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某個花園裏,鈴音和科羅坐在涼亭的椅子上喝茶。


    空氣微涼,繁星閃爍。


    稍遠一點的地方,盧克站在那裏不知道在做什麽。他不會窺探鈴音的任何隱私,但隻要鈴音出聲,他就能隨時趕到。


    “那個神父……哼。鈴音,你不覺得他很礙事嗎?”


    “不會哦。剛認識他的時候,我會有點害怕啦。但盧克神父意外的是個好人呢。”


    鈴音的視野裏沒有科羅,隻有漫天的繁星。


    她似乎在想著什麽。


    “我的項鏈……你不喜歡嗎?”


    “嗯。還給你吧。我覺得我不能收這麽貴重的東西。”


    鈴音把藍寶石放在兩人之間的茶桌上,往科羅那邊推了過去。


    如果雷恩徹底拒絕了薇拉,來這裏找鈴音的話,恐怕就能看到這一幕了吧。可惜世界上很多事情沒有如果。


    “可雷恩送你的項鏈,你戴了很久呢。”


    科羅笑著把項鏈收回去,能看出來他的笑容有點勉強。


    “不一樣。我和他,我和你之間,不一樣。”


    “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一聽就是敷衍的回答,科羅的臉終於掛不住了。


    “前代勇者、聖女也在一起了,你對我有什麽不滿麽?”


    “科羅,比起這些私情,更重要的是打敗魔族吧?如果你能把更多的精力在放在提高戰鬥力上,恐怕喬比城都收回來了。”


    “哼,雷恩不也沒有攻下翁耶妮婭嗎?”


    “……淪落到和普通人比,你的勇者之名正在哭泣哦。”


    鈴音的眼神異常冰冷:“東西還給你了,明天的對決加油。”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要離開——


    “等等,你約我出來,就隻有這件事?”


    手一用力,藍寶石就被科羅捏得粉碎:“我們好歹是從同一個家鄉出來的,你就對我這麽冷淡嗎?”


    “我們為打敗魔族而聚在一起,在戰鬥的時候我也會幫你治療,需要出席各種場合宣傳教團我也會和你一起出場配合。”鈴音問:“我這樣還算冷淡嗎?我應該完成了我的義務才對。”


    “你對我哪怕沒有一點感覺?”


    “別告訴我你忘了小時候是怎麽對我的。現在回憶起來,的確是孩子們不懂事的小打小鬧,但我不覺得這會成為我對你有好感的理由。況且——算了,不說了。”


    鈴音轉身離開。


    就她與科羅之間的關係而言,她並不想和科羅說得太清楚,也沒必要說得太清楚。


    對不感興趣的人,有必要說那麽多嗎?回避與不搭理就夠了。


    科羅愣在座位上,等鈴音走出了十幾步,才惱羞成怒地站起來。那瞬間,科羅紅彤彤的臉像猴子屁股一樣,是被氣紅的。


    “鈴音!我對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其他人的關係,我也是勇者小隊中的一員,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鈴音頭也不回地說:“雖然其他人不在這裏,但你的‘好名聲’……我知道的。”


    總體來說,勇者與聖女並非隻有兩人在行動。他們同屬一個隊伍——“勇者小隊”。勇者小隊的成員不多,都在執行著各自的任務。


    科羅暴怒。


    而且還是惱羞成怒。


    鈴音聽到她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馬上回頭轉身,手已經摸到了法杖上——


    “勇者,你不要過度僭越了。”


    在科羅的手就要觸碰到鈴音之前,盧克那健壯無比的身軀攔在了兩者之間。


    科羅伸長著手臂,卻無法觸碰到鈴音。


    “盧克!”


    “盡管你是勇者,不代表你可以對聖女大人亂來。”


    “我是要向鈴音解釋!”


