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一族族地,宗家大堂之內,在分家仆從的帶領下,輝夜空蟬終於見到了日向一族的現任族長,日向天時。


    這是一名長相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有著日向一族標配的純白瞳孔和烏黑長發。隻是這空洞的瞳孔中折射著深意,被他盯著的輝夜空蟬渾身不自在,僵硬的坐在客位,耐著性子向日向天時問好。


    所幸日向天時的態度頗為友好,一上來就恭維了兩句,誇讚空蟬的天賦和實力,又叨叨起兩族祖上的友誼與淵源。


    在廢話了許久,一直到輝夜空蟬快淹沒在無邊的廢話之中,忘記此行的初衷之時,他這才突然話鋒一轉,提到了輝夜一族現如今的困境。


    “我們兩族向來交好,如今輝夜一族遭此大難,我也深感痛心。”


    “那,日向一族會幫我們嗎?”


    輝夜空蟬可不是什麽精於談判的家夥,輝夜一族雖然有著極強力的血繼限界,但精神和身體上卻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現在他耐心幾乎全部耗盡,急躁的想要切入正題,卻不想整場對話都被日向天時把控。


    “唉....”


    日向天時長歎一聲,臉上全是不作偽的悲痛與沮喪,看著輝夜空蟬滿臉期待的樣子,他為難的向他解釋道:


    “要是現在還是戰國,那日向一族必然要出兵相助。但現在,這已經是兩個村子的事了,日向一族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那你之前講那麽多話幹什麽?”


    輝夜空蟬不解地瞪大眼睛,完全搞不懂現在的狀況,日向天時揮揮手,身後的仆從立刻會意,將事先準備好的卷軸送到了輝夜空蟬手中。


    “你在木葉有什麽需要的,隻要你開口,日向一族都會為你準備好!”


    輝夜空蟬的表情不禁扭曲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發癢,恨不得戳開皮膚,把眼前這個廢話連篇的老東西直接戳死,他要的是這種東西嗎?


    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日向一族向來是這樣的態度,說好聽一點是韜光養晦,說難聽一點就是縮頭烏龜,隻會窩裏橫。


    自從加入木葉之後,日向宗家成員就鮮少在村子裏公開露麵,除非涉及重大族務或村務,日常瑣事與村內工作幾乎全由分家成員處理。


    現在想想,普通的木葉村民基本沒怎麽見過日向宗家之人,這幫人低調得簡直令人發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那些深居簡出的貴族小姐還要封閉。


    指望他們為了曾經的盟友輝夜一族發兵,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哪怕隻是給他們聲援一波,但隻要木葉高層沒發話,他們就不會去做。


    .....


    一直到夜幕降臨,日向琴真這才結束了被宗家折磨的一天,拖著疲憊得簡直不成人型的軀體,一步步向著家走去。


    那些言語上的侮辱與身體上的摧殘,對她而言早已不再陌生,甚至在這經年的折磨之下,唯有感受到這錐心刺骨的痛苦,才讓她確信,自己原來還活著。


    可惡的宗家、可惡的日向...


    自幼年起,日向琴真耳邊就不斷響起這樣的聲音,周圍的人反複向她灌輸,日向一族的白眼是這個村子的珍寶,也是村子外的人不斷覬覦的目標。


    他們說籠中鳥並非詛咒或是束縛,而是出於保護白眼不落入外人之手的必要之舉。


    分家的族人們輪番勸說,不斷告訴她,籠中鳥保護分家,而分家就是為了保護宗家而生,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日向一族的血脈。


    沒有了白眼,沒有了日向,他們就什麽也不是。


    但琴真對此隻能報以冷笑,如果這真的是為了保存血脈,那為什麽宗家的人就不用刻上籠中鳥?


    唯一讓她慰藉的,就是父親和母親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琴真的父母早就在家中備好飯菜等待著她回來,即使是短暫的休憩時間,這個小家也一直緊繃。


    被套上項圈的家畜,即便無人監視,也會自覺地緊繃神經,永遠地生活在陰影之中。


    默默往嘴裏扒飯的琴真食不知味,隻是雙眼空洞的嚼著飯。


    餐桌上的三人靜默無言,沒有交談,沒有笑聲,更無一絲親昵的互動,與其說是一家三口,不如說是三具行屍走肉。


    “琴真。”


    頭上也綁著一層白布的日向羽看著琴真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不知在想些什麽,片刻後,他艱難地挪動雙唇,違心地囑咐道:


    “你一定要,好好聽宗家的話才行。”


    “是,父親大人。”


    “千萬不要反抗宗家的命令,我們隻是分家。”


