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當王振傑的目光追著球到它進入球網的那一刻,場館內,巨大的歡呼聲如同一股洶湧澎湃的潮水,猛地席卷了整個空間,又似萬千驚雷在耳畔同時炸響,震得人的心都跟著猛烈跳動起來。


    王振傑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要被那向上的聲浪給衝的掀開來,他在此刻,大腦中已經完全不知道想什麽了,隻有全身無處散發的激動和喜悅,這讓他如同被螞蟻咬了一般,他此刻隻想放聲怒吼。


    “進了!我進了!”


    王振傑瘋了一樣的往場邊跑去,他邊跑邊不停地用力揮舞著手臂,想要將那些先前積攢的壓力全部抖落出去。


    在他麵前的看台已經變得混亂不堪,撲出點球的死裏逃生以及現在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極度驚喜讓球迷們已經徹底瘋狂了。他們也不管認不認識,胡亂的找到旁邊能抓住的人用力的抱著,亦或是狂亂的揮舞著手臂。那場景就像是水麵被傾盆大雨濺起的水花一樣。


    “牛逼!牛逼!”


    王振傑還在漫無目的地慶祝的時候,他突然被人推倒,隨後他感覺到身上越來越沉。


    國安隊的球員們都發瘋一樣的撲到王振傑身上,一層又一層。


    他們也瘋狂揮舞著手臂,怒吼著宣泄著身上的壓力。


    他們還沒有輸!


    “咳咳咳,起來,壓死我了!”


    王振傑頭腦一下子就被壓得清醒了,他用力拍了拍在他上麵的馮江山,隨後所有人都從上麵起來。


    馮江山將王振傑拉了起來,隨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在他耳邊說道:


    “牛逼隊長,記得回去掃地。”


    “滾,好好防守吧你。”


    王振傑笑著把馮江山推開了。


    兩人是舍友,所以關係非常親密。


    ...


    “站起來!站起來你們這些該死的懶鬼!比賽還沒結束呢!”


    海港隊的球員們在被王振傑的驚天遠射進球後顯得非常沮喪,有些嚐試封堵射門的球員躺在地上,用手捂著自己的臉。


    也有的跪在地上癡癡的望著球門的方向,就連身為球隊正副隊長的奧斯卡和武磊也都不說話了,一個叉著腰看著草坪,一個把手撐在膝蓋上不知道在看啥。


    “fxxk!我們完蛋了!”


    穆斯卡特先是憤怒的朝場上的球員吼著,然後看到一蹶不振的球隊,他一揮手,大步走回了替補席,一屁股坐了上去,對著助教說道。


    翻譯沒敢翻譯這樣喪氣的話,現在球員們的士氣已經很低落了。


    “他們完蛋了哈哈。”


    在另一邊的氛圍完全不一樣,楊力行大笑著抱著徐文說道。


    徐文看了一眼海港隊球員們的狀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看上去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已經墜入了穀底。


    “還沒結束呢力行。”


    徐文嘴上說道,想讓楊力行不要那麽張揚,但是他自己也嘴角翹起,原本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


    在海港隊將球開出後,本場比賽的常規時間就結束了。


    “我知道你們已經沒勁了,但是我們要守住!守住!這30分鍾我們拚盡全力守住!拖進點球我們就有很大的優勢了,大家,我知道你們已經耗盡體力了,但是你們多年的隊長奧斯卡宣布在賽季結束後退役!這將會是他代表海港隊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你們難道不想讓他有一個及其美好的結局嗎?”


    穆斯卡特站在球員圍成的圈心中,用手指指著每一名球員,隨後將目光看向了奧斯卡。


    後者臉上看不出是傷感還是什麽感情,他沒有說話,隻是用堅定的眼睛與所有看向他自己的海港隊球員對視著。


    他的隊友們的眼神中或是驚詫或是不可置信。


    “我們怎麽不知道...”


    “真的假的...”


    這批球員都在一起踢了很久了,所以相互之間都有著十足的情感。


    “抱歉大家,我向你們隱瞞了,我擔心影響你們的心情然後錯失這個冠軍。”


    奧斯卡說道。


    “md,不管了兄弟們,今天拚了!”


