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征戰如果取得勝利,不僅可以穩定南越,也可能成為他的仕途上升的一個契機。


    但現在,因秦長青的一係列提議讓他的願望化作空談。因此,趙佗無法繼續保持鎮靜。


    此時的形勢已然是喜憂交織的境況。


    與此同時。


    忙於政事的嬴政,未返回禦室休息反而下令內侍安排車隊去一趟王府。


    約莫一炷香後,


    皇帝抵達王府,門外已恭立等候多時的家仆


    嬴政上前,將王賁扶到躺椅上,說道:“你與朕君臣相交已久,不用拘泥於這些禮節,自己多加保重才是最重要的。”


    王賁點了點頭:“謝陛下關愛,臣一定會盡力。”


    接著,


    嬴政環視了一眼屋中的王離和王平,揮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朕想單獨與通武侯談一談。”


    王離與王平立刻應聲退下。


    嬴政看著王賁躺著的躺椅,


    笑著問道:


    “這是嬴斯年送的吧?”


    “當初他也給我送上一份,感覺這東西坐著確實更為舒適。”


    王賁答道:


    “是的,陛下。”


    “此物正是出自十公子。”


    “也多虧陛下恩賜藥物,否則依照臣當時的病情,恐怕很難熬過這一個寒冬,臣心中深懷感激。”


    王賁的語氣非常敬仰。


    他十分清楚:


    上次十公子送來的人參養榮丸雖由他親手轉交,實際上乃是陛下的安排。若無陛下的允許,他又如何能拿到這樣珍貴的藥丸?即使是十公子獻上也一樣不行。


    他隨駕嬴政已多年,豈不知其中緣由?


    嬴政嗬嗬一笑,對此並沒有太多在意。


    然而眼中閃過一抹憂傷。


    嬴政說:“朕還記得初次即位時,朝野中重臣跋扈,朕孤身一人,沒有可信賴之人,在宮中也必須顧忌呂不韋等人。而在朕最為困窘的時候,正是你王賁站出來忠於朕,使朕得以穩固政權。”


    “不過,有時候,朕卻不甚喜歡你。”


    “你每次領兵時,主事之時總會拒絕一切不當指令,並且堅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還每每對朕說:如若事情失敗,願意承擔全部責任。若不是為了避免軍中震蕩,朕決不會任用你。”


    “然而,你還真是做到了。”


    “率領五萬人水攻滅魏,用兩萬騎兵僅用了幾周時間便連續攻下了楚國十座城市,帶五萬騎兵長途跋涉千裏,最後擊潰燕與趙,再以二十萬兵力迫使齊國未戰而降。帶領十萬大軍修建大道,三年之內完成國家交通建設。”


    “這些都是你的功勳。”


    “這樣卓著的戰功,數千年來,恐無他人能及。”


    王賁苦笑道:


    “當年確有些意氣用事,全靠陛下信任才得以成功,不然絕不可能達成這些壯舉。”


    此時。


    君臣兩人都沉浸於過去的記憶之中。


    嬴政從不隱瞞對王賁的讚賞。


    朝廷中大臣中,他最為器重的就是王賁。


    不僅因為他與自己誌趣相同,更重要的是,相較其他官員的諂媚奉承,王賁表現更加真實。別的大臣或許會曲意逢迎,但他不會。他認為合理便全力以赴,認為不對則明確反對。


    同樣的情感也在王賁的心中湧現。


    古往今來君王們所獲的信任大多並非基於他們自身的領導才能,而是源於固定的君臣製度;然而嬴政從未隱藏過對他情感的真實流露,這份坦誠的信任在整個曆史上也並不多見。


    如果缺少了陛下的信任和支持,他也不可能完成那些偉大的事業。這樣的信任令他無所不為。


    窗外。


    細雨綿綿落下。


    二人回憶中的思緒也逐漸遙遠。


    經曆了一次死亡邊緣的生死別離,看到王賁的虛弱,嬴政心中不免有了共情感。各種積壓的感情在這一瞬間爆發,毫無作偽。


    有些話語。


    如果不是麵對王賁,他絕不會輕易說出口。而其他大臣所不能言的話,唯獨隻有王賁敢於啟口。即便遭到了他的反駁,嬴政也不感半分的冒犯之意,反而感受到內心的暢快與寬慰。


    不知道何時。


    嬴政走到了王賁身旁。


    君臣之間就這樣進處坐著與躺著交流。


    嬴政繼續道:“在我身患瘧疾時,似乎在夢中看到了未來的場景。”


    “我仿佛成了薑小白,臨終之前竟下令不出宮門,朝野大亂,秦國的政治體係也險些一夕瓦解,當時我憤怒不已。若真的如此天道,


    “臣深感愧對陛下的厚信!”


