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穿著?正紅色中式禮服,柔雲挽成發髻,插一隻鳳凰發簪,妝容精致,笑容明豔,看來非常幸福。


    柏恩欣賞著?新娘子的美貌,不忘逗崽崽,“崽崽,你看新娘子好不好看?”


    崽崽看了一眼,“媽媽更好看。”


    柏恩雖覺得?她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是仍然感動得?不行,捏了捏她的小臉,“好乖,嘴巴怎麽這麽甜?”


    旁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恩恩,到你敬酒了。”


    柏恩站起來,和新郎稀裏糊塗地喝了一杯,對方臉早就喝的通紅,語調高亢地叫了她一聲?“表姐”。


    新郎官又要向徐獻清敬酒,柏恩怕他會嫌那麽多?人碰過酒杯,正想?說他過敏不能喝。


    就見他站起來,接過來她手裏的酒杯,倒滿,嘴唇輕壓著?她剛才嘴唇碰過的位置,一飲而盡。


    新郎新娘又風風火火地去了下一桌。


    柏恩沒想?到他會這麽給麵?子,有?些意外,坐回桌上,繼續盡心盡力為他搶每道菜的第一筷。


    酒席散盡,崽崽吃圓了肚子,路都不肯走,非掛在徐獻清身上不可。


    -


    深夜,萬籟俱寂。


    崽崽早已睡下,徐獻清沒入睡,隻是虛虛地盯著?天花板。


    柏恩聽見他為崽崽掖被子的窸窣動靜,含糊地問?他:“怎麽還?不睡?”


    徐獻清道:“我們?沒辦過婚禮。”他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如水,柏恩生生從裏麵?聽出了幾分嫉妒。


    第51章


    臨近大學畢業,周圍的同?學有的選擇繼續讀書深造,有的早早就簽好了第三方合同預備就業。


    柏恩讀書時成績優異,如果不是中途休學一年?,保研到本校輕輕鬆鬆。但是她沒有選擇去讀研,而是早就選好了自己的實習基地,打?算去基層闖蕩出事業。


    她通過了畢業論文答辯,火速地收拾好行李,打?算和自己的男朋友——他已經?提前修夠了學分,在美國拿到自己的碩士學位——趁著最後的長長?假期好好出去旅遊放鬆一下。


    兩個人先在歐洲的一個小城碰麵,然後在那邊消磨了青春的時間,七月份和他一起回國。


    兩個人?戀愛一年?之後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大平層,當然最近一年?由於徐獻清在外?留學,平時隻有柏恩自己一個人?住。


    柏恩一個人?根本用不了太大的空間,但是徐獻清的行李陸陸續續地空運回來,立刻將房子填得滿滿當當,繁雜而有秩序。


    飛機的發明造福了異地戀的情侶,徐獻清忍受不了異地戀的苦楚,幾乎每周都會往返一次,兩個人?重新住在一起也根本不覺得生疏。


    下午,將房子收拾整潔的小情侶出門采購晚上做飯要用的食材。


    柏恩邊挑著小青菜,邊問?徐獻清,“你畢業以後預備做些什麽?”


    在歐洲幾個免簽證的國家遊玩時,她沒提這事,但是回到了國都,他們不得不考慮一些現實?問?題。


    徐獻清語氣坦然道:“我會回宜西,公司總部在那邊。”


    又?有些悶聲悶氣地問?她:“你呢?”


    柏恩輕快地答:“我簽了一家很不錯的公司,隻不過是在平海。”


    徐獻清伸手接下她買好的菜,看她又?邁進了一家水產店,讓老板幫她稱兩近活蝦。


    他“哦”了一聲,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通勤要多久?”


    “通勤?呃,你是說從平海到我爸媽家嗎?”她接過老板打?包好的袋子,然後付了錢,“公交加高鐵,應該就五六個小時吧。”


    “怎麽這麽遠?”他聲音裏抑製不住地摻雜些惱怒。


    柏恩笑了笑,“是會苦一點累一點,不過我是年?輕人?,沒關係。”


    但是她清楚工作之後,兩個人?的戀愛恐怕會更難進行下去。


    回到合租的房子裏,柏恩掌勺,徐獻清幫她打?打?下手。


    她看著塑料袋活蹦亂跳的活蝦,忽然傷感道:“真的要殺掉它們嗎,好殘忍。”


    徐獻清感到莫名其?妙,接過她手裏的剪刀,“那我來。”


    柏恩不死心道:“要不讓它們再活一晚吧?”


    徐獻清動作嫻熟利落,很快地處理好一隻蝦,嘴上稍顯冷酷道:“新鮮的才?好吃。”


    兩個人?吃不了多少,但是柏恩仍然炒了五六個菜。


    但是吃飯時,她卻沒什麽胃口,耷拉著腦袋,扒著米飯道:“我見過它們的屍體,不忍心吃。”


    徐獻清皺起眉,擱下了筷子,“你生理期快到了?”


    怎麽變得這麽多愁善感,傷春悲秋?