    “我年齡也差不多了,這可能也是我最後首發爭冠了,拚了!”


    “沒錯,拿出這個氣質,我們可是聯賽霸主!我們是這個國家足球的王者!一幫小屁孩和一個年輕人憑什麽贏我們!”


    穆斯卡特為海港隊的球員加入了最後一劑雞湯。


    一瞬間,海港隊從精神上滿血複活。


    而另一麵,徐文也站在球員中間,用拳頭擊打著自己的手心,一字一頓的說著加時賽要幹什麽。


    “我們不能進入點球大戰!他們沒勁了,他們就是垂垂老矣的老虎!而今天,就是我們將他們斬落的機會!我們走到現在不容易!最後30分鍾了!看見那個巨大的金杯了嗎?一步之遙!進攻!進攻!我們就是群狼,將它們撕碎吧!”


    徐文的語氣十分平淡,但語言中滿是激昂,他現在隻需要錦上添花就行了,這批球員不需要他更多的激勵了。


    “上吧!為了榮譽!”


    所有人將手都伸了出來,疊在了一起,徐文最後一個將手伸了出來,放到了最上麵。


    他環視了所有人,隨後將手按了下去。


    “國安,國安,京城國安!”


    ...


    當一場比賽進入到加時賽,這場比賽就從一場足球比賽變成了一場精神試煉。


    戰術,能力,腳法,都已經不再是決定比賽的第一要務。


    隻有那支對勝利最為渴望的球隊才能獲勝。


    徐文原本認為他們從精神層麵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他不是掌控人心的好手,但是...


    主場作戰,6萬5000球迷高唱戰歌,連追三球拖入加時賽,絕平!


    這幾點加在一起都沒有將海港隊的抵抗情緒徹底擊碎,這讓他有些失望。


    加時賽上半場快要結束了,兩隊的總比分依舊是4:4。


    徐文開始變得有些情緒化,而穆斯卡特反而越發的冷靜了起來。


    戴世玉,王振傑,兩個隊伍目前最具創造力的球員拚盡全力也沒有打破海港隊的那扇大門,而他們已經狂攻了15分鍾。


    海港隊15分鍾前就已經沒有體能了,相同的,國安隊的體能也接近底值。


    比賽到現在已經是一場慘烈的消耗戰。


    王振傑此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腎上腺素的作用,在打進絕平球後,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氣,而現在,隨著腎上腺素濃度降低,雙腿開始有了灌鉛的感覺,而他也再也無法打出那種遠射了。


    “索利!別tm過了!傳中!”


    徐文在場邊一改往日的形象大吼道,現在的局麵讓他感到進退兩難。


    穆斯卡特站在場邊瞥了一眼徐文,嘴角微微翹起。


    “小子,你和你的孩子們想推翻我們?可不會那麽容易的...”


    加時賽上半場已經結束了,而他看得出來國安隊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他們也沒能力再進一球,但是隻要比賽拖入點球大戰,那就足夠了。


    累...


    當裁判吹響上半場的哨聲後,這是王振傑心中唯一的想法,他從來沒這麽累過...


    徐文在場邊與教練員們一起,將有助於體能恢複的飲料分發給球員,還有一些理療師也現場給球員的肌肉做著放鬆運動。


    徐文看著球員們,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讓他們別攻了?進入點球大戰?15分鍾前的豪言壯語被快速打臉。


    讓他們繼續進攻,怕是身體撐不住了。


    這個休息的時間非常短,徐文沒有整理好思路,球員們就已經被叫回到了場上。


    而整個下半場,兩隊都已經無力進攻,比賽就這麽在緩慢的節奏中被消耗一空。


    最後,比賽的結果,還是要靠那個殘酷的辦法。


    點球大戰!


    “要點球大戰了,同誌們。”


    徐文看著球員們說道。


    一些球員的眼神躲閃,仿佛怕被抽到一樣。


    “誰要第一個主罰?”


