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秦長青的一個小布局。秦長青知道,現在鄭家已經今非昔比,鄭如隻得依賴自己。換言之,他是完全可以被指揮調動的那種下屬——正是目前秦長青所需的那種人才。


    秦長青嚴肅地說:“我先將話說明白。”


    “尚書司不會容忍閑雜人等。若有其他想法,你最好不要來,尤其我對考工令的要求更是嚴苛無比。我所說的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我希望的是真正具備能力、敢於擔當的酷吏。”


    “是能震懾各派力量的酷吏!”


    “你想清楚了嗎?”


    秦長青反複確認。鄭如鄭重地點頭,拱手說道:“下吏對公子忠誠之心不改,願意追隨您。”


    秦長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


    “那我就把考工令的職事告訴你。”


    “就是逼使百家發展或瓦解!”


    聽完這些,鄭如愣住了。


    他還清楚記得,當初十公子特地招攬百家加入,如今為何不到一年時間,就要對付他們呢?原因究竟是什麽?


    然而,鄭如並沒有詢問原委。父親生前的教導始終在耳邊回響:做臣子的首要責任是服從,而不是提問、質疑或者妄加推測。


    “下吏明白。”


    對此秦長青微微頷首,他對這樣的態度很滿意。


    “你在疑惑,不是嗎?百家與我交好已久,如今卻要對它們施壓?”


    “下吏不敢。” 鄭如答道。


    秦長青微微一笑:“不必緊張,我要你做的事並非真要把百家逼到絕境,而是逼出他們的最大潛力。”


    “你瞧瞧固送來文書的內容。”說罷秦長青將桌上的竹簡扔在地麵上。鄭如猶豫片刻拾起了竹簡仔細查閱,之後又恭敬放在案上。


    “從這篇文書裏你看出了什麽?”秦長青問道。


    鄭如答道:“回複公子,似乎是農家與墨家提高了某些耕作方法的效率,改進了一些農具。但是花費大量鋼鐵,似乎不利普及。”


    “改進?”


    “這是哪門子的改進?”秦長青嘲笑道。“幾百斤鐵製成一些看似精美的物品,這就是回應我當初寄予的期望嗎?在我看來他們根本不認真做事,全是應付了事。若我沒有流浪過,也可能無法發現問題所在。可是,事實上他們這點伎倆對我來講已是無所遁形。”


    所謂的進步是否真是實質性的提升呢?如果僅僅是青銅材料換成鐵料就算成功了,那還要他們來做什麽?大秦國的官員都不知道這種常識嗎?這誰都了解。


    鄭如低頭沉默,他明白。


    至少在過去的年代裏,石質或木質犁具是最常見的,而直到近年青銅、鐵犁逐漸出現,並因大幅提升效率和作物產量廣泛使用,但是鑒於產量不高,主要應用了鐵口犁,而非百家所製造的整套鐵器。


    秦長青冷冷地評價道:


    “當天下統一之後,大秦匯集了天下的所有書籍,其中包括農業、工藝、製造業等相關資料,這些幾乎都被農家和墨家看過。也就是說,農家與墨家吸收了大周數百年的經驗。可是,他們做了什麽樣的突破?”


    “沒有!”


    “目前,這兩個門派就像躺在祖先功勞簿上的蛀蟲,擁有大量的知識卻沒有絲毫進取之心,並且缺乏基本的廉恥,對於這樣的人,我為何還要縱容他們?”


    “大秦不容廢人!”


    “若他們繼續愚弄我,那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的使命簡單至極。”


    “無論是農家還是墨家每次提出所謂‘改良’的方法,就讓他們親自前往煉爐、農田或是礦井去實際測試,並保證成果。”


    “首次測試要和以前的方法進行對比。”


    “第二階段則比較效率高低。”


    “第三則看經濟投入的多寡。”


    “我不求別的,隻期望它們能夠做到耗時更短、效用更好、費用更少,若未達成,即地處決!”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他們玩兒虛的。”


    “如果他們不配合,就要強製他們合作,否則按軍法從事。”


    “這件事無需報告,我不感興趣聽這些。唯一在意的就是他們能否滿足我的要求。”


    “你的職責就是迫他們就範,不必顧忌他們可能犧牲多少。”


    “我會請求父親補足這些人的損失。”


    “我會看著誰最先耗盡——是人命,還是我們補充的速度。”


    秦長青的眼神冷若寒鐵。


    聽到此,鄭如渾身一緊,看向對方的眼神如同麵對惡魔,這一刻他對秦長青的懼怕達到了巔峰,和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完全相反。


    秦長青冷冰冰地看著他,說,“假如不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 ** ,我又何必對他們這樣苛刻?但時不待我,我不願意在他們身上再多花時間了。”


    “曾經給過他們機會,可是他們從未珍惜過。”


    “天下人還處在饑寒交迫之時,他們自詡為傳承神農、墨子的意誌卻又是如何作為?隻知道自我安樂,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地位是如何而來。”


    “是該讓他們認清現實了。”


    “治理天下是多麽不易啊!”