    嬴政輕輕搖了搖頭。


    語氣沉重道:


    “孤對你的唯一要求便是——”


    “好好活下去。”


    “如果將來那般情境真的到來,秦國或許仍然需要仰仗於你。”


    王賁恭敬回答:


    “臣謹遵聖命。”


    嬴政望著王賁並未就此再多言語,而是換個話題繼續說道:“今日朝會上談論的問題,王離有沒有向你傳達?”


    王賁答:


    “回奏陛下。”


    “有關朝廷之事,臣確實略有耳聞。”


    嬴政問道:


    “既然你知情,那麽,對於嬴斯年的動議,有何見解?”


    王賁微微抬眉,繼而低頭以避始皇帝鋒芒。


    低沉回應:


    “臣認為十公子的意見確實頗有見地。”


    “過去針對南海實施的策略是考慮到天下方完成統一,必須采用老秦人士兵來迅速控製蠻夷邊境;然而現在曆經多年,當時的部署已顯不合時宜。”


    “十公子建議變更士兵來源,顯然是出於國家的實際需求。”


    “至於領軍事宜,”


    “其考量也頗為周密。”


    “章邯自從接管驪山之後處理事情一貫有條不紊。不論軍務還是管理勞役犯人都盡顯高效有序的能力,並無明顯失策跡象。況且那些服刑徒本就桀驁難馴,由他統轄實乃難得。基於這點考慮,章邯較其他人擁有獨特優勢,並且應對起來也更加自如熟練,因此應當是最為合適的主將人選。”


    “故而臣同意以章邯為主將。”


    低下額頭的王賁臉上透出嚴肅的表情,嬴政則冷冰冰的眼光盯著王賁,語氣冷峻:


    “王賁, 你應該明白。此時此刻,你不用如此遮掩。朕對你的信賴不是一日兩日,何必在朕麵前猶疑躲避?”


    王賁身體顫抖。


    顫聲回:


    “請陛下直言相詢。”


    “臣……實在不明。”


    此時他仍無法鼓足勇氣抬起頭來麵對。


    嬴政轉而望向別處,雙手背後站立。


    漠不關心地道:


    “其實你是完全了解的!”


    “你隻是故意回避。”


    “一旦確立新職“軍司馬”的計劃落實,軍隊中的狀況必將發生變化,那些遠駐在外將領們不再能夠忽視皇帝的直接幹預,而他們自身掌控權力亦將大大減弱。這些變化都已在你的預見之中。”


    “但你不願承認這一切”。


    “因為在現存體製下,你是最大得益者。這不正是實際情況嗎?王賁!”


    說著話嬴政再度投給對方淩冽注視的眼神。


    頓時讓王賁麵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隻能苦笑回應道:


    “臣絕無絲毫此類念頭。”


    “臣自身的狀況本就已經虛弱不堪,還能活著全托陛下恩情;王家中年輕力壯子孫稀少難以擔任重大職務。又如何敢違背這樣關係國家的重大事務?”


    “我王家曆代忠誠護國,請陛下明察秋毫!”王賁一邊說一邊企圖通過行跪禮方式為自己申訴。


    可這一次又被嬴政攔了下來,並語重心長地說,


    “朕非常清楚王家人沒有絲毫二心”。


    “同時了解你是忠君衛道的人。今日親自來訪就是為了向您討教意見:假若您讚成軍中實行“軍司馬”的提案將會產生怎樣影響。望勿讓朕失望”


    “謝謝陛下恩賜。”盡管內心依然緊張,可王賁依舊竭力控製自己平穩情緒。稍稍定神之後開始講述:


    “坦誠而言,雖然不清楚公子為何提出這一職務設置;但顯而易見一旦該職位被設立將必然會給現行政策造成較大變革”。


    “無論哪個時代或朝代,對所有士兵最基礎的要求其實並不複雜,隻需要‘隻聞戰鼓聲,隻見軍旗動’便算是優秀士兵;假如達到指令下達無遺漏執行水平的話便可以躋身一流行列了,裝備精良配合戰術訓練有素便幾乎無敵手了。”


    “不過追溯到華夏上下千年,能夠全麵達標案例卻極少之又少”。接著,列舉了從周代到近代諸多名將軍如孫臏等例子並總結道:


    “《孫子兵法-軍爭》中有句名言:\"擊鼓搖金和軍旗揮動是為了規範所有人視聽感受;從而杜絕個體盲目行為影響團隊協作\"。這句話形象揭示真正懂軍事之人能協調全體部隊統一指揮。”


    “此概念即所謂“集中力量”。


    而這種理論受到後輩學者普遍認可,用兵藝術精髓就是“集中”。


    但從古至今許多人將其誤解成“統一全軍意誌行動一致”而實質並非如此。”


    “據說曾經在黃帝統治時期有句話: ‘“集於一體者”為


    “也就是說……”


    王賁停頓片刻。


    接著說道:


    “將領今後的任務僅限於領兵作戰,他們的所有指揮權限都來源於‘君’,而士兵們也不再在意具體的將領是誰,因為他們在訓練中接收到的指令都是出自‘君王’,使得君王能夠全麵掌握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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