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先是規規矩矩地同每個人見禮,這才麵對著他,不急不緩地說:“魏嬰,我近日研習琴譜又有所得,想來可以很好地除去你身上的陰氣。”


    “不了吧。”魏無羨趕緊擺手:“真是怕了你了。”


    藍湛的琴聲雖然好聽,可要是一連好幾個時辰地欣賞,別說陶冶心境了,他覺得自己都要無聊得躁了。


    藍湛的目光又落在一同前來的小藍和遊樂身上,看見遊樂那一頭短髮後,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這兩位是?”


    小白趕緊道:“這是我的兩個好朋友,小藍和遊樂。”


    藍湛又對著他們行了禮,弄得他們有點手足無措。


    小藍拽拽小白的袖子:“小白,我和遊樂先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小白點頭:“嗯,去吧,記得按時回來。”


    等到這兩人走了,小白才笑嘻嘻地開始寒暄:“藍湛,近日如何?”


    藍湛說:“一切照舊,隻是新收了兩個弟子,景儀和溫苑。”


    她又說:“聽說雲深不知處又多了五百家規?”


    藍湛道:“的確如此,新來的弟子頑劣,須得好好束縛。”他看了看小白隆起的小腹,又說:“這幾個月你須得好好修養,不可再像從前一樣貪玩耍樂。”


    “謝謝藍湛,我知道了。”她笑容更深:“藍湛這樣細心,以後一定是個好父親吧?”


    “那他得先能找到個姑娘。”魏無羨插嘴:“他這樣又冷又硬,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呀?”


    藍湛本來有點不好意思,聽了他的話,又有點惱怒:“魏嬰!”


    終於從師姐那裏脫身的江小宗主旋了過來,開始報復剛剛幸災樂禍的某人:“魏無羨,你胡說什麽?喜歡人家藍湛的姑娘都能從雲深不知處排到蓮花塢了,再說了,你魏無羨這麽不著調的都有人瞎了眼看上,藍湛這麽優秀,哪會愁婚嫁?”


    魏無羨反擊:“那我們江宗主呢?喜歡你的姑娘才是眼瞎吧,不,這樣的瞎子你怕還沒遇上!”


    “你!”


    “來啊來啊,互相傷害啊!”


    他們兩人又開始互懟。藍湛和小白不由自主地離這兩個傢夥遠了一點,這麽大的人了,丟不丟人?


    藍景儀已經重新繫上了抹額,對於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來說,抹額被扯掉什麽的算不上大事,很快,他又開開心心地同金淩和阿苑玩在了一處。小小的孩童,即使是長在“不準疾行”的雲深不知處, 跑起來依舊是飛一樣的快,長長的抹額帶子都被他奔跑時帶起的風拉成了直直的一條白線。


    藍湛被當作了饒跑的柱子,無奈地看著他們。


    “諸位,先請進入大廳休息一下。”


    金光瑤款款走來,那張甜蜜的娃娃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似從前那般給人一種用力的感覺,脊背也是挺得直直的,一副輕鬆從容的模樣。


    正在玩的金淩看見他,噠噠噠地邁著小短腿跑到他麵前抱住了他的腿:“小蘇蘇(叔叔)!”


    金光瑤的笑容變大了,他彎著腰拭了拭金淩額頭上的汗,柔聲道:“阿淩,到哪裏玩去啦?怎麽這麽多汗?”


    金子軒走到他麵前,道:“阿瑤,江氏已到,仙門百家已經來齊,你那邊如何了?”


    金光瑤道:“都已準備就緒。”


    金子軒又拍了拍兒子的腦袋:“你別在這裏鬧你小叔叔,去找你娘。”


    望著金淩的背影,金光瑤笑了笑:“阿淩似乎挺喜歡姑蘇藍氏的這幾個小輩的,以後可以多走動走動。”


    大廳裏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坐在案前談笑飲酒。


    “咦,怎麽不見聶懷桑?”魏無羨問。


    “懷桑他正在屋子裏頭哄侄子睡覺呢。”金光瑤說。


    魏無羨感概:“沒想到聶兄對自己侄子這般上心呢。”


    小白噴笑:“能不上心嗎?美好的生活全繫於這小侄兒一身了呀。”


    等到他們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聶懷桑才匆匆從門口溜了進來,還遠遠地朝著小白和魏無羨揮扇子打招呼,在他大哥嚴厲的目光下又扁著個嘴在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金子軒牽著夫人的手緩緩地從大門走入,金光瑤走在後頭,手裏牽著金淩。


    魏無羨也在桌案下悄悄地握住了小白的手,低頭笑了一下,睫毛顫動,像是蝶翅扇碎了成片的金色陽光,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亂葬崗的山洞中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問道:“和我一起,不後悔?”


    那時的他,剛剛開始觸摸鬼道的邊角,一夜之間心性大變,他知道當時的自己必然是一副陰冷可怕的形容。


    而她卻說:“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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