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同旭鳳對弈共飲,一如當年夜神大殿與火神二殿。


    棋盤上幾番廝殺後,旭鳳開口道:“提前聲明,我是不會替你做這個天帝的。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你好好渡劫,然後繼續好好做你的天帝,別打我的主意!”


    言藏心聲,旭鳳和鯉兒一樣,隻願去想潤玉成功渡劫的可能。


    “旭鳳。”潤玉握著桂花釀淺酌啜飲,緩緩道,“你自作多情了,我從未想過讓你接替天帝之位。”


    旭鳳:……


    ☆、良人


    潤玉與旭鳳兄弟倆一個善水,一個掌火,雖水火不相容,但卻常心有靈犀。


    潤玉隻一個眼神,旭鳳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棠越也不行。”旭鳳捏著一顆棋子,微微停頓了一下下,“他才疏學淺,法術不精,不足以擔此重任。你就別東想西想了,好好集中精力渡劫吧!”


    “天行有常,應之以治。若有萬一,這天界總要交到合適的人手裏我才能放心。”潤玉把玩著手中酒杯,眉宇間一派淡然生死的模樣,實則他的心裏很疲憊,尤其是想到玥兒的時候,那種隱隱的痛才最是撕心裂肺。


    “兄長法術高強,又腹有幹坤,得天地庇佑,定能平安渡過應龍劫的。”


    旭鳳說的堅定,然他與潤玉皆知,此劫難過。正當兄弟二人對坐默然無語的時候,鄺露一身碧色,從虹橋那頭跑過來。


    鄺露的眼睛紅紅的,隻說了一句“陛下”便泣不成聲了。


    她從父親太巳仙人口中得知應龍劫之事,瞬間淚流滿麵,腦海中一片蒼茫空白。匆匆跑來潤玉麵前,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旭鳳左右瞧瞧略有些尷尬,他掩袖清咳一聲,悄悄的對潤玉說:“更別提有佳人掛念,兄長這劫數……必當安然無虞!”


    “你別亂說話!”潤玉壓低了聲音,嚴肅的瞪了旭鳳一眼。


    “咳……”潤玉也清了清嗓子,“鄺露,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鄺露哽咽著搖了搖頭。


    潤玉有些頭疼,對鄺露的心意他十分清楚,隻是他卻無法回報了。


    他的一顆心啊,如今全都丟在那樹歡騰活潑的月桂香樹上麵了。


    ——*——*——


    子玥回宮之後,飽受頌帝“關懷”,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有浩浩蕩蕩的人群跟著。


    因著自己害得父皇大病了一場,幸得神仙哥哥所贈仙丹方才痊癒,是以子玥近日來頗為乖巧。她每日裏殿前盡孝道,東宮習文武,仰天常思神仙哥哥,連園子裏都不大去了。畢竟是親眼目睹過九天應龍真身的,尋常奇珍異獸,子玥沒興趣了。


    太傅等人觀向來頑劣的玥太子竟溫順安靜起來,一時皆提心弔膽,就怕玥太子又在憋什麽大招。


    連周後都覺心裏不安寧,特特召了子玥往關雎宮一談。


    “玥兒宮外走了這一遭,似成熟穩重不少。”周後慈愛一如既往,若三月春風拂麵。


    子玥彬彬有禮的撒嬌:“母後麵前,孩兒仍幼稚得很呢!”話音依舊,卻不復往昔親昵了。


    周後默了片刻,子玥的疏遠和提防她一目了然,心裏略悲傷,麵上卻依然笑道:“玥兒是不是想念棠越啦?你也別怪父皇母後,棠越看護太子不周,總是要罰一罰的。邊關風冷,正好讓他醒醒腦子。待過個兩三年,再將他召回便是了。”


    子玥:哎呀,怪道總覺得丟了什麽似的,原來是棠越不見了……


    “都是孩兒的不是,讓父皇母後憂心了。”子玥淺淺的笑,“棠越著實笨了些,輕輕巧巧就被我算計了,讓他在邊關歷練一番也好。”


    周後細細看著子玥,試探道:“棠越乃是熠王世子,他對你忠心耿耿,實為良人之選那!”


    子玥眨了眨眼睛:棠越,良人?哈哈哈……呃?母後是認真的!


    ☆、求保佑


    周後左右權衡,認為子玥的身世和性別最好永遠是個秘密,否則且不說頌帝將如何反應,大頌國祚也堪憂。


    帝脈凋零,頌帝百年之後,除了自小受鴻儒大賢教導的子玥,沒人能擔得起大頌千裏江山。


    然而如此一來,帝脈延續將麵臨著巨大的難題。


    周後想來想去,便想到了棠越身上。


    棠越知曉真相,卻閉口不言,足可見其對子玥的忠心。另則,棠越出自熠王府,身上流淌著皇室血脈,再合適不過了。


    子玥聽完周後一番剖析,卻十分幹脆的拒絕了:“母後,三番兩次欺滿天下絕非長久之計。縱使棠越願意委身做我的內寵,我也是不願的。悠悠眾口,難免會有流言蜚語,我大頌皇室豈不是要淪為笑柄?將軍當馬革裹屍,英雄該仗劍四方,而帝王,要正大光明!”


    子玥虔誠叩拜周後,鏗鏘道:“兒願竭盡所能造福蒼生,不求萬古流芳,但求國泰民安。然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孩兒竊以為,太子要比君子更高尚才是。”


    周後垂首看著跪在她麵前的子玥,良久無言。


    “玥兒長大了!”周後似嘆息似感慨,她將子玥扶起來,注視著子玥若山溪般清澈見底的雙目,“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比我更懂得取捨,將來,玥兒定會成為一代明君。隻是,玥兒之後呢?這天下該交與何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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