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剛才還在她身上搖曳的薄紗,蕩然無存。


    眼前的幾個男人陡然化為虛無,寂寂山林仍是一片昏黑,她好像是夢中驚醒一般回到現實。


    秦寶怡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立在樹洞三米開外。


    神識掘地三尺,也沒找到讓她陷入幻境的家夥。


    然而就在她高漲情緒正要下落時,神情一恍,眼前又出現了那幾人的身影。


    “我生氣了。”


    說這話的時候,秦寶怡眼中的殺意已經開始凝聚。


    一個火球狠狠砸向他們腳下。


    火焰瞬間欺壓在濕潤的泥地上,燒幹了水分,燒裂了地麵。


    茵綠的苔蘚被火燃成焦炭,她眼前的幾人也如畫卷般被燃盡,塵歸塵,土歸土,竟然連還手的意思都沒有。


    是太弱了?


    幻境再次消失,憩息的樹洞被火燒得焦黑,好在根基還在。


    秦寶怡不敢斷定到底是不是這棵樹搞的鬼,便隻是盡快收斂了殘火,踏著夜色,憤然奔向北方。


    ...


    銀鏡中的畫麵,便是一道黑影於洞中驚醒,然後飛身從山林中疾行,穿越至極北端。


    不久後,竟然離開了銀鏡監視的視野範圍,迫使畫麵定格在北麵的夜林之上。


    全老和黃銅長老困惑不已,這是抽什麽風呢?


    好好的夜晚,不盤膝打坐恢複靈氣,一溜煙跑了。


    王行眉頭頓時皺起。


    若今後學院的首席是這副心浮氣躁,跳脫無方的性子,豈不是要把下麵的學生全都帶歪了。


    “這秦寶怡多大了?”


    全老回道:“年十六。”


    王行眉頭又是轉瞬即舒,搖頭失笑:“還是個孩子啊,罷了。”


    接著抬手捏訣送至令牌,轉告那頭殿內的人:“師弟,把秦寶怡的長明燈往娘娘身前放放,盯緊了,一有情況,立即傳訊來。”


    這便是要力保了。


    眾人正揣摩著,隻聽靈花穀的絕色美人師無鹽忽然發笑:“這妮子竟是落荒而逃,若不是我來了,你們怕是弄不清怎麽回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師無鹽把銀鏡記錄的畫麵拉回一個小時前。


    隻見畫麵中的人,盤膝坐在樹洞內,一方半開的天然凹槽正好容納她,風也輕,夜也深。


    等了片刻,竟什麽都沒發生。


    師太輕哼一聲:“還賣什麽關子,不說就下去。”


    師無鹽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還是全老開口才讓兩人暫時幹戈載戢。


    “看在全老的麵子上,我就不和某些無知婦人計較了,諸位請看這裏。”師無鹽纖纖玉指所指的,是那青綠苔蘚上的細杆小草。


    在座的代表也有兼修丹道的,自然認出這是歸寧草,能補血調經。


    “不錯,這歸寧草對普通人,尤其是女子來說是味好藥,但它還有一個名字。”師無鹽勾唇淺笑,眼神夾雜著玩味:“《靈草經》上記載,此草又名迷情,有無味芳香,對凡人無效,卻可令修士性致盎然。”


    聽到這裏,大家臉上都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便被壓下去。


    黃銅長老率先開腔,朗聲笑道:“按你所說的來看,這秦寶怡的定力相當不錯啊,就是臉皮薄了些,不過年輕嘛,情有可原。”


    “是極是極!大道無情為有情,羽化升仙道無極,此女宜入我無情道啊。”


    王行那雙明珠蒙塵般的破妄眼漸漸綻放曙光,其中有風發意氣在慢慢醞釀。


    第185章 橄欖枝


    修無情道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情感,而是指心境不受情感波動的影響,從而能夠更加專注於修行和追求長生。


    無情道需要一顆強大的心,難修,也容易修。


    之所以說難修,說得是人心難定。


    之所以說易修,是因為大道亦無情。


    隻要不出差錯,比其他逍遙道、蒼生道、因果道什麽的,更容易得道飛升。


    如今雖然才靈氣複蘇,說飛升可能有點早,但萬一!就是說萬一飛升了!


    那…這世界第一飛升的人仙,該如何排排坐啊?


    雖不好說吧,但其地位毋庸置疑,定然是淩駕於世界之上。


    且不說龍國跟著水漲船高,就說他們這些人,難道就不能跟著沾光?