    “解釋的話,不需要動手動腳。”


    盧克緊捏著科羅的手腕,不讓他前進分毫。


    麵無表情的盧克看在鈴音眼裏,無比可靠。


    “謝謝你,盧克神父。”


    鈴音向盧克道謝的同時,不忘朝科羅翻了個白眼。


    “聖女大人,你早點休息吧。”盧克那寬大的背影十分可靠:“神明賦予了你們各自的職責,但可沒有欽定你們的姻緣。”


    “就是這樣,科羅。晚安咯。”


    鈴音向科羅做了個鬼臉:“反正——站在隊友的立場上,我今晚就祈禱你的勝利吧。最好贏得漂漂亮亮的,可別丟人地輸給雷恩了啊。”


    一聲帶笑的冷哼,鈴音的氣息在夜晚花園的香氣中消失了。


    “盧克,你為什麽三番四次地阻撓我!”


    “你對聖女大人有不好的想法,我為什麽不能阻止你?”盧克麵無表情地反問,他捏著科羅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大,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一樣:“盡管你是勇者,但也不代表你能糾纏一個純潔的少女。”


    “難道你盯上鈴音了嗎?裁判所盯上了聖女?”


    科羅沉下怒氣,咬牙嚴肅問道:“我告訴你,沒有鈴音在,戰勝魔族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勸你不要對鈴音出手!”


    “勇者啊——”


    在盧克悲天憫人的聲音中,科羅的手腕被捏碎了。


    即使存在著劇烈的疼痛,科羅依然咬牙忍了過去。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勇者,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發出慘叫。


    “你……對我動手?”


    “哼。”


    盧克捏著科羅的手發出一陣白光——盧克的治愈魔法又將科羅治好了。


    放開科羅的手腕,盧克發出惡心低沉的聲音:“神明賜予你力量,不是讓你勾搭聖女大人的。身為勇者,你應該把精力放在打敗魔族上。”


    “嘖!”


    科羅揉著似乎還在發疼的手腕,惡狠狠地瞪了盧克一眼——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到。就算他的升級速度很快,但依然還沒有年長的盧克等級高。


    “別以為你能一直纏著鈴音!”


    甩下這句話,科羅也跟著離開了花園。


    “若是你傷害到了聖女大人,下次一定要請你來裁判所做客。”


    聽到盧克的威脅,科羅的肩膀一陣顫抖。


    與聖女、勇者這邊的不歡而散不同,雷恩與薇拉倒是相當融洽。


    變成新生兒姿態的他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自由。


    沒有神父的見證,他們就見證彼此;沒有教堂的鍾聲,他們會發出自然的喘息;沒有家人的祝福,他們可以創造家人。


    當然,現在是戰爭時期,就算是雷恩和薇拉,都不是那種太沒常識的人。薇拉早早準備好了一次性的魔法道具,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避孕魔法,所以一切都非常安全。


    雷恩整個人的表現更像是森林中的猛獸一樣,任憑本能行動,不顧一切。


    在與魔族的戰鬥中,在與鈴音的相處中,他的精神已經十分疲勞了。而現在有一份現成的溫暖擺在眼前,雷恩放棄了對鈴音的思念,選擇了眼前的薇拉。


    我……真的是累了吧。


    回到過去的這份能力,的確讓我在戰鬥中存活了下來,而且還得到了“劍帝”的稱號。但獲取力量所花費的努力與疲勞,會深深地刻在靈魂上。


    重複度過好幾次人生,我真的累了。


    比起一個不確定的將來,一個確定的現在……或許更適合我吧。


    啊……回到過去,的確非常強大,讓我能知道將來的事情。但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這份力量反而是一種詛咒吧。


    就算是放棄也死不了——在這種絕望中走到現在,輕易得到力量的鈴音,恐怕是無法理解我的。


    畢竟她身邊有個同樣獲取強大力量的科羅。


    “雷恩,我一直看著你哦。”


    “啊。”


    那天晚上,薇拉濕潤的紅眼睛一直看著雷恩,從未移開過視線。


    與站在教團頂峰的鈴音相比,薇拉更能讓雷恩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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