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魚實在不願跟秦淮瑾總是說這樣的話。


    但是她實在不喜歡超出掌控的感覺。


    這會讓她覺得馬上就要失去自己了。


    她可以允許自己喜歡秦淮瑾,愛上秦淮瑾,但是這個前提是她還是她。


    這話說完,就見秦淮瑾瞬間紅了眼眶,他脖頸上青筋繃起,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攥得緊繃。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柳沉魚,聲音帶著哽咽,“你把這話收回去,我隻當沒聽見。”


    柳沉魚回望他,臉上帶著倔強,不發一言。


    秦淮瑾看著這樣的柳沉魚,再加上剛才她說的話,隻覺得陷入巨大的悲哀中。


    就在幾分鍾之前,他還在悲傷。


    他一身的傷病,是否能跟她一起白頭偕老。


    為了這個,病號飯這麽難吃,他也捏著鼻子吃下去了。


    可是現在柳沉魚來了,她說要跟自己分開。


    是,他承認自己矯情了,出任務之前他跟她鬧別扭了。


    但是她有沒有想過,每次遇上事兒,她衝在前邊,他在一邊看著的時候會心疼。


    他就是希望她能依賴一點兒,把那些煩得髒的臭的都交給自己,讓她輕鬆一點兒。


    但是他也發現了,柳沉魚如果真的都依賴他,那就不是柳沉魚了。


    所以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他跟自己和解了。


    她強大有什麽不好,自己就做那個被護著的也挺好。


    搶救的時候,他腦子裏都是柳沉魚,他想要見到她,親自跟她道歉,然後擁抱一下。


    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他和徐立功都有心理準備,不告訴她也不是自己大男子主義作祟,而是希望她真的不要擔心。


    如果沒有這次蓉省大學的事情,他原本可以瞞下這幾天的。


    他沒準備一直瞞著她,她是他的枕邊人,怎麽可能不告訴她,隻是想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


    甚至在蓉省大學柳沉魚紅了眼眶的時候,秦淮瑾都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如果她跟黃淑芬一起過來,看見一個血人躺在那,她得多難過啊。


    他不敢想。


    但是現在他也好難過,她居然要跟他分開。


    柳沉魚就看著秦淮瑾的眼淚從眼眶掉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地滴在她的心上。


    她抿了抿唇,率先敗下陣來,垂下眸掩蓋眼中的心疼。


    她隻是不想自己有任何變動,這有錯麽?


    好像他們兩個都沒有錯。


    隻是柳沉魚感情上更自私一點,比起秦淮瑾,她更愛自己。


    秦淮瑾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乖,你收回去,小魚兒。”


    他從來不願意喊她小魚兒,他不願她像一條捉不住的魚一樣。


    動情的時候喊的也是寶寶。


    柳沉魚依舊沒說話。


    秦淮瑾閉了閉眼,掙紮著下病床。


    柳沉魚聽見動靜的時候他已經在她身前了,不等她說話,就被按住後腦勺。


    窒息感鋪天蓋地地襲來,他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凶狠過。


    隻一個吻,就讓柳沉魚有一種這人要把她拆穿入腹的感覺。


    他身上有傷,她還不敢推,隻能虛扶他。


    就在柳沉魚缺氧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男人一個一個的碎吻落在她的臉上。


    “寶寶,我們不分開好不好?”


    “嗯?”


    “好不好?”


    柳沉魚閉眼,她現在好像被一隻大狗狗舔一樣,要不是病號飯沒有蔥薑蒜,秦淮瑾就算是病人,她也會忍不住把人推開的。


    被抵住額頭的柳沉魚歎氣,“你不要這樣……”


    還沒說完,又被堵住聲音,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這人的紗布上又滲出血漬。


    柳沉魚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這人再親下去了。


    “你趕緊回病床吧,我去給你叫護士。”


    蒼了個天,她們這不是給人家護士增加工作量麽,也不知道秦淮瑾的傷怎麽樣了。


    她把人扶到病床上,頭也不回地往外跑,不久就跟著小護士一起過來了。


    小護士看著秦淮瑾滲血的紗布,沒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就開始給他重新包紮。


    臨走前看了眼柳沉魚道:“注意點兒,不要再讓他的傷口崩開了。”


    這可是他們主任好容易救回來的人。


    也是生命力頑強,上午還發燒呢,下午就活蹦亂跑了,真是不知道說什麽。


    不過這秦團長的愛人可真好看啊。


    柳沉魚連聲應下,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把小護士送出病房。


    回來之後她坐在椅子上,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秦淮瑾。


    “你想怎麽樣。”


    她無奈了。


    秦淮瑾抿唇,“我們不分開,寶寶這次是我不對……”


    推門而入的小護士:“……”


    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我應該在床底才對,真是沒看出來冷冰冰的秦團長居然稱呼他的愛人寶寶,我滴媽呀,這說出去誰信啊。


    秦團長愛人沒來的時候,這人一天到晚冷著個臉,好像誰都欠他錢一樣。


    結果,就這?


    她壓住自己的嘴角,平靜地走到病床前的桌子上拿剩下一半的紗布,然後朝兩人點了點頭,又平靜地離開病房。


    出了病房,她端著小托盤小碎步跑得飛快。


    柳沉魚麵無表情地看著小護士離開,轉頭嗔怪地看了眼秦淮瑾:“莊重一點兒。”


    他的話肯定被小護士聽見了,她都看見小護士那抽搐的嘴角了。


    秦淮瑾苦笑,“莊重不了一點兒,我看見你就想這麽喊。”


    今天在蓉省大學就想這麽喊了,隻是那會兒首長在。


    柳沉魚瞪了他一眼,這男人以前明明少言寡語的,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


    看她生氣了,秦淮瑾趕緊接著之前的話說:“寶寶,真的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瞞著你,就是覺得血了呼啦的太嚇人,等我出院回去就會告訴你的。”


    然後他又剖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整個下來不可謂不真誠。


    柳沉魚深吸一口氣,“秦淮瑾,我分明不是弱不禁風的人。”


    還能被血嚇到?


    秦淮瑾搖頭,“你不怕是一回事,我不想讓你擔心又是一回事,至於你說的什麽找回男人的自尊了這點兒是絕對沒有的。”


    看柳沉魚一臉的不信,他歎氣,“我在你跟前什麽時候有過男人的自尊了,我從來都怕委屈了你。”


    愛她就想給他最好的,可惜時光不能再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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