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春臉色微變,她立馬跪下,說道:“是懷春私自將《純陽真氣》抄錄給他!院長要罰,就罰懷春一人吧!”


    見她並不想狡辯,院長反倒無奈。


    “《純陽真氣》雖不是我長鹿書院一家的孤本,但他畢竟不是我院學子,你怎樣做,叫其他同窗如何看待你?”


    柳懷春不回話,隻是低著頭。


    雖沒明說,但她並不在乎別人在背後如何議論!


    僵持良久,院長才幽幽歎道:“十五歲才三流武者,已經錯過最佳鍛體的時機!就算《純陽真氣》能幫他盡快踏入引氣境,他未來的成就也不會太高!”


    “他是顧家的獨苗!即使將來他毫無建樹,柳家亦會庇護他一世!這是父輩結下的因果,無論如何,這段因果都斬不滅!”


    院長皺了皺眉頭,“你跟老夫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娃娃了?”


    “難道對他好,就一定會牽扯出男女之間的情愛嗎?他比我小兩歲,又生得命苦!我隻待他如我那妹妹一樣!”


    聞言,院長隻能作罷。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別讓小小的情愛,阻了你求道之心才是!”


    柳懷春鄭重一拜,說道:“院長的話,懷春謹記!”


    ……


    柳府,大堂。


    兩個家丁抬來了個一臂長,半臂高的寶箱。


    柳寒柏坐在位子上,他指著寶箱說道:“麟兒,這裏邊有白銀一千兩!都是屬於你的!”


    突然收到一筆莫名其妙的巨款,顧嵐麟整個人都呆住。


    “這難道就是,大戶人家的零花錢?”


    柳寒柏見顧嵐麟沒有半點喜色,於是解釋起這筆銀子的來曆。


    “上次你不是被王家堵巷口了嗎!這筆銀子,就是王家送來補償你的!”


    顧嵐麟耳朵一動,露出守財奴的笑臉。


    “打人就該賠錢嘛!”


    他掀開蓋,入眼皆是白花花的富貴,頓時心花怒放。


    心想:“真是打瞌睡了就來送枕頭!有了這些銀子,我不但可以多買幾份材料來煉丹,甚至還能幫清鈴挑點好靈藥!”


    柳寒柏笑笑,又拿出一個羊皮囊。


    “麟兒!這是你要的虎血!是我從一頭二級虎妖身上取來的精血!”


    顧嵐麟接過羊皮囊,拔開木塞。


    僅是片刻,血腥味就彌漫整個大堂!


    “好濃的血氣!看來不煉出一顆好丹真對不起這份虎血了!”


    他抱拳,鄭重道:“多謝世叔!”


    柳寒柏卻沒好氣地說道:“又跟你世叔客氣!你還是想想怎麽把丹煉好!別到手的銀子全打水漂了!”


    誇下幾句海口後,顧嵐麟就離開柳府去采購煉丹所需的其他材料。


    ……


    傍晚時分。


    飛鳥歸巢。


    拖著疲憊的身軀,顧嵐麟推開院門。


    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院子,就有個小黑影撲到他臉上。


    嗆鼻的魚腥味鑽進他的鼻孔。


    “你跑魚市去了……”


    捏住花鈴的後頸,把它從臉上剝下來,又皺起眉頭,無奈道:“剛洗過澡,你個小搗蛋怎麽又臭了!”


    清鈴這時匆匆出了房間。


    “對不起,少爺!清鈴沒看住它,讓它跑到外邊,還叼回一條死魚!”


    “……”


    顧嵐麟看向腳邊的花鈴。


    小貓咪親昵地在那裏蹭來蹭去,那尾巴像旗杆一樣筆直,卻在末梢彎成個小鉤。


    心裏的脾氣瞬間煙消雲散,“小冤家!你可別掉毛呀!”剛進門,卻發現浴桶裏不見一滴水,“清鈴!今天應該還沒泡青苗湯吧?”


    “還沒!”


    “抱歉!今天給耽擱了!你快進來!”


    聞言,清鈴的臉頰泛起一抹春光,柔聲應是。


    燭光被點亮,窗上的人影走走停停。


    等顧嵐麟靜下心來研究虎血霸王丹,外邊的天已經徹底黑了。


    浴桶裏,清鈴的眼睛像寶石樣發亮,她的視線一直沒從顧嵐麟的身上挪開。


    “少爺,你怎麽對著丹爐一動不動?不累嗎?”


    顧嵐麟歎口氣,托著下巴,說道:“大話都說出口了!覆水難收!若是最後不能成,自己丟臉也就算了!我最怕的,是辜負了世叔對我的苦心和期盼!”


