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竹莞爾,道:“其實我做不了靖安司的主,這番表明心跡的話,程公還是留給長源說吧。”


    程參有些訝異,道:“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夫人。”


    薑竹露出一個笑容,道:“未過門的。”她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到李必回來,不由有些疑惑,不一會兒,竟然是何執正從密室中走了出來。


    薑竹不由走上前去,對何執正問道:“何老,長源呢?”


    程參也跟著走了過去,他今日也看了出來,這靖安司中,恐怕隻有李必和張小敬是真心要為長安查案,這些所謂的高官貴族,都各自忙著混水摸魚,爭名奪利。也不知李必出了什麽事,竟然換了何執正主事。


    “長源他太累了……”何執正輕嘆一聲道:“讓他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情有我在。”說罷,他便走向靖安吏之中。


    薑竹立刻追上何執正,跟在他身邊道:“老師,長源他不是孩子了,今夜他已經見過了真正的長安和真正的大唐,他有權利亦有能力處理好這一切!”


    何執正聞言長嘆一聲,道:“清客,你就是太執著了。”


    薑竹微微一愣,隨後認真地說道:“既然他註定不能在今朝有所作為,那為何不能讓他來查,這對他未來的仕途也會有一定的幫助。”


    何執正搖搖頭,道:“少年人,要惜身啊……”


    薑竹聽到何執正的話微微一愣,對上他的視線後默默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今日聖人流落之事,縱使不是太子所為,也未必不順太子心意,李必執意追查難免會讓太子對他心存芥蒂,將來李必若是追隨太子,君臣之間或許會因這些陳年舊事而不洽。


    一旁的程參似乎有些憤怒,對何執正道:“這些其實都是你做的吧!你就是為了幫助太子謀權奪位!你就是想要將聖人和林九郎一起幹掉,然後扶持太子上位!”


    他聲音極大,惹得其餘靖安吏紛紛看向他。


    薑竹拉了拉程參的袖子,出聲道:“程公……”


    程參不理,隻是接著怒斥道:“你們這些人,陷在泥沼之中而不自省,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將平民百姓陷入無端爭鬥之中……!”


    何執正立刻大聲道:“不是我!”


    程參大聲質問道:“那是誰!”


    何執正不答,隻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年紀已經大了,在聖人的眼中已經足夠礙眼,我的勸阻聖人早就聽不進去了……”


    程參冷哼一聲,正要拂袖而去,何執正已經出聲道:“你難道就不想查清楚,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謀劃之人嗎?”


    程參腳步一頓,這才轉過身看向何執正。


    薑竹與何執正以及程參坐在一起,她一夜沒有休息,此時已有困頓之色。


    程參見她這樣,道:“若是不舒服不如去休息片刻。”


    “不必,我替他看著。”


    何執正對一旁的靖安吏道:“找一件長源的披風來。”


    “喏。”


    薑竹披好披風,抿了一口茶之後才道:“子時我曾來過靖安司尋找長源,有一事要與他說,我正要離開時遇上了蚍蜉來營救他們的同夥,之後……右驍衛與旅賁軍都不在,唯有崔器一人挺身戰死,保護了其他人,但這火事有古怪,我被帶進去時,蚍蜉已經打算離開,等我出來時,火才從裏麵慢悠悠著了起來,蚍蜉為了避免麻煩,走得匆忙,哪裏來的時間燒毀靖安司?”


    程參接著道:“這火我已經查出來了,是從檔案房內燒了起來,裏麵燒死一個人,當時靖安吏僅存的人中,死者應當就是徐賓,但這是徐賓故意營造的假象,那具焦屍是被人用算珠勒死之後,匆匆披上了徐賓的外袍,他內裏的衣袍碎片是右驍衛士兵的衣服。能這樣費盡心思的,恐怕隻有徐賓本人了。”


    “徐賓?為何?”薑竹微微一愣,她想了片刻,道:“我與他有一麵之緣,此人其餘不說,對於他的大案牘術倒是很有信心,甚至有些自負。”


    程參看向何執正,出聲問道:“是誰將徐賓招攬來的?”


    “是我。”何執正拄著拐杖,道:“他雖然詩文一般,但十分有毅力,曾向我遞交了十年的詩文,我因此才在籌備靖安司時招攬了他。”


    程參凝神許久,道:“檔案房中燒的最幹淨的是戶部的案牘,一點殘骸都沒有,這其中不知有什麽蹊蹺。”


    “龍波自西域來,能夠在長安有安身之地,還大量購置石脂,昨日在林府時,何孚聲稱是替太子僱傭龍波,若這些都是他一人所為,他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薑竹說完便看向何執正。


    何執正輕嘆一聲,道:“我一年前得了瘋症,時時會有輕生念頭,便想著請辭回鄉,讓何孚偷偷將長安的房產處理。他自幼性格敏感,我也並未將這些錢放在心上……”


    “錢有了,可龍波又是如何與何孚相識的……”


    “先不說這些。我有一事要問何監。為何小勃律使館要建在安業坊?那裏與東邊的達官貴人相距甚遠,往來不便,不是使館安置的最佳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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