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魚回過神,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你,你,你……”


    從來隻有她罵得別人啞口無言的時候,她柳沉魚什麽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過。


    雖然這人語氣溫和,說出的字也平平無常,但是柳沉魚就是覺得這人在罵她。


    罵得還挺髒的。


    她是這麽隨便就被金錢打動的人麽,富貴不能淫啊朋友。


    然後下一秒柳沉魚就笑眯眯地報價了。


    “守夜一宿五千,哭喪一個小時五百,一天兩千封頂,對了您是準備土葬還是火化,這兩種還有挺大差距的。”


    站在他身後的秦淮瑾忍不住捂臉。


    賀家老兩口搖著腦袋回了書房,在這兒守著幹什麽,他們家那個小貔貅吃不了虧。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土葬。”


    柳沉魚點點下巴,“土葬也可以,要不要並骨啊。”


    “自然。”秦垚點頭,生同衾死同穴,這是他答應阿瑾媽媽的。


    “並骨又是另外的價錢了。”柳沉魚扭頭指了指秦淮瑾,“你看見了吧,這是我們家的王牌,並骨的事兒得他親自來,他現在是團長,等你去世的時候,他指不定就是師長了,這價格嘛……”


    柳沉魚這大餅畫得又大又圓。


    秦垚點頭:“我懂,價格好說。”


    柳沉魚一拍手,滿臉的笑意,“你看看你看看要是所有人都跟你這一樣好說話就好了。”


    明碼標價你情我願,不費心不費力多好啊。


    “並骨是件費心費力的活兒,最起碼一萬。”


    這樣裏裏外外算起來都多少錢了,這人就算有錢,怎麽可能都給了他們,他可還有其他兩個兒子呢。


    柳沉魚這個念頭還沒在腦子裏走完,對麵的秦垚就已經答應下來了。


    “風水這一塊省去了,可以減兩千嘛?”


    柳沉魚搖搖頭,“撐死減五百,畢竟我的風水堪輿技術一般般,也就值五百塊錢。”


    嗬,她根本就不會好吧,隨口氣人的話,誰知道這人能當真呢。


    秦垚點頭,“也無所謂,這錢就給你,每次給我跟他媽媽上墳的時候帶束花吧。”


    種類無所謂,她什麽花都喜歡。


    柳沉魚驚了,“您還要訂購十年期上墳服務?”


    好家夥好家夥,秦家這麽有錢的麽?


    她看向秦淮瑾,眨眨眼睛。


    秦淮瑾什麽都沒說,隻對她笑了笑。


    秦垚辦事兒十分利索,等他走了之後,柳沉魚看著手裏的合同,還一臉懵呢。


    賀世昌進屋之後就看到女婿在不急不緩的喝茶,女兒手裏攥著一張破紙發呆。


    他把帽子摘下來,呼嚕了一把頭發,坐在沙發上接過秦淮瑾倒的茶水,狠狠喝了一口,“這丫頭是怎麽了?”


    他進屋了這丫頭都沒個反應。


    秦淮瑾指了指柳沉魚手裏的紙,笑著說:“剛接了個單子。”


    突然進入喪葬行業,柳沉魚估計還沒反過悶來。


    賀世昌瞪了秦淮瑾一眼,這小子都被小貔貅給帶壞了。


    他快速地從柳沉魚手裏抽過那張紙,定睛一看,謔。


    謔謔謔。


    好家夥,這麽多錢,這是哪個冤大頭啊。


    等他看到詳細內容的時候,賀世昌怒了,把紙摔在茶幾上,伸手使勁兒點了點,“無恥,無恥,太無恥了!”


    他氣得站起身,指了指秦淮瑾,“你的好爹哈,好小子。”


    秦淮瑾愣住了,不知道嶽父大人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柳沉魚回過神來,也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老賀,你怎麽了。”


    賀世昌看著閨女這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氣得原地打轉,“我怎麽了,我怎麽了。”


    他叉著腰對著柳沉魚噴道:“你說我怎麽了啊。”


    柳沉魚皺了皺鼻子,戰術性後仰,“老賀,你這人太不講究了,要不是我閃的快,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了。”


    賀世昌現在很無助啊,秦垚把台子都搭成這樣了,讓他可怎麽辦啊。


    “我看你真是錢串子成精,貔貅化身了。”那張紙上寫的多少錢,亂七八糟加在一起足足八萬塊錢。


    他沒好氣地瞪著秦淮瑾,“怎麽著,你爹是要打個金棺材不成?”


