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羊在村子裏失敗後,沒有徹底離開,他在這附近潛伏療傷。


    雷恩非常不湊巧,一頭衝進了黑山羊療傷的地方。


    ——結果,自然是被黑山羊追著打,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如果不是黑山羊的胯下還沒好,沒法快步追著雷恩,估計雷恩就要死在那裏了。


    本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沒想到深受重傷的雷恩就被前來搜查的教團騎士抓住了。


    經過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審訊,雷恩以一句“隨你們便吧,人是我殺的”作為了審訊的結尾。


    理所當然,雷恩被教團判處極刑。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教堂裏看到了托卡。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雷恩自然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為什麽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托卡會在這裏。


    “你混蛋!如果不是你引來了教團!”


    “如果不是雷恩引來了教團,那會怎樣?”


    房間門被打開,穿著學生製服的柯萊絲冷著張臉走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名年邁的修女。


    “柯萊絲……”


    “平時我那麽信賴你!文森特家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被你看上了嗎!”


    “不是這樣的,柯萊絲!”


    “……竟然就這樣欺騙了大家!”


    “柯萊絲,你聽我說!我、我留在那個家裏,一切都是、都是為了你啊!”


    嗚哇,這種渣男一樣的台詞,托卡這家夥還真是信手拈來呢。


    在這次人生中的最後一刻,還能看到這麽有趣的鬧劇,雷恩不由得會心一笑。


    “那你殺了我的父母,也是為了我?”


    “不是,那不是我幹的!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孩子啊!”


    “……我知道。可我還是不能接受你欺騙我。”柯萊絲沉痛地說:“可我想了想,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盜賊的兒子,我會接受你嗎?不,我肯定不會接受的。”


    “為什麽!”


    “惡心。我知道這樣怪罪你是不對的,可你的父親是個盜賊,我覺得惡心。”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柯萊絲露出這樣的眼神呢。


    上一次,柯萊絲總是軟軟糯糯的,幾乎不會表現出什麽攻擊性,沒想到她生氣的時候會變成這樣。


    雷恩饒有興致地旁觀,可沒想到柯萊絲竟然扭頭看向了自己。


    “柯萊絲,這樣的表情可不適合你哦。”


    “……別說得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我不了解你,可我了解你的結局。”


    “莫名其妙……”柯萊絲冷冰冰地朝雷恩鞠了一躬:“雖然這並非你的本意,但你的到來讓我看清了一個人的真麵目,謝謝。”


    她淺紫色的大眼睛裏失去了光芒,黯淡的眼睛裏宛如死水一般平靜且絕望。


    “嗬,莫名其妙的女人。我沒做任何值得你感謝的事情。”雷恩玩世不恭地笑了:“不過我很慶幸自己能看到你還活著。”


    總比變成一個方塊要好。


    “怪人。”柯萊絲輕皺眉頭。


    “如果你真的感謝我的話,你不如給我講講這家夥為什麽也會被抓起來。”


    “……我以為你會讓我幫你求情呢。”


    “你做得到?你以為你是聖女?”


    柯萊絲瞪了雷恩一眼,講述了托卡被抓起來的理由。


    事情起因於一名見習騎士的死亡。


    這名見習騎士是一名孤兒,在姆格鎮的教堂裏長大,之後便成為了教團的見習騎士。


    他跟教團執行任務的時候,路過了姆格鎮,於是向上司請了假,想要回教堂看看。可誰都沒想到的是,溫馨的返鄉之旅,竟變成了他的死亡之旅。


    教團馬上發現了他的死亡,並向姆格鎮的鎮民尋求線索。


    自然而然的,雷恩這個剛來到鎮子,又馬上離開的外來者吸引住了教團的注意力。於是,教團對附近的荒野、森林進行了一番搜索。


    考慮到雷恩對教團騎士的敵意,騎士們將自己喬裝打扮成普通的旅人,避免被雷恩襲擊——畢竟白色的裝束太引人注目了。


    其實就雷恩當時的情況,就算騎士們不喬裝打扮,也能輕鬆抓住他。誰都沒想到,問題就出在騎士們的喬裝打扮上。


    一夥不知死活的盜賊,竟然襲擊了打扮成旅人的騎士。


    教團騎士暴怒,將盜賊全部殲滅,連根拔起。


    既然姆格鎮附近有著會襲擊旅人的盜賊,那麽騎士們自然也就考慮這群盜賊是否為殺害見習騎士的凶手。


    騎士們對盜賊進行了一番審訊,發現盜賊的首領有個兒子藏在姆格鎮。


    “而那個盜賊的孩子,就是托卡。”


    “不是的!柯萊絲,你要相信我!我是希望將來成為一個正直的人,才會脫離父親,獨自生活的!”


    “閉嘴!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把事情講完的柯萊絲發出激昂的尖叫:“你太令我失望了!”


    “柯萊絲……”


    “……你們就快要被處以極刑了。”柯萊絲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她咬了咬嘴唇,還是沒說出來,於是轉身離開。


    “柯萊絲。”在柯萊絲身邊的年邁修女叫住了她:“我聽說你在文森特家過得並不好,你要不要回來教堂呢?”


    “阿德萊修女,那你可以成為我的家人嗎?”


    “教堂裏的大家都會把你視為家人的。”


    “我說的不是那種膚淺的家人,而是能鞭策對方,糾正對方錯誤,為對方人生負責的家人。”


    年邁的修女噤聲了,因為柯萊絲的語速極快,淺紫色的眼睛裏也有著某種意義上的病態與瘋狂。


    “果然,你做不到。”


    柯萊絲失望地搖搖頭,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她腳下擦得錚亮的小皮鞋,卻發出了渾濁的腳步聲。


    阿德萊修女同樣搖搖頭,她或許明白,有些事情很難改變,有些人也無法回頭。阿德萊修女向雷恩與托卡禱告了一番,便離開了房間。


    為罪人獻上最基本的禱告,這是阿德萊修女的善良。


    最後,雷恩與托卡被運到了姆格鎮外邊的荒野,束縛他們的十字架被插在地上,由騎士們點火施加火刑。


    雷恩看到了很多圍觀的鎮民,以及教團騎士。


    這些教團騎士大多都是熟麵孔,雷恩曾在村子裏見過他們的臉。


    熊熊烈焰從雷恩的腳下開始燒起,黑色的濃煙阻礙了雷恩呼吸。


    肉被燒熟,眼球被烤化。


    ——啊啊,我不該殺那個騎士的。


    這是意識消失前,雷恩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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