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自從到了收購站上班後,雖然很少回家,但是每個月都堅持給家裏的老父親轉1千塊。


    他轉了7年,他就給他攢了7年,加上逢年過節他多給的錢,存折裏一共有9萬多塊錢。


    武哥拿著手裏的存折,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大哥,這錢是我給爸的,他攢下了也是他的,按道理是咱哥倆平分的。”


    武哥在外多年,家裏的老父親一直都是大哥大嫂夫妻兩個一起照顧的,他心裏非常清楚哥嫂的不易。


    大哥因為有殘疾,也是快三十歲了才娶上媳婦,如今家裏的小侄子還在讀著小學。


    武哥其實就是想要貼補他們一些,算是感謝大哥這些年來替自己盡的孝。


    但是大哥卻擺擺手:“咱爸還有自己的錢,他早就有交代,他的錢要分三份,我和你侄子占2份,你自己占一份,爸已經偏心我們了。”


    大哥說完後,又拿出了另外一個存折,上麵的錢不算多,隻有5萬多塊。


    “之前給爸看病的時候花了一部分,現在就隻有這麽多了。”


    “他什麽時候病的?”


    武哥看著存折上一筆筆的支出,訥訥的問道,他甚至從來都不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咱爸不讓跟你說,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花的這些錢基本上也就是用在止疼藥上了。”


    武哥低垂著頭,一聲不吭的聽著,子欲養而親不待,那一刻他真的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早點回家看看。


    武哥放棄了老房子的繼承權,也沒有分老人留下的那5萬多,處理完老人後事就帶著魏苒重新回到了東臨。


    魏小清跟著鐵榮在首都轉了一圈才知道,那裏真的不是他們能素手就立足的地方。


    因為疫情的影響好,很多行業的縮水和裁員,讓本來就掛滿了北漂的首都基礎勞動力嚴重過載。


    像魏小清和鐵榮這種隻能靠純體力勞動掙錢的人,幾乎沒有了生存空間。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魏小清和鐵榮兩個人背著自己的行李,坐在馬路牙子上,與這個城市裏的匆忙顯得格格不入。


    “那去哪呢?南下?”


    鐵榮歎口氣,轉頭看著魏小清問道。


    “我想回哈城。”


    在沒有遇到鐵榮之前,回衛河市是魏小清能想到的最好的路。


    但是現在有了鐵榮相伴,她忽然很想安頓下來,那顆漂泊了太久的心,對於安寧的渴望似乎又被喚醒。


    在首都的這兩天,鐵榮並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為了纏綿床笫之間的曖昧而虛偽的奉承。


    他把魏小清照顧的很好,卻一下都沒有觸碰過她的身體。


    他帶她去逛了那個熱鬧繁華的小街,他懂她細節裏的每一個卑微,他第一次讓魏小清明白,尊重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喜歡。


    “好,那就回哈城。”


    鐵榮微笑的看著魏小清,他喜歡她安靜時候的美好,即便知道她曾經也有過不為人知的過往。


    2021年的春節顯得異常的寂寥,收購站裏沒有了往昔的歡聲笑語,隻有三個默默碰杯喝酒的孤單身影。


    對於武哥來說,短短幾天之內,段老爺子被捕,老父親離世,生離死別的傷痛讓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哥,你這胡子該刮也得刮啊,你瞅你現在邋遢的,你不是天天嫌棄我不收拾。”


    劉小川想要緩和一下氣氛,端起酒杯跟武哥碰了一下,沒話找話的說了一句。


    但是武哥好像一點都提不起心思,隻是笑了笑,就幹了半杯白酒。


    魏苒看著武哥的樣子,十分心疼的給他夾了點菜,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武哥。


    劉小川就這麽陪著武哥喝了大半瓶的白酒,看著兩個人都有點上頭了,魏苒摁下了武哥再次倒酒的手。


    “武哥,別喝了。”


    武哥側頭看著魏苒:“小苒,我們結婚吧。”


    魏苒有點懵,這突如其來的求婚,讓她一時間不知道武哥說的是酒話還是真話。


    “你喝多了吧。”


    愣了好半天以後,魏苒笑著說道。


    武哥沒有說話,起身走到櫃子邊上,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小鐵盒放在桌上。


    “這是我爸給我攢的,這是我自己攢的,一共22萬。”


    武哥把一個存折和一張銀行卡拿出來,一起放在了魏苒的手裏。


    那一刻,魏苒忽然感覺,自己接住的就是武哥的往後餘生。


    魏小清和鐵榮自從回到哈城後,就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個便宜的民房。


    兩個人置辦了一輛簡易的流動小車,早上賣早點,晚上串夜市,雖然幹的辛苦,但卻踏實安心的過起了簡單的生活。


    “再過兩三個月,你欠的錢就都能還清了,等攢夠了錢,你就把孩子接過來吧。”


    忙了一整個早上,鐵榮看著正在數錢的魏小清,眼神溫柔的說道。


    這段時間以來,鐵榮看得出魏小清真的是個很能吃苦的人,兩個人起早貪黑的一起幹活,她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抱怨。


    雖然他不知道魏小清曾經經曆過什麽,但他比誰都明白‘生活所迫’四個字的含義。


    魏小清拿著錢的手忽然頓住,她抬頭看著鐵榮,那一刻她忽然不知道,鐵榮說的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鐵榮隻是笑了一下,他沒有給她任何的解釋,隻是默默收拾著小車上的東西。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遇到的人才是對的,人生迷茫的路途中,總有太多未知的偶遇。


    那年初夏,監獄裏傳來了段老爺子病故的消息,電話是直接打到武哥這裏的。


    他沒有等到開庭宣判的那一天,也不必去麵對那些虛偽的正義。


    “武哥,我陪你去吧。”


    因為答應了段老爺子要將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和妻兒合葬,在辦理好相關手續後,武哥打算訂購第二天去老爺子家裏的車票。


    “你不是要交什麽文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就是送個骨灰而已。”


    魏苒的國開課程一共隻有2年的業餘學習,今年上交論文,參加考試後就能拿到畢業證書了。


    “可是你自己去,我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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