    “...是。”


    一如既往,這一家的晚飯也是在無比壓抑中度過的。


    在將房間的門合上之後,終於能得以喘息片刻的琴真縮在牆角,翻閱著一本看似普通的書,但裏麵卻小心地黏著近來在木葉十分流行的法典的書頁。


    這樣藏書的手法相當拙劣,但也是琴真能想到為數不多的手段之一。


    自從她在房間裏暗自咒罵日向彥正,結果第二天就被他拖去施暴之後,她就明白了,在日向家,自己是沒有自由和隱私可言的。


    當視線落在那張撕碎的書頁上,記載的“任何人沒有權利隨意的傷害和奴役他人”的條文時,她再也忍受不住,憤怒地將手中的書連帶著法典一同撕成碎片。


    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為什麽她的命就要被握在宗家的手中?


    那群家夥,明明和她流著同樣的血,有著同樣的眼睛,憑什麽就能理所當然地奴役她?


    難道就因為她是分家,可這界限究竟又是誰劃定的?村子又為什麽不來救他們?


    絕望的琴真痛苦地啜泣起來,但她連嚎啕大哭的勇氣都沒有,隻敢小聲抽泣,就在她壓抑地嗚咽之時,她的父母也憂心忡忡,悄悄鎖緊房門。


    在日向一族這個世代傳承著白眼的家族,他們連話都不敢說,字也不敢寫,生怕被家族的監視者察覺到,隻敢用夫妻倆暗自發明的密語偷偷商量著什麽:


    “我、我已經想好了,向火影大人檢舉宗家之事,我也要參加!”


    日向羽強打精神,向妻子袒露了自己即將參與分家密謀的告發之事。


    木葉法的頒布,讓分家的人久違地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沒有人甘願永遠做一隻囚在籠中的鳥,為了那一絲自由的可能,一群日向分家像撲火的飛蛾一樣,在明知被宗家發現後就會立刻慘死的危險,仍決意去拚命。


    “你別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


    日向蓉驚恐地揪住日向羽的衣領,隨後立刻鬆手,強行整理好表情。


    他們夫婦倆地位不高,實力有限,在戰國時一直被宗家視為可犧牲的棋子,能存活至今,完全是僥幸。


    經曆過腥風血雨的日向蓉不敢有過多奢望,隻要他們一家三口安然無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反抗宗家,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琴真那孩子,不該出生在我們這樣的家裏。”


    日向羽眼神悲傷,心中滿滿都是對琴真的愧疚,如果琴真是宗家的孩子,亦或是天賦平庸,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有著絕佳的天賦卻難以兌現,日日都要被宗家嫉妒忌憚,像置身煉獄般煎熬。


    可真正的地獄,將會在她長大成人之後才顯現出來。


    等待她的,無非是成為培養日向下一代優秀血脈的母體,或是成為宗家的護衛和奴仆,在未來的某一天為了保護宗家而死。


    這樣的例子,日向羽已經目睹過太多太多了,作為忍者,他或許實力低微,但作為父親,他絕不願看到女兒走向這樣的末路。


    “你放心,柱間大人和神月大人,都不是會坐視不管的人。”


    日向羽抱緊懷中的妻子,盡管死於籠中鳥的恐懼讓他自己也戰栗不已,但他還是樂觀的寬慰強忍著淚水的日向蓉:


    “而且琴真是斑大人的學生,他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盡管日向羽口中說著琴真會平安無事,但他心裏依舊沒譜,突然間,他意識到,就算琴真能夠靠著與宇智波斑的那層關係避開厄運,日向蓉的安全卻無法得到任何保障。


    “小蓉,如果我沒從火影大樓回來的話,你就立刻與我斷絕關係,不,你直接去宗家,立刻揭發我!”


    “我怎麽能做這種事!”


    日向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下她再也忍受不住,哭泣著在丈夫懷裏蜷縮一團,淚水如斷線的珍珠。


    日向羽抓緊她的肩膀,強忍著心疼,逼著她停下哭泣,用密語嚴厲的囑咐道:


    “不心狠一點,你怎麽活?琴真還這麽小,你得想想她啊!”


    “那你呢,你怎麽不想想我們?沒了你,我和琴真怎麽活?”


    日向羽的眼中的眼眶也濕潤了,眼前就是他深愛的妻子和出色的女兒,好不容易熬到戰爭結束,他們一家,本應該幸福啊!


    但吃人的日向一族,留不得絲毫的溫存與自由。


    長久的壓抑之後,日向羽的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他終究沒能忍住,將心底的話傾訴了出來:


    “小蓉,琴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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