    想到這裏,眾人皆是久久不能平靜。


    桌旁坐落的幾位家主互視一眼,心裏那些小算盤不得不重新打算。


    世家嘛,不可能代代出人才,所以更注重經營和維護。


    原先還想著,等這十二位種子尖子中的頂尖選手出來了,要送人送東西去籠絡的。


    送的東西,不過是那些金銀俗物,丹藥符籙的。


    至於人嘛,排名靠前的就送直係的人,靠後的就送旁係的人,總歸要拿人刷存在感,好讓選手接到世家的橄欖枝。


    現在聽到王行的話,突然覺出味來。


    這人可不能隨便送,最好是打著管家的名頭,而不是美妾。


    不然腐蝕修士道基的屎盆子就得扣在世家的頭上了。


    ……


    第二夜過去,第三日天光大亮。


    至今還沒有選手選擇退賽,哪怕有重傷的宗門弟子,但在其他同門的照料下,也恢複了行動。


    可觀察秦寶怡的銅鏡一直沒動,這讓秦光赫急得原地打轉。


    左思右想,總覺得不放心。


    “沒人發現這鏡子壞了嗎?小崔,你知道該找誰提建議嗎?”


    崔辰白沉吟半晌,決定帶他去神殿那邊看看情況。


    “去找殿前道長吧。”


    片刻後,三人來到神殿前。


    立在門內的兩個道童見人來,一同踏出來阻攔:“宮門禁地,閑人免進!”


    秦光赫立即解釋:“我們不是閑人,找你們道長有點事,麻煩小師傅幫我轉述一下,就說有麵鏡子壞了,能不能修修。或者直接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情況,裏麵的選手怎麽樣了。”


    兩道童麵麵相覷,其中年長的擰起眉頭,語氣不是很好:


    “真是奇了怪了,我們這銀銅鏡傳承千年,乃是祖師爺手裏傳下來的,從來隻聽過隕落,沒聽說過壞了的。”


    秦光赫順著他們的話講:“可那麵銅鏡確實不動了啊,你們能抽人過去看嗎?”


    道童怒瞪他一眼:“我們守在這,就是為了防止你們這些閑雜人進去搗亂,怎麽能擅自離開?趕緊走,不要再來打攪。”


    礙於自己是來求人的,秦光赫被噎了,也沒法懟回去。


    深深憋了一口惡氣,漲得臉色發黑。


    崔辰白倒是知道一些宮規,明白他們的職責,便向他們打聽:“兩位小道長,殿前的長明燈可都還亮著?”


    道童冷哼一聲,正要回答,突然感覺到身後強大的氣息,趕緊退至門邊,埋頭作揖。


    “師父。”


    “何時吵吵嚷嚷?”


    來人身著青色長袍,腰間掛著一串琳琅法寶,雙手藏於袖中,麵色沉靜,卻目露不悅。


    剛才在殿中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看他們半天還沒說完道盡,師兄便差他出來看。


    若非這些人是修士家屬,他才懶得搭理這些凡夫俗子。


    不是他目中無人,實在是說起話來宛如雞同鴨講。


    道童一五一十地回話。


    聽完後,道長似乎是想起來什麽,沉眉思索:“你姓秦?”


    秦光赫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女兒秦寶怡。”


    道長麵色忽然緩和,竟有了幾分笑模樣:“原來是秦家家主,你有什麽事嗎?”


    混跡社會多年,秦光赫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看對方這態度就知道能說上話了,連忙把之前跟道童說過的話複述一遍。


    道長微微頷首,同他明說:“銅鏡沒壞,隻是你女兒走到鏡子觀察不到的地方去了,人沒事,命燈好好地亮著。


    她是掌門特別關注的人選,若有事,肯會出手相助,回去等著吧。”


    秦光赫聽明白了,懸著的心終於緩緩落地,感激地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才走。


    從道長出來後,崔辰白一直沒說話,此刻定在原地愣神,思緒有點亂。


    等秦光赫走到大門口,才慢半拍地追趕過去。


    下了台階,轉過來彎,三人走在回廊上。


    崔辰白忽然落後半步和秦寶俊並肩,壓低了聲音問:“方便問一下嗎?你堂妹現在是幾階修士?”


    秦寶俊挑起一側眉頭,嘴角微微上揚:“你不知道?”


    崔辰白搖頭:“我本來是接另一位修士的,但那位修士來得晚,我就被臨時調來照顧你們了。”


    這事回稟家族後,他們還說正好,要是能拐個女修士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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