    氣到這個地步他都沒有懷疑過秦家的財力。


    柳沉魚隻是沒想到秦垚居然真的答應下來了,他就不怕組織上調查他麽?


    隨後柳沉魚就否認了,她上輩子的家族真算起來應該跟秦家差不多。


    當初爺爺說過,他出去闖蕩的時候,太爺爺給了他十幾萬的支持。


    所以,任何年代這個世上都不缺真正的有錢人。


    柳沉魚想到自己那些高定禮服,歎了口氣,還是便宜了。


    一件衣裳設計再好,頂天五千萬以內。


    她最得意的一件作品,價值四百萬美刀。


    也是她職業生涯內價值最高的一件禮服。


    這會兒她看著氣得跳腳的賀世昌,詭異地跟他同頻了,“這錢打個金棺材是不可能了,倒是能打一個純金的骨灰盒。”


    說完,柳沉魚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現在高興的應該是就這麽一會兒她賺了這麽多錢。


    柳沉魚開心地朝賀世昌說:“老賀,你看看人家。”


    秦垚除了秦淮瑾還有兩個兒子,他缺給他上墳的人麽,肯定是不缺的啊。


    但是為啥訂購十年期的上墳服務,還不是用錢彌補秦淮瑾這個被他傷害了的兒子。


    嘖嘖嘖,同樣都是爹,老賀給兩千,老秦給八萬。


    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啊。


    怪不得有些人仇富呢,她都快仇富了好嗎。


    賀世昌快被這個貔貅閨女給氣死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往後一靠,一臉的生無可戀。


    柳沉魚不明所以地看向秦淮瑾,老賀這是怎麽了。


    秦淮瑾也懵啊,嶽父大人好像生秦垚的氣了。


    “老賀,你別自卑啊,我沒有別的意思,秦淮瑾他爹有錢,但是咱家也吃喝不愁啊。”


    生活瑣事都有組織上幫忙解決了,保姆也是組織上安排的,每個月還有定額的雞蛋肉營養品,發了工資都沒地方花,隻能存起來。


    這日子神仙都不換啊。


    柳沉魚以為賀世昌是被秦垚的大手筆給鎮住了,內心自卑才跟個發怒的獅子一樣,轉來轉去。


    賀世昌麵無表情地看著柳沉魚:“……”


    我謝謝你啊。


    “江東秦家果然名不虛傳啊,出手就是大手筆。”賀世昌舍不得跟閨女生氣,轉頭對著秦淮瑾陰陽怪氣。


    柳沉魚:“……”


    秦淮瑾:“……”


    他算是知道了,嶽父大人看他不順眼的時候,他連呼吸都是錯的。


    但是他能怎麽辦,忍著吧,這是媳婦兒的親爹。


    賀老太太進門就聽見賀世昌的話,沒好氣地點了點他,“多大的人了,還撒癔症。”


    “老賀,你到底怎麽了,直接說啊,扭扭捏捏不像樣,跟個大姑娘似的。”


    賀世昌一噎,瞪著眼睛,“胡說八道。”


    “姓秦的是怎麽想的,喪葬一條龍居然給你這麽多錢。”


    就是不給錢,他死的時候,秦淮瑾也得帶著妻兒去吊唁啊。


    至於那個十年期上墳服務就更扯淡了,秦淮瑾不給他老子上墳也得給老娘上墳不是,他倆都一個墳頭兒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


    明擺著這錢是換個說法補貼小兩口的。


    他秦垚是痛快了,他賀世昌咋辦,秦垚對不起兒子,他賀世昌對不起閨女。


    難不成他也得按照這個標準給那個小貔貅,小貔貅才舍得給自己上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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