    “少爺一定行的!”


    “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


    迎著那雙黑珍珠般的眼眸,清鈴一時接不上話,隻能把臉藏進水裏。


    一夜無話。


    次日。


    清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又一次在顧嵐麟的房間蘇醒,她的內心還是免不了羞澀,但卻多一分竊喜。


    突然,顧嵐麟的聲音闖進她的耳朵。


    “你怎麽把自己泡暈了?”


    此時,顧嵐麟就在隔壁書房!


    清鈴身子一怔,脫口而出道:“少爺你誤會了!清鈴沒有胡思亂想!”


    “什麽胡思亂想?”


    顧嵐麟挑了挑眉毛,很是不解地望向她。


    目光交匯的刹那,清鈴那白嫩的臉蛋瞬間通紅!


    她急到出現口吃,說道:“沒有!清鈴剛才睡糊塗了!”


    “不打緊!記得按時吃我煉製的丹藥,那東西可以幫你滋陰壯陽!再過幾天,我看看能不能幫你突破三流武者!”


    顧嵐麟走出書房,手中拿著他前幾天煉製的洗筋伐髓液。


    卻見清鈴支支吾吾地說道:“少爺!我不想修煉!”


    “為什麽?”


    清鈴低下頭,努了努嘴,她解釋:“整天費心思修煉,清鈴還不如把那些時間都用來照顧少爺你的起居!”


    聞言,顧嵐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將來你若有所成就,離開柳府去外麵世界走走看看!你要知道,天底下還有很多人想修煉都沒有門道!如今這種好事擺在你麵前,你還不樂意了!”


    見清鈴仍舊愁眉苦臉,他又換個思路與她解釋。


    “你還記得那天打你的李三嬸嗎!她當天為什麽敢打你?那是因為在她心底裏就從沒瞧得起你!但你如果有了修為,你比她強,她就會權衡、會猶豫、會忌憚!”


    清鈴抓緊被褥,低聲說道:“就算清鈴沒有修為,少爺一樣會保護清鈴……”


    “我也不可能一直保護你!你要記住,能保護好你的人隻有你自己!”


    說完,顧嵐麟將洗筋伐髓液倒入浴桶。


    看著水麵上的倒影,他小聲呢喃:“對自己最好的,永遠是自己……”


    嘩啦——


    朵朵黑色水蓮綻放!


    顧嵐麟開始了他的第二次洗筋伐髓。


    ……


    魚市。


    兩個賣魚的小販。


    他們蹲在牆邊,眼睛斜斜著盯著某個方向,似乎在等待誰人的到來。


    腳前的木盆有四條又大又肥的活魚。


    這時候,有個挎著竹籃的大媽停在這兩人的攤位。


    “你家的魚怎麽賣?”


    草帽下露出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眸,他冷聲說道:“魚不賣!”


    這態度引來大媽的不悅,“不賣?不賣你們擺什麽攤?”


    小販不說話,甚至連搭理她的興致都沒有。


    日上三竿,柳府的李三嬸出現。


    她第一眼就看到這魚攤,扭著臃腫的身材走過來,豎著拇指笑道:“你的魚果然不錯!前幾天我做了道魚羹給我們家的二小姐!你猜這麽著?二小姐她吃完後,對我可是讚不絕口!”


    笑聲剛停,小販就摘下頭頂的草帽。


    他的皮膚又黑又粗糙,像個莊稼漢,但眼神裏透露著一股精幹的氣質。


    指了指盆裏的魚,他說道:“您要不要這四條魚?都是今天剛抓的!我們兩兄弟特地留了這四條大的給您!”


    聞言,李三嬸樂開了花。


    把錢付完後,她看著四條手臂長、碗口粗的魚又開始犯難。


    “我的乖乖!這都是在哪抓的魚呀!”


    小販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豎起三根手指,說道:“再給三文錢,我們兩兄弟替您把魚抬回府裏!”


    聽到隻需要三文錢,李三嬸果斷同意。


    “一看你們就是會做生意的人!我是柳府的下人,就給我抬到柳府吧!”


    ……


    柳府廚房。


    李三嬸剛進去,卻恰好看見一隻狸花貓跳下灶台。


    她抓起旁邊的掃帚,邊趕邊罵:“哪裏跑來的野貓?又來偷吃魚是吧?”


    豈料那隻貓出奇的敏捷,竟輕輕鬆鬆躲過李三嬸的圍追堵截!它逃出廚房後,又三兩下跳上丈半高的屋簷!


    李三嬸追出去時,連一根貓毛都看不見。她叉著腰,對著屋頂破口大罵。


    此時,還抬著魚盆的兩個小販交頭接耳道:“四弟!剛才那隻貓是不是昨天來偷我們魚的那隻?”