    鄭如神色嚴肅,帶著幾分凶猛地說:“在下的確牢記公子之言,到了朝歌定會對各門派嚴格管理,使他們不得有絲毫怠慢,盡快完成您的要求。”


    秦長輕輕點了點頭。


    他又言:“百家在民間享有很高聲望,如果你過於嚴厲地對待他們,恐怕會產生不少非議。這是我應該負責的問題。”


    “為下屬,理當盡職盡責而無顧慮!”


    看著鄭如,秦長青不禁感到驚訝。


    本來指望固能做到這點,可是固卻讓人失望透頂;然而意想不到的收獲卻是眼前人鄭如似乎要比固更為稱職,他未曾預料鄭如竟能有這般態度。


    不管是近段時間遭遇不公,亦或是在其父過世之前對他教導了一二,反正,這一切使得他自身成為最大的贏家。


    檢查完給華應帶去的任務內容,他把竹簡封裝後,在火焰旁邊烘一會兒,讓它幹涸,隨後放在旁邊。


    他同時繼續說到,“你準備好後即可前往朝歌,到了朝歌後若有困難,請去找華應商量解決問題,他是監察部門的公子,與我親近,可協助處理諸多事宜。”


    聽後,


    鄭如神色一凝。“原來華已是新上任的監射,代替原先的固?”但他沒有提問,而是猜測可能與案桌上的一卷文檔有關。


    “諾。”鄭如答道:“下官先行告退。”


    他恭順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就在鄭如退出後不久,又一個小官員進來通報。


    外麵有人請求見麵。


    但是,這次來訪的是名叫王平之人。


    “有意思!”他笑著開口說道: “一個多個月前曾向城裏大家族發送大量邀柬尋找優秀人士相助,但是回應者很少,我被罰 ** 反思長達一個月之久後剛回到公務,卻發現突然有很多登門求助的。”


    “莫不是這一個月,我靜默,竟使得這尚書署變成寶物?”


    “真是出乎預料!”


    長青


    數日後,於宮內。


    弋恭敬說道:


    “陛下,臣已按旨意,將天網司事務全部交接給陶舍,曆時十日有餘,陶舍已熟記各項流程職責,確實勝任力更勝於臣,臣退後,陶舍必能更好地協助陛下處理政事,必不會負君厚望。”


    “恭喜陛下調配人才。”


    嬴政擱筆於案側問道:“你既然執意退出一線,朕也不過多挽留,多年伴隨左右,確實該適當休養一陣了。”


    “今日陶舍不在。”


    “那我就多留你片刻。”


    “尚書司近況如何?”


    弋低應:“陛下,目前尚書司狀況正常,然近日來,十皇子將原來之尚書仆射降職為地方官員,並啟用新臣華寄的兒子華要為尚書仆射,且增設了一個新職位考工令,由鄭國兒子,名為鄭如的人擔任,根據情報,在鄭如找十公子之前的幾天中, 有消息稱鄭國曾對兒子留下指示。”


    \"另據了解,王府的王平也在那天造訪過十公子,最終任命是鄭成為考工令, 王平的兒子則成為小吏。“


    \"但……”他頓了頓,“根據收集的民間反應顯示,近期尚書司口碑下滑厲害,其中尤以過度驅使勞力最令人生惡,民間怨氣鼎沸。此外對於農派和墨派,更是變本加厲地鞭策,造成了不少人非正常去世的情況。雖然已經替換過尚書仆射,但是情況並未見改善, 事實上更惡化了。”


    聽罷此報,嬴政臉色未露波瀾,心中反而有所讚同。


    他非常清楚尚書司正在實施的目標,也熟知秦長青的決心;他深知農派與墨門實則難當重用,以前他也發現秦在人才運用上缺乏經驗。盡管他在鹹陽吸納了大量才智之士,但他們是否真心歸順,仍然存疑。隻有親近可信者才能執行其意願無礙,而近來的變化,恰恰證實秦已有了這方麵的領悟,這讓嬴政倍感滿意。


    而這正是他自己想要見到的變化。


    嬴政淡然說道:“對於機構運作本身,我不甚關切。重要的是尚書司此行成果幾何。”


    弋接著陳述:“從尚書司抵達以來就開始了對一係列器物進行革新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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