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站立,中間那一道透明屏障,隔絕著視線。


    雲昭微微閉眼,嚐試運用精神絲,消除掉它。


    記得當初做測試時,白部長說過,沒有人比向導更擅長建立和突破屏障。


    她的精神絲如靈動的遊蛇,絲絲縷縷的熒光附著在透明的牆體上,不斷衝擊著那道屏障。


    屏障開始輕微晃動起來。


    小青鳥驀地抬眸,冰藍色的獸眼盯住屏障,仿佛想通過阻擋的視線,看清對麵景象。


    【啊,捕捉到了討厭的味道。】


    討厭的味道?


    屏障對麵……嗎?


    四周仍是寂靜到詭異的公園。


    謝途身後,川流不息的街道像是被按上了暫停鍵,喧鬧聲消失了,人群齊齊轉身,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漸漸地,他們都變成了熟悉的身影,朝他緩緩走來,慢慢將他圍住。


    父親、母親、曾經犧牲的隊友……


    “留下來吧,別走……”


    “謝隊,我在這啊,你快回頭看看我。”與兔子長得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溫潤的麵容,站在身後不停地呼喚他。


    手腕上的通訊儀顯示,汙染濃度正在上升。


    61%……65%,66%,70%,74%……


    攀升速度非常快。


    火鳳感到異常難受,猩紅的雙目充滿暴戾,在精神領域裏不停打滾。


    【你快點,我想殺了他們。】


    謝途深邃的眼眸泛起一絲血紅,他抬起手摸到透明的屏障,嚐試打破屏障。


    這時屏障突然晃動起來,出現了一絲裂縫。


    裂縫逐漸擴大,如蛛網般往四麵八方蔓延至整個屏障。


    “砰”的一聲,屏障破碎,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


    隔著的屏障驀地消失。


    兩人掌心相對,目光猝不及防地交匯,肌膚的觸感讓心猛地一顫。


    雲昭隻覺一股溫熱從掌心傳來。


    那種感覺很奇怪。


    但沒時間讓她思考。


    幾步距離,一半黑夜,一半白日。


    謝途所在的城市天空,濃鬱的黑暗物質遮天蔽日,身後站著無數冒著黑氣的畸變種。


    那些怪物並沒有攻擊他,隻靜靜地站著,用詭異地目光一直死死盯著他。


    “走!”


    謝途一步跨進她的城市,拉起她就跑。


    身後的畸變種突然齊齊動了,它們表情扭曲,露出一種猙獰的恐怖眼神,嚎叫著向兩人衝來。


    “回來……”


    “快回來……”


    仿佛來自深淵的召喚,帶著無盡蠱惑和邪惡力量,試圖將人拖入萬劫不複之地。


    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很奇怪,雲昭所在的區域依舊正常。


    車上的行人和車輛,對追逐在他們身後的怪物視而不見。


    雲昭看見路上的女人邊看手機邊走路,無數冒著黑氣的畸變種,徑直從她的身體穿過。


    粘液濃稠透過她的身體,不斷地往下滴落。


    凡是粘液觸及之處,地麵都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縷縷刺鼻的白煙,顯露出其強烈的腐蝕性。


    女人沒有任何反應,不知看見了什麽消息,臉上露出小女人的嬌羞。


    幻象嗎?


    有些人並不是真實存在。


    或者,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們真實存在過。


    雲昭的體力不行,剛跑幾步,謝途似乎察覺到什麽,一手攔住她腰,將她提起來帶著她跑。


    逃命的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身後的畸變種如洶湧地潮水湧來,密密麻麻的黑氣,很快將這處屏障內的半邊天汙染。


    雲昭放出精神絲,絲絲縷縷的青綠色熒光,在龐大的黑暗物質麵前猶如杯水車薪。


    除非放出大青鳥。


    但這才第一天,她不想這麽快就亮出所有底牌。


    行軍背包的帶子勒著有點難受。


    雲昭下意識想調整姿勢,將手裏的奶茶砸向後麵的怪物。


    當然,不可能對怪物造成傷害。


    小青鳥不停地在耳邊咒罵。


    【不許他碰你,讓他把手拿開!】


    “他手鬆開我就掉下去了。”


