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飛行。


    應該飛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眾人卻沒有感受到無聊。


    看!那偉大的圓月!


    布滿整個星空的群星!


    不明輻射在宇宙中產生的各色光帶!


    時不時劃過宇宙的一絲流星!


    都是神明所創造的奇跡!


    在神明的奇跡之下,人類能夠在法利亞大陸上誕生,這多虧了神的恩賜與垂憐!


    噢,所有人都會傾倒於這崇高的神秘之中!


    圓月與星空盡情地享受著眾人好奇又害怕的視線,亙古不變的它們仿佛會嘲笑著人類的渺小。


    嘲笑吧,盡情嘲笑吧!


    人類會接受這份嘲笑,並老實生存下去。


    因為——對這份神秘無計可施,是法利亞大陸絕對無法改變的事實。


    當然,雷恩等人並未產生這等感受,以他們的認知,他們唯一的感受就是星空很漂亮,想要看看更高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


    但有一人,手腳發涼,身體發抖。


    “喂——白龍,你不要飛了吧?”


    簡單一句話,愛麗絲不知道憋了多長時間。


    可惜,這話她說了等於沒說,由於她在龍背而不是龍頭上,所以尤麗艾根本沒聽到她的聲音。


    “白龍!別飛了!”


    愛麗絲顫抖著手捏緊葉卡琳的手腕:“你、你,快去讓那白龍別飛了!去!快!”


    十分敬重愛麗絲的葉卡琳也跟著喊道:“那個叫雷恩的男人!讓龍別飛了!”


    “有誰在叫我?”


    雷恩在尤麗艾頭上很愜意,並未能聽清葉卡琳的喊叫。


    這也正常,兩者之間隔著尤麗艾的長脖子,而且這附近都是風的聲音,基本蓋過了葉卡琳的喊叫。


    “快,你爬上去,把龍停下來!”愛麗絲急了,推著葉卡琳的後背往龍頭那邊走:“快!不然要來不及了!”


    “哦、哦……”


    其實葉卡琳覺得這樣做不大好,但出於對愛麗絲——亦或者是對拉薇爾的尊敬,才努力聽從愛麗絲的要求。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在某個時間點,尤麗艾衝破了什麽東西。


    隱隱約約的,她感覺自己似乎離開了哪裏,導致自身暴露在了危險的地方。


    那種感覺——像是離開了母親的懷抱。


    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同時鋪天蓋地的黑暗與恐懼席卷而來。


    圓月,沒有;群星,沒有;銀河,沒有;光,都沒有。


    隻有黑暗。


    隻有黑暗!


    剛才還能看到的一切已然消失,包括那偉大且廣袤的宇宙!


    “發、發生了什麽?”


    一種莫名的恐懼抓住了尤麗艾的心髒,剛才還在展翅高飛的她停止了飛行,不知所措。


    “……尤麗艾,飛錯地方了?”


    雷恩向四周張望,可惜都是一片黑暗。


    “絕對不可能,我一直向上飛來著……而且星星和月亮不可能會一下子消失吧!”


    奇怪的現象、莫名的恐懼,尤麗艾也不斷看向四周,然後她和雷恩看到了同一樣東西。


    散發著微光的巨山。這並非指眼前的事物真的是一座“山”,而是說,除了“山”之外的詞語,根本無法形容眼前的存在。


    潔白無瑕的山,一眼望不到邊的山,偉大且令人心生恐懼的山。


    “啊……這裏是……”


    愛麗絲目瞪口呆,眼前的大山給了她過於龐大的壓迫感,她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一切都是那麽的突如其來,一切都是那麽的令人難以承受。


    貓人們發出了“喵喵喵”的叫聲,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恐懼與不安。


    這時,山上的一條裂縫張開了。


    那條裂縫高不見頂,純粹極致的大小就能嚇跑所有人。


    對於整座山來說,那隻是個裂縫,但看在眾人眼裏,那是漆黑無比的一道大峽穀!


    峽穀張開了,露出包裹在白山裏麵的內容物。與此同時,整座大山緩緩上升——


    一個人在抬起頭來。


    所謂的山,不過是人在抬頭。


    所謂的峽穀,是人的眼皮。


    在峽穀裏麵,一隻水潤的眼球露出來,還順帶流出了一滴眼淚。


    ——啊呼呼呼。


    距離尤麗艾不知道多少公裏的高度,一個剛睡醒的人在打著嗬欠。


    那人揉著惺忪的大眼睛,長長的頭發不知道有多少公裏,延伸至何處,身體被一片微光所包裹著,無法觀測到她穿著什麽衣服。


    那是個女孩。


    金發金眸的小女孩。


    粉嫩可愛的麵容本應得到眾人的喜愛,但她卻隻會令人恐懼。


    因為她太大了。


    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會給人帶來恐懼。


    白龍尤麗艾本身就就很大了,即使背著幾十個貓人,依然能快樂飛翔。


    但這樣的尤麗艾,竟然比不上小女孩一個指頭那麽大。


    小女孩歪著頭,頭發絲垂向一邊,一條條頭發絲比建房子的木柱子還要粗。


    ——嗯?


    ——嗯嗯?


    ——嗯嗯嗯?


    小女孩注意到尤麗艾的出現。


    她很疑惑。


    但不知道怎麽表達這種疑惑。


    ——出、出來……了?


    她很難說出一句話,似乎在牙牙學語的階段。


    ——怎麽、麽……回事……呀。


    小女孩的這個反應,與她的外表相匹配。她外表看起來也很小,不怎麽像是能表達出完整一句話的樣子。


    盡管小女孩的言語和行為都十分幼稚,卻能讓眾人動彈不得。純粹的龐大令所有人恐懼,令所有人不知所措。


    然後,小女孩舉起了一隻小手,朝尤麗艾蓋了下去。


    “母、母親!我們馬上就回去!不、不要!”


    愛麗絲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求求你!母親!以後我們絕對不會打擾你的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愛麗絲的聲音,小女孩的嘴巴張了張:


    ——不、不夠乖……哦……


    ——回去吧……


    所有人眼前一黑,那巨大的手掌就蓋了下來。


    “尤麗艾,你在幹嘛,快跑!”


    “往、往哪裏跑?”


    “下邊!回去!”


    有雷恩的提醒,尤麗艾才如夢初醒般向下麵飛去。


    這時,他們才發現,剛才消失的星空和月亮,就在他們腳下。


    星月宛若一張巨大的畫幅,鋪陳在他們正下方。尤麗艾等人正是衝破了宇宙的畫幅,才會抵達這小女孩所在的黑暗世界。


    尤麗艾趕緊飛了回去——當她穿過那畫幅的時候,周圍恢複了平靜。


    小女孩消失不見了,巨大的月亮和漂亮的星空依然在眾人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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