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們現在得出的結論,是焦大家眷知其下落,且很有可能焦大不是兇手,那麽蔣氏也有極大可能清白無辜,反之,蔣氏的證供可信,兇犯必定也隻能是死者的弟弟吳二貴。」春歸叮囑道:「有勞姑娘,這些天必需盯緊焦家,要想還原真相,還是要找出焦大的下落,聽他怎麽說。」


    「這我省得,不用你一再提醒。」渠出抬著下巴:「另外,你家相公那邊也已有了行動,今日尹寄餘可是親自走訪了東墟,問話死者的四鄰親友,我順腳去探了探風,你想不想聽都打探出什麽來?」


    「我問相公不也一樣?」春歸很不以為意的樣子。


    「我還偏要告訴你!」渠出又犯了倔強,也不管春歸是不是在裝模作樣,又來了一番竹筒倒豆子——


    卻是說尹寄餘今日完全不同於柴生,是打著州衙書吏的幌子光明正大往東墟去,挨著詢問吳家的四鄰,又說這些布衣百姓,原本對官吏都存著忌防之心,也怕生事,往往都不願意多嘴多舌,換了旁人這樣去察案,找得到蛛絲馬跡才有鬼,可尹寄餘卻很有他的一套,雖說亮明白了身份,可溫文爾雅的談吐極快就打消了眾人的忌防心,再經一番動之以情,先打動了過去和蔣氏走動親近的一個婦人,長籲短嘆說一番話。


    「我們兩家,是前後腳一齊辦的喜事,那時節我和阿蔣同為新婦,年歲也相近,性情也相投,一來二去就好得像打小認識的閨中好友了。但我可沒阿蔣那樣的好運,她家相公雖說是匠戶,祖上沒有良田桑地積傳下來,卻有一身好力氣,又有造辦舟船木工的好手藝,人也勤快,看著五大三粗,卻還細心體貼。吳家大哥靠著自己,攢下也算豐足的家業,這麽些年了,就沒讓阿蔣吃一點苦頭的,阿蔣也是個懂得惜福的人,自嫁進了吳家的門,上頭侍奉公婆,對相公也是體貼入微,後來有了兒女,一日間為了老老小小操勞,尚覺得是她的福份,半個字的抱怨也沒有。」


    那婦人也的確是滿臉的羨慕:「我們這樣的人家,自小養在父母家中時,聽的就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教誨,就不懂得什麽琴瑟和諧你儂我儂,隻以為四鄰都沒差別,男人都是養家餬口粗聲大氣,女人呢,也就是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單隻看著東墟一帶,唯有阿蔣,她年年生辰,可被她家相公記在心裏,每逢年節也惦記著她,時時就買了衣裳首飾回來討娘子的歡心,阿蔣一回不小心扭了腳,大貴連地都不讓她沾,端了飯去床邊餵給阿蔣吃,入了冬,阿蔣洗衣,大貴瞧見了,二話不說就替了阿蔣,男人做這些家務,反讓女人到屋子裏暖炕上歇著。」


    尹寄餘問:「娘子可知蔣氏和吳母之間關係如何?」


    吳母可是唯一的證人,也正是她指供的蔣氏和焦大通姦,害殺親夫。


    「阿蔣是個和氣人,縱然吳老娘有些挑剔,可誰家婆母也都是一樣,把兒媳視若親出的可少之又少,磨擦那是難免的,但阿蔣也不和婆婆置氣,更不說大貴雖然孝順,暗裏也心疼著媳婦,就算吳老娘有心責難,也有大貴領著,阿蔣受的委屈算少了,她對吳老娘倒是真心實意,吳老娘有回病倒,阿蔣一連三月衣不解帶的照顧,為這樣還小產了。」


    婦人很篤定的告訴尹寄餘:「要說阿蔣和那焦家男人……我死都不會相信!原本就是一南一北,根本就不沾邊兒的人,雖說都住在這一片,阿蔣卻鮮少出門亂逛的,怕是連焦家男人長什麽眉眼都不知道!且大貴和阿蔣夫妻這樣和睦,多少年了,硬是臉都沒紅一次,怎麽會謀殺親夫?!阿蔣定是被冤枉的!」


    「吳大貴和吳二貴兄弟間有沒有矛盾?」


    「吳二貴從前在外頭跑營生,也不知他如何,三年前才又回來,媳婦也是在外頭娶的,那年吳老爹死了,吳二貴要去外頭闖蕩,吳老娘點了頭,兄弟兩個就分了家,但大貴是個厚道人,見兄弟離家多年,屋子沒人住,破舊不堪,就出錢替吳二貴把屋子重建好,吳二貴也看似收了心,跟著哥哥到處攬活計,幫打下手,兄弟兩倒也友悌。隻是阿蔣說,仿佛舊歲時,兄弟兩鬧了些矛盾,我也聽見他們吵過幾回,但仍在一處幹活,並不像反目的模樣。」


    隻是婦人很快又補充:「可自從大貴出事,阿蔣被困牢獄裏,吳二貴接了吳老娘去家侍候,他那媳婦張氏,可沒少和吳老娘鬥氣,日日裏吵得個沸反盈天,指著吳老娘的鼻尖,專挑難聽刻薄話辱罵,卻待吳二貴一回家,那婆娘又變了模樣,唉聲嘆氣淌眼抹淚,反倒她像受了不少委屈。」


    總之就是為了蔣氏打抱不平:「吳老娘也是自作孽,該她被惡人磨,隻可憐了大貴的一雙兒女,現下沒爹沒娘的,雖說還有處屋子安身,飲食衣用一應都沒了人照管,吃了上頓沒下頓,大貴夫婦兩這些年的積蓄,定是都被吳二貴給謀奪了去,否則那兩個孩子,日子也不至於過成這副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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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孫寧之證


    ?此日春歸還從蘭庭口中,聽得了關於東墟命案的不少內情。


    「要說手足反目以至於讓吳二貴對兄長痛下殺手,仿佛確然缺乏誘因,據尹仁兄詢察得,吳家兄弟二人,舊歲時是因吳大貴院子裏種植的一棵棗樹起了爭執,也不知為何,吳二貴忽然要讓吳大貴把那棗樹砍伐去,吳大貴卻因棗樹是祖父親手栽種,就不願意,兄弟兩為這事爭執起來,還驚動了裏老調解,都說是吳二貴無理取鬧。可縱然兄弟兩在命案發生之前發生了矛盾,但總不能吳二貴真為了一棵樹,就生謀害人命的惡念吧?」蘭亭不是信不過華蕭霽的證辭,但他經過問察,卻對吳二貴殺兄的動機產生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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