫妻倆怕麻煩,準備輕裝上路,七輛馬車都是給大房準備的,至於老王妃和二房、三房的人,壓根沒考慮在內。


    炎長生是看到府內的一些變動才猜到這點,氣得跑去找祖母。


    年邁的祖母長歎一聲,像小時候一樣,輕柔撫摸這個自小便聰慧省心的孫子發頂。


    “他們啊還是看不透,武王這麽厲害的一個人都死了,大房那兩個小聰明的人又能跑哪去呢,安心待在這裏吧,沒有哪裏比家裏更安全了。”


    炎長生張了張嘴,在這留下,想陪祖母吃頓飯再回院子。


    飯點還沒到,急匆匆跑來的小丫頭衝進門來,老嬤嬤罵道:“跑什麽?像什麽話,平日怎麽學的規矩?”


    小丫頭顧不得委屈,眼裏滿是驚慌,隔著一間屋就朝裏麵大喊:“主子!嬤嬤!外麵好多官兵,把咱們府給圍住了。”


    “什麽?”嬤嬤趕緊進屋,朝老王妃跟前去。


    小丫頭聲音那麽大,老王妃還沒到耳聾的年紀,怎麽會聽不見。


    嬤嬤也是朝她拿主意,輕喚了一聲,到底是經過風風雨雨的,還算沉得住氣。


    炎長生就差了些,呼吸緊促起來,頻頻看向門外。


    老王妃把小丫頭叫進來問話:“誰圍的?”


    “不知道,看衣服像是宮裏來的,領頭的那個滿身煞氣,把咱們府裏所有的門都給堵上了...連群王和群王妃也沒能走成。”


    老王妃點頭:“也好。”


    “嬤嬤,別人我不煩心,你去約束好府裏的下人,不許亂走動,違者你看著罰。”


    “長生扶我去前院。”


    炎長生趕緊站起來,穩穩握緊祖母的手臂,前往正院。


    趕到時,炎長生正好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身量不高的少年穿禁衛總管的官服,麵色黝黑,眉間一道疤平添戾氣。


    他指著紙上的字,聽身旁侍衛念完,就果斷抽刀殺了大房那對夫妻。


    兩顆頭顱被餘力拋向半空,炎長生頓時煞白了臉。


    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手上一重,猛地回過神,扶著麵色青白的祖母靠在自己身上。


    殺人的少年也在這時轉過身來,語調古怪:“炎長生呢?”


    第271章 利落幹脆的群友們


    所有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聚向炎長生所在的位置。


    老王妃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反手將孫兒的手緊握,拉到身後護著:


    “這裏是王府,我乃先皇女帝親封的忠王王妃,難道你們連尊卑禮儀也沒有了嗎?”


    她在賭,賭這些人是少年天子的人。


    那麽看在先皇的麵子上,不會對府上的人動粗。


    長子雖然死得淒慘,卻算不上無辜,她隻求保全府上的血脈,護住無辜的孩子。


    不曾想,遇到的是不知禮法、不通人文、聽不懂彎彎繞繞的果。


    果聽完,很是認真地詢問身邊人:“她說什麽?”


    淡淡的一句話,寒了一幹人的心。


    那侍衛也摸不清果是幾個意思,就把老王妃的話給曲解了:“她說我們最好別動這些人,她的身份不一般。”


    果把懷裏的紙拿出來,又問:“陛下怎麽說?”


    侍衛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順著自己理解的意思,裝模作樣地看了眼白紙,笑道:“陛下說提炎長生去見他,其餘人還是按武王府那樣來。”


    旁邊有侍衛上前來補充一句:“武王府的人已經殺光了,家產都往國庫裏送去,填了滿滿三間庫房呢,陛下都笑了。”


    聽到最後一句,果已然會意,抬刀發號施令:“東西全部帶走,給陛下送去。”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幾十個武裝的侍衛徑直地往裏衝,無人敢去攔。


    驚呼尖叫聲四起,人影竄動無章,橫衝直撞。


    老王妃死死拽住炎長生,怕他衝動之下丟了性命。


    府上已經亂成一鍋粥,悉心栽培的花樹,因為擋臉被砍斷了枝葉,打不開的房門被一腳踹倒,地上的花草更是被踐踏進泥裏。


    光鮮不複存在,不知道是否還有路可走。


    炎長生赤紅了眼,脖頸的青筋鼓出來,朝停留在原地的果喊道:


    “我就是炎長生,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求讓我死個明白,我們忠王府到底是得罪了誰,要麵臨抄家的禍事?”


    果微微偏頭看過來,眼眸格外平靜。


    對他來說殺個人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是陛下。”


    他好心展開懷中小心保存的那張紙給炎長生看。


    不止是炎長生看到了,還有府裏的管家、嬤嬤、三房的新婚夫婦以及老王妃。


    眾人瞳孔緊縮,身心已然涼了半截。


    老王妃扶著炎長生苦笑:“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陛下這是要大開殺戒了。”


    她先是欣慰的,少帝終於立起來了。


    後是無盡的悔恨,先皇女帝待她不薄,她卻養成這樣一對不忠的兒子兒媳,確實該死,實在該死!


    屋內一片哭聲,各房的人隻能看著家裏金銀財寶、布帛書籍被一箱箱地抬走,默默流著眼淚。


    直到最後一箱被抬上車,侍衛過來報,果才叫上炎長生:“跟我走。”


    跟大家想的不一樣,炎長生並沒有被押解,而是自己走出去,跟在這群抄家的惡人隊伍後。


    老王妃蹣跚送到大門前,老淚縱橫。


    等炎長生回頭看來時,抬抬手,扇動兩下,叫他安心去。


    現如今,隻希望陛下還留有一絲仁善,留忠王府一支血脈。


    ......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


    四麵環山的蒼翠小道上,一輛驢拉的車慢悠悠地走著。


    板車上躺著兩個生物,一個衣袍幹淨卻雜亂不堪的男子,外加一個比狗還大的黃皮老鼠。


    這倆剛吃完十隻燒雞,是邊走邊吃過足了嘴癮,現在仰躺著曬曬太陽,吸收日之精華,愜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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