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是滾燙的,頭腦昏沉沉的不適感並不算陌生,他猜想自己應當是又病了。


    也是,昨晚在殿外被凍了一夜。


    殿中依舊是溫暖的,渺渺的沉水香混雜著椒泥微辛的氣息,嬌軟地覆了人一身,如霧如雲氣的纏綿。


    這香味忽地遊移搖曳了一下,陡然散開了。像是世間最輕最薄的紗,被人行動之間帶起的風吹拂地漂浮起來。


    謝遺下意識睜開了細眯起的眼,眼尾恰好捕捉到寬大的衣袖向一旁拂去。


    「醒了?」坐在床邊的人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經心地回過頭去,吩咐屏息凝神站在一邊的宮女,「去熬藥。」


    這聲音很熟悉,卻不是秦執。


    謝遺仰頭看過去,正對上那人轉來的臉。


    他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來自何處了。


    「陳大夫。」他喉嚨幹澀,以至於出口的聲音都嘶啞無力。


    那人揚眉,輕輕笑了一下:「謝七公子風邪入體,咽喉不利,還是少說話的好。」


    謝遺微微蹙眉。一邊的宮女低眉順眼地走上前來扶謝遺,在他身後墊了軟枕容人靠著坐起。


    陳大夫見他蹙眉,也不放在心上,隻是道:「我已經開好了藥,叫人去熬煎了,公子稍後喝上幾貼,應當就無甚大礙了。」


    謝遺注視著他:「你為何在此?」


    「我若是不在此,還能在哪兒呢?」陳大夫反問了他一句,唇角笑意依舊溫和,可是他的眼睛裏卻有些許輕嘲流露出來,「與在下相比,謝七公子出現在這兒,才是更加令人詫異的。」


    他口中說著詫異,心中卻又覺得這事其實應是情理之中。


    畢竟,謝遺是這樣好看的人。


    讓人恨不得將他一輩子幽囚起來,讓他變作自己籠中最精緻嬌貴的獨一無二的愛寵。


    所以說,陛下是也心動了嗎?


    陳大夫這樣想著,眼眸中有晦澀的暗色浮現。


    謝遺輕輕眨了下眼睛,有什麽如電光般飛快掠過了他的腦海,恍然:「你是陛下的人。」


    「自然。」事情已成定局,陳大夫也不介意身份暴露了。他的語氣中有一絲莫測的戲謔,道,「若非早早埋伏在謝五小姐的身邊,在下想必也是無緣得見謝七公子你的。」


    隻當是沒聽見他後半句話,問:「陛下知道我要離開金陵的消息,也是你講的?」


    「各為其主罷了。」他的聲音溫和,淡淡道,「我本以為陛下會用公子的安危威脅謝五小姐。」


    謝遺定定看了他半晌,終究是什麽也沒說,轉過了頭去。


    陳大夫也不多留,囑咐了服侍謝遺的宮人幾句,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被袖拂散的沉水香又慢慢地湧了上來,如無形的絲纏繞著裹住了謝遺。這香裏麵應當是還摻雜了些寧神催眠的香料,熏得謝遺昏昏欲睡。


    就在謝遺將要睡過去的時候,藥熬好了,被人奉上來。


    謝遺喝了藥,漱過口,便再一次睡下了。


    窗戶沒有關嚴,但是密密層疊的帷幔籠著床榻,全然地擋住了吹進屋的風。床角的香爐又添了新的香,寧神安睡的分量更加重了點兒。


    也不知道是喝下去的藥發汗,還是床榻間實在是太暖了點兒,謝遺半夢半醒中隻覺得渾身燥熱滾燙,有汗從肌理間滲了出來,浸潤了裏衣。


    他迷迷糊糊地知道病了要出汗才能好,就不敢掀開被子,隻是將一隻小腿從被子裏伸了出去,聊以緩解這種難耐的熱意。


    秦執聽聞謝遺病了,便早早處理好了事情,過來探望。


    殿中服侍的宮女很少,隻那麽幾人,見了他正要跪下,就看見他揮了揮手。宮女當即會意,垂首屏息安靜地退了出去。


    秦執走到床榻邊,撩開了帷幔,就看見了青年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腿。


    寬鬆的褲腿已經被錦被帶了上去,落在外麵的就是顏色如雪的小腿和腳掌。畢竟是男子,腳踝生的較女子要更加粗一些,然,被透帳而來的柔和的光一鍍,竟泛出一種瑩瑩如玉的質感來。


    秦執像是被這光彩煞了一下,目光閃了閃。他彎下腰,伸手握住了他的腳踝,本想將之塞回被中去,卻又鬼使神差地在掌心婆娑了一下。


    非常的柔軟細膩。


    想之也是,畢竟是一直被嬌養著的世家公子。


    隻是,如今世家已然傾塌,你所能依靠的也就隻有我了。


    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取悅了,眉梢眼角都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雀躍意味,臉上再沒有之前的不動聲色的平靜深沉。


    秦執和王景明到底是不同的,他知道自己對謝遺生出的是什麽心思。


    許是幼時見的醃臢事多了,他對男女之事始終有些抗拒。外界不知道,他卻清楚的很,先帝是死在女人床上的,也不曉得是他的哪個兄弟,用了何種手段,在那妃子侍寢前,將□□混在了香粉裏塗了她一身,兩人情至濃時水乳交融,便一齊毒發身亡。


    那時王景明便已經效忠於他,他也對這種下作的手段心有餘悸,便幹脆將自己的族妹嫁與他權作遮掩,於是便有了如今的王貴妃。


    先帝死的太突然,當時金陵正是幾大皇子奪嫡風雲湧動之際,局勢未定,世家為爭取到更多的利益,便聯手一同遮掩了先帝的死,直到三個月後才發喪。


    王貴妃便是在先帝發喪前進的秦執的府邸,她入府之後,便得秦執「專寵」,乃至後來秦執登基,榮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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