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筱藍麵色微微僵了僵,轉而直言不諱地?諷刺:“瞧陸哥這?話說的,我?隻是?來送請帖,想給自己的婚禮添一份喜氣,你這?樣……顯得我?別?有用心似的。想太多?可不是?好事,而且我?來找的不是?你,是?雁臨。”


    陸修遠聲色不動?:“你那喜氣,自個兒消受就得了。雁臨不在家,跟長輩出去串門了。這?是?我?和她共有的家,我?把你攆出去一點兒毛病都?沒有。現在,你可以走了。”


    縣裏的大事小情,哪有秦淮、雷子?、二國?不會跟他念叨的?他固然對宋多?多?沒什麽?好印象,眼前人對王濟川前任攻擊、落井下石的行為,不論有沒有得逞,都?已經讓他非常反感。跟那個人是?不是?宋多?多?並沒關係。


    對於?秦筱藍的樣貌,他基本上是?跟雁臨睜眼瞎狀態時?一致,根本不會細看,本心裏也更不想留下記憶。王濟川那種貨色的一丘之貉,看多?了有什麽?好處?


    秦筱藍一雙吊梢眼揚了揚,現出一股子?潑辣勁兒,笑了,“沒錯,這?是?你跟雁臨共有的家,但我?不找你,隻找雁臨,等她回來,親手?把請帖交給她行不行?”


    “不行。”陸修遠說,“過王濟川或你的手?的東西,髒。我?媳婦兒有潔癖。”說話間,向下一步,“你到底來幹嘛的?請喝喜酒?不喝不行?找茬?你真可以試試。”


    隨著他邁步到第二層台階,秦筱藍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卻又因此懊惱之至。她緊緊地?握了握拳,舉步回到先前的位置,仰起臉,“我?不明白,你怎麽?會對我?有這?麽?大的偏見?不管為什麽?,我?都?有必要澄清一下……”


    她說話期間,陸修遠已笑微微望向院門。


    她語聲未落,一輛轎車開進院中。很快,生著桃花眼、麵容幹淨又透著硬朗的男子?下車來,手?裏拎著一個旅行袋。


    縣裏少有人沒聽說過的徐東北,拜他可哪兒吃飯喝酒那段日子?的福,不知曉他樣貌的人也不多?。


    徐東北下車,大步流星向陸修遠走去,“嘛呢?”瞥一眼秦筱藍,“這?誰?客人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的媳婦兒?”


    分明是?認識秦筱藍,且無一絲好感,一說話就已開始針對王濟川詆毀。


    陸修遠笑開來,“不是?客人。我?攆好幾?回了,她聽不懂似的。”


    “她未婚夫就不是?人,大概被傳染了。”徐東北把旅行袋放到陸修遠身側,取出煙點上一支,深吸一口,這?才望向秦筱藍,“你是?不是?覺得,給家裏招個倒插門女婿特長臉?尤其還是?嘴上沒門兒什麽?破事兒都?敢瞎掰的倒插門女婿?”


    秦筱藍一聲冷笑,“不做虧心事……”


    “這?年月,誰他奶奶的管你做沒做過虧心事?誰不是?聽你一張嘴胡咧咧就得信三五分?”徐東北微笑著,夾著煙的手?點一點她,“你也就是?個女的,換了你那上門女婿,這?會兒早讓我?抽成豬八戒了。”


    秦筱藍眉心一跳,瀕臨隨時?倒地?撒潑的狀態,“你當你是?誰……”


    陸修遠卻語調不疾不徐地?打?斷她,特別?有耐心的樣子?,“你千萬別?跟他較真兒,要不然,你真能在他手?裏半死不活地?過到咽氣。”


    秦筱藍狐疑地?望向說話的男子?。


    徐東北輕笑著,“看他幹嘛?他不會讓你落到他手?裏,最多?是?把你送公檢法。敢打?他媳婦兒的主意,我?看你是?要瘋。你覺得自個兒那點兒斤兩,能重過陸明芳還是?鄭濤?”


    秦筱藍吞咽一下,卻是?下一秒就牽出有恃無恐的笑。“我?比不了你說的人,因為我?沒他們那樣的罪過。空口白牙嚇唬我??你有病吧?”


    徐東北一樂,“對,我?有病,跟你一樣,闖進人家裏鬧事,然後呢,我?這?個跟你一樣的人,看不慣你比我?還招人嫌,揍你一頓,你覺得這?結果怎麽?樣?”


    秦筱藍哽住。讀完書之後,她就有點兒解放自己的意思,在家中周圍一帶牛了不是?一年兩年了,可謂橫著走。早知道陸修遠是?這?個軟硬不吃的德行,早知道會遇到徐東北這?個嘴巴刻薄得要死的地?皮,她真要帶足人手?來的。


    徐東北卻不給她多?想的時?間,語氣倒是?鄭重起來:“動?不動?跟人說女孩子?閑話的男人,我?跟修遠都?瞧不起,有什麽?問題?你難道不知道,那種玩意兒貶低一個女人之後,很大概率會成為慣犯?”