    “我。”


    王振傑作為隊長義無反顧。


    “第二個呢?”


    “我。”


    張玉寧說道。


    第三個,馮江山站了出來。


    第四個,張源站了出來。


    第五個,徐文將他交給了戴世玉。


    為了防止後續超出5輪,他也做了安排。


    看著球員們有些決絕的眼神。


    一瞬間,徐文突然感覺好像是在挑選敢死隊員一樣,有種莫名的悲壯感。


    “看到了嗎,同誌們,這就是能統治聯賽多年的霸主,這就是海港隊。”


    徐文看著球員們,有感而發道。


    “但是這麽強大的一支隊伍,我們居然連追了三球讓他們陷入絕境,在加時賽壓著他們打了一整個半場,我們進入點球大戰!同誌們,我們是挑戰者,是一個足夠和他們媲美的挑戰者!我們已經經曆了這麽多,無數的不可能,我們都沒有怕,最後這一關了,不要怕,看準了就踢。”


    徐文讓所有人都肩搭著肩圍成了圈。


    “同誌們,我們已經不負來時之路,而這最後的路,我們一起走出去。”


    徐文的話語敲擊著每個年輕的心靈,相比於之前的不安,現在他們心中更多的是一種使命感。


    他們將要在主場6萬人的注視下,去主罰那個重要的點球。


    “加油,王振傑。”


    “加油,玉寧。”


    “加油,江山。”


    “加油,張源。”


    “加油,戴世玉。”


    “安於,靠你了。”


    徐文與所有前五輪主罰的球員以及門將挨個擁抱。


    隨後,替補席和教練組的所有人都站在了場邊,肩搭著肩,看著場上已經站成兩排的球員們,還有在球門處準備的門將。


    徐文的目光遊離,一瞬間,他的腦海中莫名響起了一首叫《春庭雪》的歌。


    或許,四阿哥在王上加白的那個雪夜,在前往皇宮時便是這樣的心情吧,不知是福禍,但又對那最後的王座的覬覦和期待。


    真是複雜…


    ...


    王振傑從隊伍中脫離,他一步一步地從中場走向點球點,在過去這個距離他回追隻需要幾秒的時間,但現在他不敢走的太快,他很怕自己精疲力盡的腿導致自己突然摔倒。


    “不要停止助跑。”


    主裁判將皮球遞給了王振傑,王振傑點了點頭。


    他將球放到了點球點上。


    眼前,顏駿淩正盯著他看。


    王振傑明白了為什麽有那麽多聲名赫赫的球星倒在了這12碼點前。


    你站在那裏,能感受到無數的目光,周圍嘈雜的聲音讓你有些煩躁,而眼前,原本很大的球門卻感覺小的不能再小。


    呼~


    王振傑吸了口氣,準備助跑。


    而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嗶!”


    哨子就這麽突然響了。


    王振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了。


    打進!


    他助跑,隨後擺腿!


    皮球被踢出,而顏駿淩猜錯了方向!


    “耶!!!!!”


    王振傑在將點球打進後用力的揮舞著雙臂。


    耳邊的歡呼聲又淹沒了他,他感覺自己終於從那窒息的感覺中恢複過來,可以呼吸了!


    徐文看到點球罰進了,表情沒怎麽變化,而一隻手卻用力的攥了攥。


    國安隊取得了開門紅,而壓力交給了海港隊,他們第一個主罰的球員是奧斯卡。


    安於用力地拍了拍手套,想要嚐試給奧斯卡造成一些心理壓力。


    但是奧斯卡經驗豐富,根本不吃這套,他風輕雲淡地頂著滿場噓聲,將點球穩穩的罰了進去。


    隨後,雙方進入到了沒有失誤的狀態。


    張玉寧,罰進!


    蔣光太,罰進!


    馮江山,罰進!


    巴爾加斯,罰進!


    張源,罰進!


