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很快出現。


    數日後。


    虞都。


    內城。


    貞安坊,某處廢棄府宅。


    穿著天子袍服的楚淩,打量著眼前的種種,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真的離開那座困著他的虞宮了!


    “陛下,抓緊更衣吧。”


    夏望捧著衣衫,低首朝楚淩走來,“此次離宮,陛下最好不要超過三個時辰,如果陛下還想有下次的話。”


    “朕有些好奇,你跟太醫正很熟?”


    楚淩展開雙手,一旁的李忠壓著驚慌,為楚淩寬衣解帶,但楚淩卻沒有在意這些,反直勾勾的盯著夏望。


    “不算很熟。”


    夏望平靜道。


    “那你叫朕擺駕壽皇殿時裝病,讓三後的人急傳此事,好巧不巧,來為朕診治的太醫正,就對外說朕是憂思過慮,需要靜養。”


    楚淩邏輯清晰道:“如果不熟,他為何要冒此風險?還有,武閹裏也有你的人吧?不然為何叫朕在禦苑靜養,而非是在大興殿?”


    領教了夏望的手段,楚淩對此人愈發好奇了。


    此人有些深不見底啊!


    “陛下,盞茶功夫已經過去了。”


    夏望神情自若,低首道:“陛下您現在就算是問老奴這些,老奴也不會回答,在時機成熟後,老奴自會如實稟明。”


    “那何時算時機成熟呢?”


    楚淩反問道。


    “至少陛下能想殺人時,無需在顧慮別的。”


    夏望不假思索道。


    這廝!


    楚淩心裏暗罵一句,他要真能到這一步,夏望就算藏著天大的秘密,他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陛下,好了。”


    就在此時,李忠低著腦袋道。


    李忠很怕夏望?


    楚淩無意間看到李忠瞥了眼夏望,眼神中帶有閃躲,直覺告訴楚淩,李忠跟夏望的關係不一般。


    “那就走吧。”


    楚淩收斂心神,露出淡淡笑意道。


    這些等以後再探也不遲,眼下對楚淩而言,是去看看虞都究竟是怎樣的,說來也真夠諷刺了。


    倉促下做了大虞的皇帝,可到現在,楚淩連虞都的風采都還沒領略過,盡管從輿圖上來看,虞都很大,很雄威。


    可圖上的視覺衝擊,哪裏會有親眼看到來的震撼?


    “李忠,這處宅邸為何廢棄?”


    朝後院門走去之際,楚淩伸手對李忠道:“這裏距虞宮應不遠吧,如此寶地,怎會落得這等境遇?”


    “稟陛下,此乃義陽王宅。”


    邊走邊換衣衫的李忠,眉宇間透著些猶豫,但還是對楚淩如實道。


    “誰?太祖義子趙傳?”


    楚淩停下腳步,有些驚疑的看向李忠。


    “正是。”


    李忠低首道。


    那就難怪了。


    楚淩心裏暗道,在看眼前種種時,心裏卻生出了唏噓,據他所知,太祖一生認了很多義子,但唯獨對一位義子很看重,就跟親兒子一樣,關鍵是此人甚是悍勇,為大虞立下赫赫戰功!


    可奇怪的是,在太祖朝後期,關於此人的記載就少了,趙傳一脈也淡出了視線,楚淩之所以對此人印象深,是因為獨到的幾本典籍裏,關於趙傳的很多都被刪減了,這前後完全死不對照的。


    “義陽王一脈可還有後人?”


    想到這些,楚淩看向李忠道。


    “稟陛下,趙氏一脈已絕嗣。”


    李忠低首道。


    隻是在講這句話時,李忠有意無意的瞥向一處,不過此時的楚淩,卻在想趙傳生前究竟幹了什麽,居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義陽王爵,是追授的。


    這件事,不是太祖幹的。


    而是太宗。


    可偏偏義陽王宅卻荒廢了。


    老一輩的恩怨情仇,隻有同時代的人才知曉真相,隻是太祖朝的老人,眼下活著的是有一些,關鍵是楚淩接觸不到啊。


    “走吧。”


    想到這些的楚淩,也就沒再追問了,撩袍朝前走去,李忠、萬秋兒緊跟在後,一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而在此時。


    夏望卻出現了,在夏望的身旁,站著的是獨眼刀疤男。


    “老祖宗,真不派人暗中保護嗎?”


    獨眼刀疤男眉頭微蹙,看向夏望道。


    “不用。”


    夏望微微搖頭,“眼下的虞都眼線太多,派人暗中保護,反而會起不必要的麻煩,有萬秋兒在,足夠了。”


    “可是……”


    獨眼刀疤男有些擔憂。


    “放心,此女無憂。”


    夏望露出笑意,“如果她想複義陽王府,那她除了效忠新君,沒有任何一條路可走,她的阿兄,就是她的命門。”


    “但那件事……”


    獨眼刀疤男似想說些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怎樣都不敢講出來了。


    “你今日的話,多了!”


    夏望冷哼道,隨即轉過身,“李忠,近來在內廷搞了個梅花內衛,這想來是陛下的意思,叫那兩個人,今後跟咱們斷了聯係,就好好的跟著李忠。”


    “是。”


    獨眼刀疤男低首道。


    梅花內衛。


    此刻的夏望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還真是小看這位八歲的皇帝了,此事辦的不顯山不露水,看似是將招募權給了李忠,這實則是在試探,更是為出現危險時,能最快的進行切割,這明顯不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果決與狠辣。


    新君給他的驚喜太多了。


    可越是這樣,夏望卻越是激動。


    有些事,想要做下去,就離不開新君的支持。


    比如宣宗純皇帝駕崩。


    這件事是否藏著陰謀,眼下能做的就是慢慢摸查。


    從太宗朝時開始,夏望就覺得有些人,有些事,在慢慢的變味兒,隻是那時的太宗,立誌於治理大虞,想叫百姓都富庶起來,所以有些事沒辦法去做。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天子一觀念,哪怕是親父子,在一些觀念上也是會有分歧的,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天子一念間,會讓很多事都跟著改變,這就是皇權的威儀與霸道!!


    隻是大虞的皇權,在楚淩手裏莫名其妙被限製住了,很多事看起來沒有毛病,可恰恰是這樣,反倒是有問題了。


    其實在夏望的內心深處,也很好奇新君到底想怎樣做,才能破除眼下的被動境遇,對這次離宮,夏望猜到了一點,可眼下他還不是很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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