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見她還要繼續「砰通」磕響頭,連忙把人拽起來,差點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累得直喘氣,麵對這個倔強的婢女,春歸當真有些無計可施:「可是你不用向我證明決心呀,我又沒把你如何,你求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和父母家人團圓麽,我這時送你回去,了了你的心願,怎麽還犯起倔來,這地上可是磚石,你這樣磕,是想在我麵前把腦袋給磕碎麽!」


    她在太師府的名聲可不算好,受不住再添個逼殺無辜的惡名。


    「大奶奶待奴婢恩重如山,但奴婢若受而不報,自覺慚愧無地。奴婢從前在顧氏宗家,學的都是聽令行事,也看慣了那些察顏觀色,不待主婦交待便行刀匕之事的整體,奴婢不懂得是非,也從沒見過……如大奶奶這般坦坦噹噹的主母,奴婢三生有幸才有侍奉大奶奶的緣份,更望再得大奶奶賜教,跟著大奶奶學習人情事故。」


    嬌杏受春歸提醒


    ,也不再以頭搶地了,隻擲地金聲便說道:「奴婢犯此大錯,該當重罰,奴婢這就主動去二夫人處領罰,無論笞杖也好,還是苦役也罷,隻要還有機會能爭取大奶奶的諒解,奴婢不敢一句怨言。」


    說完便要付之行動,春歸連忙拉住了她:「罷罷罷,你還真是個倔脾氣,自己就能把自己給處治了……二夫人那裏不用去了,但我也不能完全不施懲罰,剛好的柴生哥在外頭已經賃下宅居,接下來得張羅置業的事,家裏沒個人手掃灑收拾,你幹脆就先去侍候著,日後的事……咱們日後再說吧,不過你可得想清楚了,外頭可不比太師府裏活計輕省,飲食日用也遠沒有太師府裏的精細。」


    嬌杏忙不迭地就要起誓,春歸實在怕她往地上一跪又要磕頭,好聲好氣勸住了,結果嬌杏轉身便回屋子,先是給嬌枝賠了禮,把她暗中算計的事合盤托出,驚得嬌枝半天沒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時候,嬌杏竟然已經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行裝,等著宋媽媽報給管家拿了準出牌,她就好「勞改贖罪」去。


    於是眼看著新歲將近時,臘月二十五晚上斥園裏鬧的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調出個和柔,「外放」了釧兒、嬌杏,原本眼睛長上額頭頂行路必搖水蛇腰的嬌枝變得顫顫兢兢,仿佛誰都不敢輕易信任了。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其餘的人事變動,不過這件事的後續當然還有不少眼睛關注著,其中最最明亮的就來自於彭夫人。


    是因和柔被調去外院書房,原本還覺心花怒放,隻以為今後少不得替大爺紅袖添香的時機,怎知她望穿秋水般的過了正月十五,府裏上上下下又都從年節的喜鬧氣氛恢復了尋常,大爺卻仍然沒有再搬回書房來,偶爾有客拜訪,請來書房,大爺人還沒來,她卻被湯回喊過去端茶遞水。


    這下和柔就感覺到不對勁了:「我是大爺屋裏的人,怎麽能服侍外客呢?」


    湯回微笑回應:「姐姐都已經調來了外院,又哪還算大爺的屋裏人呢,這外院書房原本也沒有多少事務,掃灑搬抬有小廝,整理收拾那是我的職責,要若不是大爺待客時請姐姐添個茶水在旁候令什麽的,可就真沒其餘事了,總不能……姐姐什麽都不幹,一直這麽清閑下去吧。」


    和柔:……


    湯回還有話說:「大爺原本是好心,想著曹媽媽乃姐姐的幹娘,既然已經出去安養,幹脆一同赦了姐姐的奴籍,曹媽媽自能替姐姐尋個好歸宿,可是姐姐自己寧死不出太師府,說是要奉從大夫人的遺令終生侍奉大爺,大爺總不能真看著姐姐羞愧尋死吧,無奈何隻好讓姐姐留下,不過姐姐這會兒子若是後悔了,告訴我一聲就是,大爺說了,不用讓他允準,隨時都能送姐姐去和曹媽媽母女團聚。」


    和柔正色說道:「我怎是後悔,我曾經答應了大夫人服侍大爺,就決不會言而無信,否則將來九泉之下,也沒有顏麵再見大夫人和姐姐,隻不過……」她現在連大爺的麵都幾乎見不到了,還要怎麽服侍呢?


    湯回看著這個死心眼的姐姐,終於忍不住翻了個悄悄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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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夫綱何在


    去了外院的和柔如同已入牢籠,這倒不是說蘭庭交待了要監視軟禁她,實在是外院不比內庭,更多的是男僕小廝穿梭來往,倒不怎麽見婢女、僕婦,要換了其餘高門公府,或許還會存在歌伎優伶一類人物,不過太師府家風嚴正,一概不許蓄養倡優伶人,別說和柔沒法子收攏這類人物傳遞消息,就算太師府裏存在這類人,和柔也堅決是要敬而遠之的。


    她可是朱夫人調教的婢女,雖說不是大家閨秀,也學了一肚子的內訓女範,能把女論語倒背如流,素來潔身自愛,哪肯和那些不幹不淨的人結交,即便是男僕小廝,和柔也是萬萬不敢過於交近,要被人發現她和男子私相授受,便是三尺白綾吊死了也難贖其罪,還得連累朱夫人和姐姐的聲名受累。


    不過和柔的內訓女範其實學得不合格,真要領會其中精神,當她收到曹媽媽那落藥引誘的指令時,就該大義滅親上交迷藥以證清白了。


    在多少人的眼裏,看重的也就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形式,反而不以陰險惡毒為恥。


    說回眼前的話,和柔等同入了牢籠孤獨無援,但卻有人主動沖她伸出援手


    是日已是正月廿五,天上飄著綿綿細雨,無端的比鵝毛大雪天還更冷些,仿佛有針尖般銳利的濕冷直往毛孔裏紮,這讓大早上就得去躊躇園省安的春歸如喪考妣,心情本就陰鬱得很,靠強打精神才能陪著老太太照常說笑,偏偏這日彭夫人就來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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