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複雜而悲痛,壓抑而沉重。


    而公儀璿,反倒明顯鬆了口氣。


    公儀尊也沒管地上的碗,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捂住臉龐,整個人猶如被一片低氣壓籠罩,背部明顯抖動著。


    喬思在桌下握了握東方戰的手,她知道,他母親的死,對他打擊有多大,每一次舊事重提,都是在他心口上撕開一條口子。


    公儀珺倒是一直穩得住,摸了摸鬍子,問:“阿戰,你母親,平常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東方戰垂著眸子,緩緩說:“我母親是被我父親撿回來的。她隻記得自己叫凝然,於是我父親便為她冠了個安姓,意思是希望她能一直平平安安。”


    “她平常喜歡看書寫字,養魚種花,她不愛與人交際,生活裏隻有我和父親,她忘記了以往的事情,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裏空缺的那一塊,讓她一直很孤獨…”


    “凝然…”公儀尊的聲音,已明顯帶著哭腔,他整個人都處於明顯悲痛欲絕之中。


    “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喬思心跳猛的漏掉半拍,轉頭望向東方戰。


    顯然,東方戰也因為公儀尊的話而情緒波動起伏。兩人在桌下握著的手,不由得捏緊。


    原來,東方戰的母親,是公儀尊的妹妹?


    兩人誤打誤撞進了黑暗森林,進了公儀村,最後卻找到了公儀家族,找到了東方戰母親的家與歸宿?


    公儀璿拍了拍公儀尊的後背,安撫道:“阿尊,別傷心了…然兒在天上,也定不願意看見你這樣…。”


    公儀尊整個人已經趴在了桌上,不顧形象的抽泣著,過了好一會兒,公儀尊才緩了過來,抬頭望向東方戰,問:“你有她的照片嗎?能方便讓我看看嗎?”


    東方戰點了點頭,接著掏出手機。


    因為沒有信號,他和喬思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的,為了省電,以免到了有信號的地方,卻沒電發出求救信號。


    沒想到,此時卻派上了用場。


    東方戰打開手機,翻出相冊裏安凝然的照片,遞給公儀尊。


    公儀尊看見照片,瞬間便抱著手機嚎啕大哭,“然兒啊!是哥哥對不起你啊!是哥哥當初粗心,把你弄丟了!也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麵吃了多少苦,竟然還失憶了!你這麽年輕就去世了,哥哥如何對得起父母的在天之靈啊!”


    公儀璿一直寬慰著公儀尊,“阿尊…也不全是你的錯…當初,是然兒一意孤行要出去的…”


    “可是終究是我把她帶出去的啊!”公儀尊聲嘶力竭,老臉上全是淚水。


    公儀珺也一臉悲痛,“唉…真是苦瞭然兒了…多麽好的一姑娘。隻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長命百歲,健康無憂…”


    一時間,屋內氣氛有些低沉壓抑。


    喬思也看出了東方戰的異樣,便拉著他出去走走。


    喬思一路牽著東方戰的手,想通過自己的陪伴,告訴他,無論如何,還有她在他的身邊。


    “阿戰,那麽按理說,族長大人就是你的舅舅了?”


    東方戰點了點頭,“好像是。”


    “那麽,族長夫人就是你的舅媽,公儀茵就是你的表妹咯?”


    東方戰點頭。


    喬思笑了笑,“也挺好的不是嗎?你一下子就多了一個村兒的親戚。”


    東方戰被喬思這句話給逗笑了,覺得自己原本壓抑的情緒輕鬆了不少。


    “等出去後,我就把母親的骨灰帶回來,把她安葬在她長大的故鄉。”


    喬思點頭,“所以啊…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了的。如果不是我們決定出來旅行,也到不了黑暗森林,如果不是碰見公儀森兄弟倆,也進不了這座村落。就像是無形之中有一雙大手,在拉著我們往既定的方向走。其實…我們並不能改變什麽…”


    東方戰輕輕搖頭,“或許,也能改變…至少,我可以救這一族人的性命…”


    喬思瞳孔瞪大,“你的意思是,試煉之地?”


    東方戰望向試煉之地的方向,眼神蒼茫,點頭。


    ——


    晚上,東方戰,喬思,石允,便告訴了公儀尊公儀珺,他們願意進試煉之地。


    其實,喬思是不想帶石允的。


    如果隻是她和東方戰,更加利落幹淨,什麽都不用顧及,彼此都有非常高度的信任。


    偏偏,石允說什麽要同生共死,一定要進來湊個熱鬧。


    當公儀尊公儀珺在跟東方戰他們囑咐注意事項的時候,另外一個湊熱鬧的也來了。


    “阿爺,父親!我要跟表哥一起去!”


    喬思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公儀茵,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你這聲表哥,叫的還真自然啊…


    公儀尊嚴厲的望向公儀茵,“茵兒,休得胡鬧!試煉之地,豈是能容你玩鬧的地方!”


    公儀茵不服輸的瞪向公儀尊,“父親!我沒有胡鬧!我本就是你的接班人,這種為村子好的事情,我理應第一個上!再說了,我要進去,保護好表哥!表哥救了我的命,我應該報恩!不是你們教我的嗎!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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