    雲昭在心底對它說:“我覺得隊長人挺好的,你不要對他有偏見。”


    小青鳥噗嗤一聲,極為不屑。


    除了本體,小家夥誰也不放在眼裏。


    風聲從耳邊刮過。


    身後明亮的光線一下變黑了。


    黑暗遮天蔽日,形成一堵黑牆,迅速朝著兩人逼近,路上的行人、車輛、房子,眨眼間被吞噬在無盡的黑暗中。


    無數畸變種嘶吼著朝兩人衝來。


    霎那間天光割裂,黑暗壓頂。


    謝途幾乎是將她抱在懷裏,一路狂奔,速度極快,腳步聲和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喘息聲?


    哨兵擁有超強體魄和感知能力,她又不重,才跑了一會怎麽喘得這麽厲害?


    【他的情緒好狂躁,我不想給他做疏導。】


    雲昭正在努力將勒得她難受的行軍背包,甩到身前抱著,“你說了不算。”


    “什麽?”謝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一不小心將話說了出來。


    雲昭抿著唇,“沒什麽,我們得想辦法讓黑牆停下來。”


    謝途奔跑速度極快,卻總能及時避開迎麵走來的‘人群’,他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不用擔心,那是空間崩塌產生的反應,很快會停下。”


    困住他的幻象正在崩塌,但這片區域是她的‘地盤’。


    守門人製定規則,也會遵守規則。


    “是嗎?”


    雲昭將頭挨著他寬闊的肩膀,不斷地回頭瞥視,丈量距離。


    身後的景象尤為恐怖。


    冒著黑氣、身軀扭曲變形的大片怪物,無視街上的行人和車輛,目標明確地嚎叫衝著他們而來。


    它們心存執念,一心想讓謝途回到該待著的地方。


    更遠處,後麵的黑牆蔓延速度果然開始減慢。


    那片空間發生波動,漸漸蠕動著,似乎正在自我修複。


    嘶吼聲震耳欲聾。


    一些高級畸變種的速度極快,幾乎快出殘影,兩隻黑影跳上汽車,從空中一躍而起撲來。


    謝途腳下的步伐更快了,風聲在耳邊呼嘯,他頭也沒回地朝身後開槍。


    哨兵敏銳的感官在此刻體現。


    ‘砰砰”兩聲,正中兩隻高速移動中的怪物致命頭部。


    兩團黑影哀嚎著倒下。


    如此快的速度,卻準得出奇。


    雲昭趴在他肩膀上,看得目不轉睛。


    這就是s級哨兵的實力嗎?


    謝途此時沒空搭理她,觀察到黑牆停滯,立即轉彎,帶著人鑽進側麵的小巷口。


    路旁的垃圾桶被他撞翻,垃圾四處飛濺。


    他似乎極為熟悉這片地形,抱著人七拐八拐,進入一棟老式居民樓,徹底將那群畸變種甩開。


    直到進入昏暗的樓梯間,外麵再也聽不見嚎叫聲,他才鬆手將人放開。


    雲昭雙腳終於沾地。


    樓梯間的視線非常幽暗,僅能看見身旁人模糊的輪廓。


    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耳邊。


    沒有外傷。


    長時間處於高度緊繃狀態,那隻能是精神領域出了問題。


    這麽糟的狀態,戰鬥力卻依舊驚人。


    哨兵和向導,當真很不一樣。


    雲昭心念一動。


    倏然間,絲絲泛著光亮的熒光閃現,照亮了兩人臉龐。


    男人很高。


    雲昭才到他的肩膀,離得近了,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他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雙眸布滿了血絲,已是一片猩紅。


    飛舞的精神絲縈繞在周圍,嚐試進入他的身體。


    謝途察覺到她的精神絲靠近,身軀一下變得僵硬。


    她在試圖與自己建立精神連接。


    精神絲很快捕捉到了‘抗拒’的情緒。


    “別抗拒。”


    雲昭不顧小青鳥的叫囂,抬起右手抵住他的額頭,調動自己的精神力,說:“你現在需要疏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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