    柏恩想了想,不確定道:“還——沒吧。”


    她的周期一向?不準。


    他擰眉,繼續問?:“上一次是什麽時候?”


    柏恩報了一個大概的日期,又?說:“正常的,我青春期也總這樣亂來。”


    徐獻清說:“還是去看看中醫,身體要好好調理,我明天帶你去。”


    柏恩很不以為然他風吹草動的態度。


    吃完了飯,洗完澡,柏恩挑了一部男女演員顏值俱佳,含有少量劇情的動作電影,要和他一塊看。


    徐獻清聽著裏麵的女演員千嬌百媚、綿言細語地叫.著,平靜地說:“從生理的角度來看,刺激性?的電影會使體內分泌多巴胺,從而獲得快感,但是經?常看的人?卻可能?自食惡果,患上色/情成癮。”


    柏恩呆呆地張開嘴,咬在嘴裏的被子掉了下來,“是嗎,我不信。”


    徐獻清湊過來,捏著她的下巴親了親,聲音沉沉地告誡:“不許一個人?看。”


    “嘁,老古板。”


    他握住了她的腳踝,剩下的話就化成了一聲驚呼。


    _


    第二天,徐獻清開車送她去中醫院看診。


    老大夫問?了他們幾句話,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脈象。


    “你這個,你這個是喜脈啊。”


    柏恩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


    老大夫奇怪道:“怎麽不可能?,現在還沒有百分百的避孕手段,除非你們其?中一個去絕育。”


    柏恩不得不忍氣吞聲。


    徐獻清要更冷靜一些,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用力壓了壓。


    老醫生忙著看下一個病人?,打?發他們去了隔壁的婦產專科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二話不說就讓柏恩去做了檢查,得出來的結果果然是早孕。


    柏恩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看著報告單上“宮內妊娠約8周”,覺得格外?刺目。她人?生至少近五年?的計劃裏,都沒有一項是去孕育孩子。


    徐獻清站在她身旁,輕輕對她道:“我們先回去吧。”


    出了醫院,仲夏陽光刺目地潑灑下來。


    上了車,車廂好一陣寂靜。


    柏恩抽了抽鼻子,問?他:“怎麽辦?”又?說:“完蛋了,我肯定會被我爸打?死的。”


    又?一陣沉默,隻有夏季蟬鳴不停歇地在城市內鼓動。


    “要不……打?掉吧。”


    “我們結婚吧。”


    幾乎是同?一秒鍾,他們開口。


    徐獻清猛地咬住牙,她的話簡直向?他腦中霹靂作響的火星上澆了一罐汽油,氣憤、羞惱、絕望、憂慮……衝上頭頂,將剛才?心中隱秘的狂喜衝得一幹二淨,令他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看不清行路,隻趕緊找到空地停下了車。


    空調慢慢停了下來,車廂內溫度依舊冷得像墜入冰窖。


    柏恩幾乎是冷酷地有理有據道:“我們還沒有經?濟能?力,雖然父母可以接濟我們,但是我不想讓他們快退休的年?紀再養一個嬰兒。而且,而且我們還年?輕,我還剛簽了工作。”


    等生下孩子,還得八個月,這期間絕不可能?去基層工作,就等於直接放棄了這次機會。


    更何況……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現在根本還沒有懷孕的真實?感,下定決心後身心的痛感會很快結束。


    徐獻清用力捏緊了方向?盤說:“醫生說他已經?有了心跳。”


    “嗯。”


    “我一直有投資和工作,收入足夠養活你們兩個。”


    “嗯。”


    “恩恩,”他又?說了一遍,“要不我們結婚吧,留下這個小孩。”


    柏恩不吭聲,沒有應他,回應是需要負責任的。


    車輛又?緩緩駛動,開回他們的房子。


    在徐獻清這種完美主義者眼中,求婚至少是要有鮮花,有鑽戒,有觀眾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一個灼熱得發暈的上午,得到女朋友懷孕的消息。


    他沒法?跟別人?提起,對,我求婚那天送了她一張懷孕的報告單。這不會是個有趣的玩笑。但是他必須要在今天求婚,必須要向?她負責。求婚是必要的步驟,隻是因為意外?提前了一點。


    但是這簡陋的伴隨著強烈責任感的求婚並沒有得到回應。


    柏恩從車起就開始一言不發,似乎在做長?長?的考慮。此時,她進到房間內,想直接趴到在沙發上休憩,但是考慮到肚子裏住進了不速之客,還是自覺地平躺下去。


    徐獻清垂著眼睫,半跪在地上,牽起她的手,放在蒼白的唇邊碰了碰,“恩恩。”


    柏恩推開他的手,她現在不太樂意看見他,“今天你去做飯好了。”


    徐獻清的滿心焦灼,隻好全吞入腹中,踱步去了廚房。隻是他根本無心去做飯,開始上手搜領結婚證的必需證件,他想,不管要不要小孩,他們都結婚。


    一整天,房子裏都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低氣壓,這個孩子對他們而言太過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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