    “我的三哥!這天底下的貓不都長得一個樣嗎?你憑什麽就認定是昨天那隻貓?”


    “這貓的眼睛是血紅色的!錯不了!”


    ……


    顧嵐麟的房間。


    麵相疲倦的少年自浴桶爬出。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每一次洗筋伐髓,顧嵐麟都感覺自己是在經受刀割斧劈。


    那不像新生,更像一種非人的折磨!


    目睹全過程,清鈴早已紅了眼眶!


    即使百般不願見到顧嵐麟這樣折磨自己,但她知道她勸諫不住顧嵐麟心底裏那份變強的執著。


    “這次沒暈……我贏了……”


    顧嵐麟艱難地勾起嘴角,算是自己在肉體的痛苦中尋求精神上的寬慰。


    可話音未落,他的腦袋就如同灌鉛一般沉重!


    等到顧嵐麟的眼皮再次撐開,窗外射進來的已經是夕陽紅!


    他猛然起身,口中悲哀道:“完了!我的丹還沒開始煉呢!”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


    顧嵐麟警惕地盯著來人。


    那不是別人,是柳念秋!


    她進門第一眼看的不是顧嵐麟,而是青炎歸陽爐。


    “顧嵐麟!這是你哪裏偷來的丹爐?”


    顧嵐麟臉色一沉,片刻又笑道:“嘴巴那麽臭,今天應該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柳念秋扭過頭,臉色陰沉如水。


    “你敢罵我?”


    顧嵐麟故意裝起傻,“有嗎?是柳二小姐你太敏感了吧!”


    聞言,柳念秋隻是冷笑。她走上前,奮力往青炎歸陽爐上踢去一腳。


    然而青炎歸陽爐是靈寶!


    裏邊的青焰感受到危險,居然衝出丹爐化作一圈火牆把柳念秋困住。


    她想要硬闖出去,卻發現困住自己的火焰溫度奇高!


    “顧嵐麟!你好大的狗膽!”


    “柳二小姐何出此言呢?”


    “你敢用火困我?”


    顧嵐麟攤攤手,說道:“這話可折煞我了!我隻是個三流武者,哪裏有本事困住柳二小姐!更何況還是用火!”


    “這是你的丹爐,你敢說這火與你無關?”


    “柳二小姐剛才不還說這丹爐是我偷來的嗎?怎麽現在又改口說是我的丹爐了?”


    柳念秋氣得直發抖。


    她怒聲道:“再不把火收回去,就別怪本小姐不講情麵了!”


    顧嵐麟下了床,又坐到太師椅上。


    “那就請柳二小姐大發慈悲,讓顧某看看你所謂的情麵到底有多大!”


    柳念秋見對方無動於衷。


    她冷哼一聲,凝出一股氣猛攻火牆。


    火牆像水麵一樣泛起漣漪,但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這是什麽火?”


    她不甘心去求顧嵐麟,於是右手結成劍指,向前方火牆刺去。


    周身的氣化出一把劍衝上去!


    叮!


    碰撞的刹那,有金石聲在房間內回蕩。


    令柳念秋沒想到的是,有形的劍氣居然活生生地撞散在火牆上。


    她的臉色一滯,終於明白憑她的實力是破不開這圈該死的火牆。


    “放我出去!”


    聲音很小,簡直細如蚊聲。


    顧嵐麟勾起嘴角,故意掏了掏耳朵。


    “柳二小姐你剛才在說話嗎?”


    那瞬間,一股羞辱感衝上柳念秋的心頭!


    她抿了抿唇,大喊道:“求你!求你放我出去!”


    顧嵐麟卻搖頭。


    “柳二小姐你又錯了!”


    柳念秋微愣,她的眼眶微微泛紅,但仍舊倔強地喊道:“我哪裏錯了!”


    顧嵐麟給她解釋:“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丹爐才對!”


    柳念秋咬著下唇,她死死盯著顧嵐麟。


    “你想刁難我就直說!”


    “寶物有靈!剛才是你想踢丹爐吧!人家丹爐隻是出於自保才略微出手!你不向它求饒,反倒再三埋怨我,你說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柳念秋握緊拳頭。


    她放低姿態,“饒了我吧!是我不對!我不該想去踢你!”


    話音剛落,青焰變出的火牆果然消退。


    最後隻剩一朵青色的火苗懸在半空,接著飛回爐中。


    柳念秋惡狠狠地剮了顧嵐麟一眼。


    她很想把顧嵐麟揍一頓,又念及柳寒柏的交代。


    “我爹叫你!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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