    古斯塔沃,罰進!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球場在喧鬧和寂靜之間快速切換著,而皮球和球網相撞後清脆的響聲對於所有人來說才是他們想要聽到的。


    古斯塔沃罰進,而國安隊下一個出場的是戴世玉。


    他從隊伍中走了出來,與回來的古斯塔沃擦肩而過。


    “打左邊。”


    古斯塔沃用生澀的中文說道。


    戴世玉沒有理會巴西人的壓力。


    他堅定的昂著頭,看著球門,一步步往前走著。


    要知道他半年前還在一座破爛的球場裏踢著初中生杯賽呢,而現在,他站在工人體育場中,為國安隊準備主罰最後一個點球。


    他靠的是什麽?


    是天賦!是能力!


    他就是天之驕子!


    15歲,8場5球6助。


    戴世玉從裁判手中接過球,將皮球放到了點球點上。


    顏駿淩看著他,他也看著顏駿淩,他才不怕對視,小把戲對他無用!


    他必須把球打進!這樣壓力會給到海港隊的球員,而不是給到他的隊友,安於。


    呼~


    “即將為國安隊主罰點球的,是年僅15歲的戴世玉,這麽年輕的球員,他即將操刀決定這支9年無冠的球隊的一粒決定性的點球。”


    徐文站在場邊看著戴世玉那消瘦的背影,他站在點球點前顯得那麽弱小和無助,他才15歲,如果罰丟這粒點球,他要麵對多大的壓力?


    一瞬間,徐文有些後悔讓他上去,但這是戴世玉自己要求的。


    徐文安慰了一下自己,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可更改。


    “md,裁判怎麽還不吹哨。”


    越到關鍵的時刻,時間就仿佛慢了下來一樣,徐文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而裁判依舊沒有吹響哨子。


    “嘟!”


    站在球前的戴世玉向右邁了一步,開始三步助跑,然後掄起大腿將球射出!


    顏駿淩判斷錯了方向!


    “戴世玉!他打進了!現在壓力來到了武磊身上!”


    陳泉州在戴世玉將球打進後叫了起來,當然他的聲音很快就被現場球迷的歡呼聲淹沒了。


    戴世玉簡單的朝看台上揮了揮手看似很淡定的樣子,但是他有些發飄的步子出賣了他,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md,真緊張啊...


    在場邊的隊伍差點因為戴世玉的進球而分解,大家都情難自已的在進球後慶祝著,但這種慶祝更多是如釋重負。


    徐文並沒有對於這個進球表現的太過激動,隻是他攥著的拳又緊了一些,緊到整個胳膊都在跟著發抖。


    比賽還沒有結束。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那個身穿紅色球衣的7號身上。


    他是國家隊最佳射手是中超聯賽最佳射手,結果會是什麽?


    “武磊出場了,他在常規時間罰丟了一次點球,這直接導致海港隊被拖入現在的境地,他會再次敗給安於嗎?”


    當武磊站上點球點的那一刻,全場爆發出了巨大的噓聲,站在球門後麵的國安球迷們全都揮舞著手,幹擾著武磊的視線。


    “你老了!你不會贏我的!”


    安於說道,他盯著武磊的眼睛,他看不出來這名射手眼中自信的光芒。


    “嘟!”


    裁判哨響了,但武磊遲遲沒有把球踢出。


    這是決定性的一球,徐文開始變得越發緊張起來,他的腦子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隻有眼前球場的畫麵,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髒跳的越來越快,快到他都感覺要把心髒吐出來似的。


    這是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但是這個決定權,卻不在他們的手上...


    武磊動了...


    徐文深吸了一口氣。


    一瞬間,他原本幹淨的腦海中又閃過無數個念頭。


    這會是他第一個冠軍嗎?這會是他傳奇之路的開始嗎?


    從那個紮根青訓的無名小卒,到現在的成就。


    武磊擺腿將球踢了出去!


    而安於仿佛做出了決定,側身一躍。


    “咚!”


    “嘩!”


    “安於將球撲出去啦!國安隊奪得了足協杯的冠軍!一名年輕的天才和一幫年輕的天才,最後奪得了冠軍!他們是2027年中國足球協會杯的冠軍!他們打敗了海港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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