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蘭庭完全不吝褒獎。


    春歸笑道:「逕勿這是在自贊吧,又不是我作的主張,不過是這才領會了你的意圖。」


    「雖則說沒有太孫殿下允肯,宋國公府絕對不敢如此的膽大妄為,但他們也並非無辜,事實上如果不是宋國公父子以及太子妃的張狂野心,太孫殿下也不至於會行為這等惡劣的行徑,宋國公府不是從犯,而為主謀,至於太孫……他的心性已經養成,就算宋國公府獲罪,他也不會幡然悔悟,總有一日會把皇上待他的祖孫之情消磨怠盡,到那時,才可能真正動搖皇上的意念,認真考慮太孫是否具備一國之君的資質,說到底,皇上現在還未徹底絕望。」


    春歸頷首:「也就是說火候未到。」


    春歸併不知已故的孝德太子有多少豐功偉績,她眼睛裏看到的隻有太孫、宋國公府的無法無天,當然不希望君國社稷被這樣一位是非不分


    黑白顛倒的暴君繼承,不過經這一番談話,春歸突然想起汾陽那樁舊案還沒打聽過施良行一黨落得怎生收場呢。


    「朝廷早有定論了。」蘭庭仍然願意將結果告訴春歸:「施良行被罷職流放,胡端亦被免職,李濟雖有出首從輕的寬免,也免不得貶遷之罰,不過他的妻族丁家的確當權,走了不少門路,貶是貶了官,也沒落著什麽實職,卻調來了京畿,或許等不了多長時日,丁家人還能給他謀個京缺兒。」


    「這樣說來老爺和施良行的交鋒是大獲全勝了?」春歸這話有些委婉。


    其實不少人清楚這次交鋒中,擔當指揮的人其實是蘭庭,堂堂汾州知州實際上連個先鋒怕都算不上,倒是白白揀了一樁功勞。


    蘭庭再度莞爾:「皇上對父親能夠徹察施良行的罪行十分滿意,原本想著立時以升遷作為嘉獎,不過袁閣老提出了異議,認為汾州好不容易穩定,立時調換長官不利於民生安定,他是想把父親繼續再汾陽任上再摁滿一任,說不定日後還有變數,免得父親立時升遷回京,朝堂上又添一位勁敵。」


    「這樣說來袁閣老是毫髮無損了?」


    「當然。」蘭庭頷首:「施良行不會供出袁閣老的任何罪行,因為他清楚得很,隻有袁閣老屹立不倒他才有翻身的機會,若是背叛座師,那等著他的可就真是隻有遺臭萬年和萬劫不復了。」


    官場太複雜,春歸聽著都覺得心累。


    不過複雜的不僅僅是官場,複雜的還有樊大這一樁案情,次日上晝,當渠出再度現身之後,春歸從她口中聽說了柴胡鋪那一片的事態,簡直想要一頭撞死在枕頭上!


    兇手是誰不僅毫無頭緒,就連順天府竟然都沒聽報這樁滿門遇害的大案,柴胡鋪的裏長竟然以走水意外結案,四鄰五舍無一懷疑這個結論老樊家一窩的廢物,無錢無勢,不僅僅是啞巴婆娘,樊大父子三人都是八桿子都打不出個響屁的貨色,從來沒和人結仇,誰吃飽了撐的會去謀殺他們,必須是不慎走水要麽就是意外天災該當此劫這就是四鄰五舍的一致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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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3章 樂禍的人


    對於這次柴胡鋪的差使,渠出也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她最先窺聽的是樊大口中最不是人的鐵匠鋪主陳麻子,首先發覺的是陳麻子這諢號還當真名不虛傳,大餅臉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黑坑兒,盯著他看得久了連鬼都覺得頭皮發麻,這人和樊大差不離的年紀,隻是五大三粗看上去比樊大魁梧得多,否則隻怕也掄不動打鐵的大錘。


    這陳麻子一家談論起樊大的慘案顯得相當的快活,尤其是他那婆娘,一邊拍著巴掌還一邊往地上吐唾沫:「真是上天有眼了,這門子災星終於被天收!呸!樊大他老娘就不是什麽好貨色,如果不是和野男人私通,哪裏生得出樊二來?呸!樊二臉上可好皮好肉的,一銅板的胎青都沒有,呸!雖說那時看上去才七、八歲大,個頭就比樊大更加高壯了,呸!老樊家幾代人,就沒一個像樊二這樣健全的,呸!到樊大下一代,呸!就更下賤了,呸!他那個閨女才大多點人兒?我呸!呸!呸!」


    陳麻子陰著臉:「屋裏頭女人淫/盪,可不要遭受天遣?就該把他那大丫頭生祭神佛,怎知被他搶先下了手勒死了當!要不是他家老娘和大丫頭,神佛也不會降罪這一片兒,我們的小子好端端的哪裏會暴病身亡!如今可好了,沒了這家禍害,咱們也不用成天裏的憂心忡忡,往佛寺道觀送那麽多的香火錢,才能免災除厄!也不枉得我們求神告佛的,終於讓他們一家遭受天遣。」


    「總算是這家災星被天火燒死了,我也能嫁個如意郎君了吧。」更加雀躍的是陳麻子的女兒。


    渠出看這姑娘遺傳自她爹那張芝麻大餅臉,連忙擋著眼睛飄走:丫頭你還是長長心吧,就這樣還想嫁個如意郎君?


    不過渠出能肯定的是,聽這一家子的話,他們應當不是兇手,頂多也就是在神佛麵前詛咒而已,真是可悲的人類,神佛會管你們這等閑事?


    而後去了工頭王胖子家,這家人壓根就沒把樊大家的慘案放心上王胖子算這一片的有錢人了,不知何時在外頭養了個外室,被老婆發覺,一家子鬧得正歡呢,沒時間理會旁人家的事。


    到孟羅漢家中,也聽見了父子兩個把樊大一家四口連番的嘲笑,倒是這家的婆娘心裏過意不去,暗中和兒媳議論:「說來都是貧困人戶,誰也不比誰高一頭,周邊的人都欺辱樊家,孩他爹就樂得落井下石,這又是何必呢?我們家那時沒做賣包子這營生時,比樊家更窮,就沒少受欺辱,更應該體諒他們的不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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