    秦筱藍費力地?吞咽一下,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琢磨著嗆聲的言語之際,陸修遠清清冷冷地?扔給她一句;


    “你真的不會擔心,別?人的今天,是?以後的你?”


    第70章 功成名就時


    徐東北拎起旅行?袋, 嫌惡地甩出一個字:“滾!”


    兩男子到室內。


    陸修遠請徐東北落座,用馬克杯衝了兩杯咖啡。


    杯子是夏羽國外的朋友送她的,她照貓畫虎地?找廠家定做一批, 送給他?家裏不少, 餘下的全放到店裏賣。


    徐東北是來給雁臨送錢的, 喝了兩口咖啡,把總明細賬目和需要簽收的字據遞給陸修遠, “昨天?聯係過, 她要你幫她簽收。”


    陸修遠看看數字, 又?看看指明要他?代?為簽收的字據, 拿起鋼筆簽字。


    “今年的情況,你們也清楚, 給小功臣的也就這五十幾個,等到明年情況會更好。”徐東北說?。


    今年用的新廠房, 一個新車間?容納人數就高於原先廠裏所有流水線上?的人, 而每層有兩到三個車間?。


    星雅的設計、產量、銷售都有保障,盈利豐厚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今年星雅仍舊處於發力整改階段,除了擴建,引進各項設備仍需不小的投入。


    “你還不知道她?”陸修遠笑笑, “前陣子我告訴她的時候,沒算冬季後續市場盈利,說?的是四十多萬, 她已經很知足了。”


    徐東北也笑, “明年咱們幾個要施行?股份製, 你媳婦兒仍然是帶技術理念入股,分成和這兩年一樣?。”


    “最早你不是嫌她賺的多麽?”陸修遠打趣他?。


    徐東北不以為意, “最早不是不知道星雅離不開她麽?尤其明年得勸著她提早在電視台打廣告,這是必須做成還得做好的事兒,她最清楚怎麽運作拍攝。”


    “到時候你沒事兒就跟她磨嘰。”陸修遠不想摻和。


    “怎麽還有你這樣?兒的股東?”徐東北睨著他?,“廣告效應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嫌錢紮手?”


    陸修遠倒也坦白,“她什麽事兒都攬,我能分擔的少,哪兒有底氣給她找事兒?”


    徐東北瞥過茶幾上?的教程書,輕輕一笑,“成,那?我就做那?個招人不待見的。”


    私心裏,陸修遠這種態度,比直接拒絕更讓他?心安。他?陸修遠怎麽跟在媳婦兒麵前沒底氣?怕媳婦兒太累才是根本?。


    兩男子這一年聯手合作的事由更多,坐在一起最不缺話題。


    談興正濃時,雁臨回來了,和徐東北打過招呼,又?跟陸修遠交待:“爺爺奶奶去買菜了,最要緊的買新鮮的魚。”


    陸修遠想不懂,“怎麽還買?不是早就燉了一大鍋?”


    “那?是鮁魚,這次要買大魚,三五斤那?種。”雁臨笑著說?,“我塞給他?們幾百塊錢,除了魚,還要他?們幫我多買一些做辣椒醬用的肉。”


    “給李夢舍友的?”


    “嗯,她和夏羽也喜歡吃。”


    陸修遠一笑,讓她坐,“你數錢,我衝咖啡拿點心去。”


    “要棗泥糕。”


    “行?。”


    雁臨笑著坐到徐東北對麵,眼眸流光溢彩,“今年我賺了多少?”


    “老是瞧著像財迷瘋,其實又?不是。怎麽會碰著你這麽邪性?的人?”徐東北笑著,拿賬目和單據給她。


    雁臨看清數字,驚喜地?挑了挑眉,“又?發一筆,明年更有底氣折騰別的事兒了。”


    徐東北一樂,凝眸看她片刻,眼神溫暖。


    在女子中是高挑的身量,但因為骨架小,總是最養眼的那?種瘦削的狀態,和她丈夫在一起時,總給人小鳥依人之感。


    穿著雪白的翻領外套,毛茸茸的,牛仔褲,棉球鞋,綢緞般的長發隨意用發夾束在腦後,眉目如畫,氣色鮮潤。


    徐東北問她:“跟我說?說?,你在外頭到底在折騰那?些事兒?”


    “也不多。”雁臨娓娓道來,末了還不忘給自?己拉合夥人,“我那?個投資公司,發展前景很好的,你有沒有興趣注資拿分紅?”


    “也就是國外的風險投資方式?”


