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法斯的床貼著房間的一麵牆壁,一扇窗開在床邊,能讓露法斯從床上坐起來就能看到窗外的風景。


    這是露法斯特意要求的,因為她很享受高高在上俯視下方的感覺。


    她的房間很高,床邊的窗戶能讓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皇城從睡眠中蘇醒的樣子。這令露法斯充分認識到自己帝國公主的身份,她為此而感到驕傲與自豪。


    但今晚卻不是這樣的。


    露法斯怔怔地望著外邊的天空,任由寒冷的風拍打著自己的臉。好在皇女的房間有禦寒的魔法,不然外邊的寒風能給她的臉凍上冰渣子。


    淺金色的眼眸盛滿了孤冷,淺色的嘴唇百無聊賴地吹著自己垂下來的劉海。


    皮膚潔白如雪,淺綠色的長發柔順如水,往下直流至腰間。


    舉手投足都有著上位者的威嚴與教養。


    我見過的女孩子不少,她們都很漂亮,且各有各的魅力。但如果要客觀討論的話,露法斯是最漂亮的那個。


    風吹動著她的發絲,在窗外月光的籠罩下,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熒光纏在她的頭發上。


    我看著這樣的少女出神。


    她臉上沒有展露出任何表情,可縈繞在她身邊的氛圍卻給她裹上了一層脆弱與哀愁。


    這名少女會死——不知為何,我腦子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盡管佐羅帝國的皇城還算是風平浪靜,可我總有種死期將近的感覺。


    突然間,我發現了之前從未看見過的東西。


    那是一個圓形的黑色刻印,而且就在露法斯左邊鎖骨的位置,黑色的紋樣在雪白的皮膚上尤為顯眼。


    圓形裏麵有著一朵漂亮的黑色雪花,其紋樣極其繁雜,就像是某種魔法刻印一般。


    奇怪了,露法斯身上有這個東西的嗎?我和她一起生活,從沒見過她身上有這玩意啊。


    我記得在我和她接吻之前,她的鎖骨上還沒有這個東西。


    嘛,也無所謂了,反正挺好看的,似乎也沒有對露法斯造成什麽影響。


    “嗯?”


    露法斯發現了我在看她。


    發呆、回魂、驚愕、皺眉、氣急臉紅一氣嗬成,我實在想不到她能在短短瞬間能演繹這麽多變化,她紅著臉拿起一個枕頭就往我這邊砸過來,還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吐出兩個字:“色鬼。”


    我聳聳肩膀,攤開雙手,展現出一個“我什麽都沒做的態度”,事實上我也沒做什麽,被枕頭砸中也不怎麽疼。


    況且,我不接受色鬼這個稱呼,因為我是無辜的。


    “……唉。就算我和你說這些都沒用吧。你也沒辦法開口說話。”


    露法斯嘲笑道:“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聽你們說話,所有人都隻會說些我討厭的事情。”


    與其說是不給我說話,露法斯根本就沒給我表達意思的機會。


    她知道我認識文字,可從來不允許我使用紙筆。她真就把我當成一個能換裝的抱枕,而抱枕是不需要有自我表達意識的。


    “那些混蛋家夥,就這麽想要皇家的血脈麽?”


    她再次看向窗外,娓娓道出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親戚、兒子推過來,想要我懷上他們的孩子……哼,他們看上的不是我,而是‘審判’的駕駛權吧,擁有皇家血脈的人才能駕駛‘審判’,真惡心!”


    我覺得你這樣說有點片麵了。說實話,除去你那生澀到不行的技巧,我覺得就憑你的容貌都很多人想要和你結婚的。


    “我以為隻要把婚事推掉就可以了。”


    “一推再推,推到他們厭煩為止。”


    “可竟然下藥……真沒想到他們會用這麽下作的手段。”


    我明白了,露法斯被藥物控製了理智,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喂,你怎麽看。”


    突然間,露法斯在征求我的意見。


    “你也覺得這種手段很下作吧!”


    我連忙點頭同意。如果我不同意的話,我懷疑憤怒的露法斯會馬上讓人砍掉我的頭顱。


    “唔嗚嗚……嗯……他們都是壞蛋。”


    不知道為什麽,露法斯又哭了起來。


    呃,我現在要怎麽辦?高貴的皇女正在哭泣,我是否應該避嫌?


    我偷偷摸摸地往房門口移動,可移動到一半就被喊住了:“喂!你想幹嘛!不許走!過來!我睡不著!”


    ……女人真麻煩。


    誒?她怎麽從床上下來了?


    想揍我嗎?


    我以為我會遭到露法斯的非人懲罰時,她雙手從背後穿過的我腋下,像抱洋娃娃一樣把我抱回了床上。


    “手攤開!”


    於是我像往常一樣攤開手臂,她像往常一樣枕著我的手臂,並一手扒上了我的胸口,就把我當成一個抱枕。


    露法斯是個抱著點東西才能睡著的少女,她的床上有一大堆抱枕,以保證她隨時能夠抱著什麽東西睡覺。


    “好在你隻是個‘東西’,不是個‘人’,不會說出那些我不想聽的話。”


    我察覺到露法斯的身體和手都在微微顫抖。


    也幸好我不被她當成是個“人”,所以她可以在我麵前盡情表現脆弱的模樣。在露法斯受到那種藥物影響的時候,房間門外的那群“人”就像是等待著獵物的餓狼一樣,帝國公主在他們麵前就是烤好的乳豬,他們要將露法斯吞進自己的肚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又有點慶幸自己的無能為力,正因為我是這個樣子,所以我才不會被露法斯所戒備吧。


    她的顫抖持續了很久、很久,我輕撫著她的背部,讓她睡得舒服一點。


    我平時也是這樣的,因為比起自己睡覺,我更需要保持一個方便讓露法斯抱住的姿勢,所以我都是晚上哄露法斯睡覺,然後再在白天補眠。


    “……我要把他們都宰了。”


    我似乎聽到了這樣的呢喃,隨後便聽到了露法斯輕微的鼾聲。


    我守護著公主入睡,然後自己也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


    我似乎夢到了不得了的情況。


    可眼前巨物的壓迫感,讓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


    我和露法斯直到中午才起床,正當我以為今天又是平凡無奇的一天時,露法斯讓女仆將我安置在了輪椅上。


    然後女仆推著輪椅跟隨露法斯來到皇城的某個地方。


    這應該是皇城範圍內的地方,可這裏的環境完全不像是皇城。


    到處都能看到灰黑色的鋼板、長長的管道,以及結構規整的鋼架。


    最後,我抵達了這個地方的深處——


    綠白相間的裝甲巨人出現在我的麵前。


    “怎樣,被嚇到了嗎?”


    露法斯走到巨人麵前,向我抬手介紹道:“這就是帝國引以為豪的武器,‘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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