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利,不知叫多少人,踐踏律法!!”


    楚淩語氣冷冷道。


    這也是楚淩為何擔心平叛時間長,會導致一些事失控的根源,叛亂不止會叫中樞與地方,地方與地方有隔閡,有分歧,更會產生極強的割裂感,這種割裂感,來自於統治階層與被統治階層。


    動蕩一旦出現,別管戰爭是否會波及到,底層群體的抗風險能力,無疑是最差的,他們會被收割。


    這些積攢的家底,會被無情的拿走,繼而叫少數人用於享樂,用於置辦產業,甚至是向上爬。


    而除了這種情況,更倒黴的無疑是受到戰爭波及,真要那樣,不止家底沒了,還會家破人亡,最殘酷的無疑是在絕望下,有那麽一絲絲希望,可最後卻被更大絕望壓倒,這……


    “陛下,據奴婢所知,有些人僅是想牟取些私利。”夏望聽到這,就知他要將所查種種稟明,不然新君不會叫萬秋兒來召他。


    “這類人居多,他們通過哄抬的糧、布等價,與此同時還放印子錢,這種事已在虞都出現了,通常沾上印子錢的,會被逼著賣兒賣女,賤賣田產屋舍,嚴重的話,人最後會被逼死的。”


    “虞都令就沒有幹涉?”


    楚淩皺眉道。


    “沒有。”


    夏望低首道:“如今不管是三宮,亦或是中書省,再或是對應有司,都沒有對此事有明確態度,所以……”


    “所以就裝作全看不見?”


    楚淩冷冷道。


    夏望沉默了。


    這種事要在先前肯定是不會發生的,但諸王之亂這種事,發生在今下的大虞,很多都跟著變了。


    統治果真要強勢才行。


    見夏望如此,楚淩知道他選擇的路,是何等的正確。


    別管是在哪朝哪代,鑽營投機的人都不再少數,在大是大非麵前選擇觀望的,也不再少數。


    對今下這個虞都令,楚淩不知他是哪一派的,但他卻知道此人為何這樣做,無非是怕得罪人,畢竟敢在虞都哄抬糧、布等價,並趁勢做這等醃臢事的,哪一個不是背景深厚?這得罪不起。


    可就因為一句得罪不起,就有不知多少人而家破人亡。


    “繼續說。”


    楚淩沉吟刹那,看向夏望道。


    “還有一小撮人,藏匿的很深,他們看似也為牟利,實則是在攪動時局,繼而影響到朝綱!”


    夏望繼續道。


    “這就是跟諸王相關的人?”


    楚淩雙眼微眯道。


    “不完全是。”


    夏望垂首道:“也有一些可能是中樞的人授意,也有一些可能是地方的人,甚至不排除有敵對勢力。”


    “這段時日不止奴婢的人在查,三後的人,六扇門,甚至還有一些人,也都在暗中調查此事。”


    “還真是八仙過海啊。”


    楚淩笑了,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虞都是這種情況了,更清楚今下的太皇太後,究竟處在何等境遇下了。


    “陛下,當前這種時局很亂。”


    夏望猶豫刹那,硬著頭皮道:“奴婢懇請陛下不要…”


    “不要什麽?”


    楚淩冷著臉,朝夏望走去,“不要摻和其中?”


    “奴婢不敢。”


    夏望立時跪倒在地上。


    不知從何時起,夏望愈發感覺到一點,眼前這位新君,所散發出的氣勢,還有那果決的一麵,跟太祖他老人家太像了。


    一個人帶來的影響,是終生都無法磨滅的。


    “朕幹什麽,不幹什麽,無需你來教朕。”看著跪地的夏望,楚淩平靜道:“朕問你,前線的戰況,你的人能否刺探到?”


    不幹涉平叛一戰,是楚淩很早就明確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摻和的越多,恐帶來的變數就越大。


    如今這種局麵,除了太皇太後能斡旋平穩,其他任何人都差點意思。


    但他知道歸知道,這不代表底下的人,就能跟他指手畫腳,這是屬於皇帝的驕傲!!


    當然楚淩也知道,夏望是忠於社稷的,是忠於太祖的,但對他而言,這個夏望,似乎藏著的秘密不少。


    所以他必須表明態度。


    至於他沒有看出忠奸的,他連這話都不會講。


    楚淩眼下要做的,是凝聚一切能凝聚的,這個凝聚是值得他去凝聚的,至於模棱兩可的,楚淩連理會都不會理會。


    “可以。”


    夏望言簡意賅道。


    “從即日起,朕要定期知曉前線的戰況。”


    楚淩俯瞰著夏望,“朕知道,在你的人之中,應該有些有想法的,但這件事朕不希望有任何人,將自己的想法摻雜其中,要是叫朕知道了,夏望,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奴婢明白。”


    夏望立時道。


    新君的敲打之意,他如何會不明白。


    “還有,朕要見那個人。”


    在夏望暗鬆口氣之際,楚淩的一句話,叫夏望心下一顫,隨即看向了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李忠。


    對夏望投來的注視,李忠迎了上來。


    “奴婢~”


    夏望有些躊躇道。


    他也很想叫那個人,盡快來拜見新君,畢竟此人深得太宗信賴,且此人對太宗那絕對是忠心耿耿。


    “怎麽?”


    楚淩蹲下身,看著夏望道:“這件事,對你而言很難辦?”


    “奴婢不敢。”


    夏望垂下腦袋。


    “最好如此。”


    楚淩緩緩起身,“朕還有事,走了。”


    對身體有殘缺的人,楚淩知道一點,這心理或多或少是有問題的,而能在殺人不見血的內廷爬上來,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對於這類群體,楚淩不懷疑他們其中,有絕對忠誠於皇權的。


    畢竟沒有皇權,那他們什麽都不是,還會遭到各種厭惡,忠誠永遠是相對的,上位者給予信任與倚重,底下的人付出表現,夏望也好,趙彥也罷,能夠活到現在,這肯定是有非凡手段的。


    他們忠的是太祖,是太宗,是大虞社稷,恰恰是因為這個忠,才使得自己有所表現時,叫他們產生了共鳴,所以才會私下接觸自己,楚淩毫不猶豫,如果自己最初沒有這等表現,那他們是不會露頭的,而是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盡忠。


    楚淩所要做的,就是將這種不可控,變成受自己掌控的,他不允許任何人,做出的任何事,影響到他的決斷與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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