    “對對對,我把陸修遠拽進去了,你怎麽著?”


    “你是把他?人拽進去了,還是把他?錢拽進去了?”


    “當然是錢了。他?又?沒空去上?班。”雁臨答得理所當然。


    徐東北大樂,隨後頷首,“好,我也不可能去上?班,分一筆錢給你拽進去,你可別讓我跟存銀行?似的。”


    “開什麽玩笑?”雁臨給自?己的公司和同事造勢,“我家副總是在國外留學的人,對這行?業接觸過,而我和創業骨幹是名校數學係優等生?。公司以後會成為很多企業的股東,你想少賺也難。”


    徐東北哈哈地?笑,“一般你們要求拿多少股份持有權?”


    不難看出,這家夥跟她丈夫一樣?,很了解國外這種行?業的經營理念和手段,雁臨照實說?:“十幾個到二十幾個百分點,再多了就不合適了,畢竟不是外資企業,你說?呢?”


    “沒錯。”徐東北打心底認可,“我們少賺點兒無所謂,現在需要富起來的卻是多了去了。目前有沒有已經投資之後情況扭轉的案例?”


    “有啊。”雁臨從?手袋裏取出一摞文件,挑出一個案例的相關文件,“這個來年端午前能拿回本?金還有不少盈利分成,你看看。”


    “……”徐東北看著她的手袋,那?東西怎麽跟個百寶箱似的?在她家呢,她都不用去書房拿,“你不會是隨時隨地?準備跟人談生?意吧?”


    “不行?嗎?”雁臨先是嘚瑟地?一笑,隨即就輕咳一聲,說?了實話,“出門前爺爺奶奶喊得急,我拿錯手袋了。”


    徐東北笑得肩頭微微聳動,轉而看她提供的資料,卻是分外認真。倒不是在意自?己入股有風險,隻是想找找那?小崽子或許存在的紕漏,沒有是最好。


    陸修遠折回來,放下棗泥糕和一個中號馬克杯。


    隨雁臨放假回家很好,他?能監督著她每天?的咖啡飲用量。


    至於甜食麽……他?早就放棄數落她了,而且她好像也跟逐年長大的小孩子似的,已經懂得自?己控製。


    徐東北看完資料和數據報表,滿意歸滿意,卻少不得問起來龍去脈,與夫妻兩個聊起來。


    傍晚,秦淮回來了,和家裏幾個人一起留徐東北吃晚飯。


    徐東北欣然應下。


    席間?,老中青共五個男人推杯換盞,老中青婆媳三個相鄰而坐,適度地?喝一點酒,慢悠悠享用精心烹製的菜肴。


    陸修遠和徐東北都懶得提秦筱藍那?一節,倒是雁臨跟祖父祖母出去串門時,聽說?了一些事。


    吃著鮮美?的水煮魚時,雁臨問婆婆:“以前聽誰提過一嘴,說?王濟川和秦筱藍臘月初六擺喜酒,可我今天?怎麽聽說?,倆人還沒結婚呢?這都快臘月下旬了。”


    “誰知道呢,倆人左一出右一出的。”林婉說?,“縣裏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但凡誰受到關注了,走到哪兒都被人留意,尤其那?些傳出負麵消息的。


    “王濟川跟秦筱藍,現在連結婚證都沒領呢。之前領過兩回,第一次是男的臉色很差地?先走了,第二次是秦筱藍耍性?子,當著好多人的麵兒吵了幾句,又?沒領成。”


    雁臨不知道作何?感想。


    葉祁一麵吃肉末豆腐、蒜薹小炒肉,一麵笑微微聆聽兒媳婦、孫媳婦的對話,這會兒把話接過去:“擺喜酒的日子推遲兩回了,外麵人都說?秦家把王濟川拿住了,我瞧著懸。那?小子要是不先拿到點兒實惠,除夕前結不結得了婚還得兩說?。”


    林婉皺一皺眉,說?:“一個要實惠,一個可哪兒瞎鬧騰,結婚一波三折也正常。不過,還是早早兒結婚的好,省得再禍害別人。”


    她身邊的祖孫兩個齊齊逸出笑容,意味不言自?明:她們也是這麽想的。


    .


    入冬後,宋多多隻要有機會、有時間?,就去市裏,向食品商場、供銷社乃至熟食廠家推銷自?己熟食店的產品。


    她目前要求不高,因為熟食產品本?身自?帶商標,目的隻是賺差價。


    遭遇冷遇,她根本?不在意。


    被秦筱藍那?種人罵破鞋的事兒都經曆過了,她都沒真當回事,生?活裏其他?的磕絆更不在話下。


    原本?她想的是,十家裏有一家願意接受推銷、嚐試,就已經不錯。


    可人生?真是充滿戲劇性?的東西:你越不貪心的時候,所得到的回報反倒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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