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敵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僅剩的十幾名明軍和胡嶽身體站的筆直。


    這時,一名敵軍將領走上前來,開口用漢話喊道:“明朝皇帝,仗打到現在,你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勇氣。”


    “我很佩服你們。”


    “但你們現在身受重傷,也隻剩下這十幾人了,負隅頑抗是改變不了結局的。”


    “如果你們願意投降,我們可以給你們最高的禮遇。”


    “你還年輕,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過可惜。”


    “好好考慮一下吧!”


    聽到這話,胡嶽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你何時見過大明有向敵人投降的皇帝?”


    “要打就繼續,老子奉陪到底!”


    哪怕是到了現在,胡嶽依然在盡力扮演著皇帝的角色。


    能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


    話音剛落,胡嶽直接投出了手上的長矛,釘死了一名敵人。


    他的馬槊,早就在激烈的戰鬥中損壞了。


    現在用的,隻是製式長矛。


    胡嶽的舉動激勵了僅剩的十幾名將士的士氣,但卻激怒了敵人。


    “殺!”


    敵人再次蜂擁而來。


    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死之前,他們還在大喊著:“誓死追隨陛下!”


    聽著這樣的話,胡嶽心中難受至極,但他卻不能告訴將士們真相。


    “你們不會白死,這個仇,我大明遲早會報的。”胡嶽隻能如此對將士們說。


    聽到這話,將士們安然閉上了眼睛。


    很快,場上就隻剩下了胡嶽一人。


    他把倒下的大纛重新立了起來。


    大纛…不能倒!


    “弟兄們,我很快就來陪你們!”


    胡嶽看著地上明軍將士們的屍體,心中暗暗說道。


    隨後,看向不斷接近自己敵人,他揮舞著手中的大纛殺敵。


    盡管已是筋疲力盡,身受重傷,但胡嶽的意誌卻還在支撐著他戰鬥。


    同樣,敵人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也是筋疲力盡,雙方的狀態都不好。


    可以看到,胡嶽腳下的敵軍屍體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增多。


    而他本人身上的傷也是越來越多,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出現在眼前的敵人也是越來越模糊。


    他的生命在流逝。


    他已經站不穩了,如果不是用大纛的旗杆支撐身體,他恐怕早就已經倒下了。


    現在,周圍盡是密密麻麻的敵軍,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這時,外圍騷動了起來,緊接著就傳來了“太師來了”的聲音。


    很快,圍著的敵軍就讓出了一條通道。


    也先帶著人走了過來。


    “太師!”


    一眾敵軍將士紛紛低頭行禮。


    也先沒有回應,徑直來到了最前方。


    他也看到了站在屍體堆積成的小山上的胡嶽。


    這一瞬間,連他也被震撼到了。


    他也算是身經百戰了,但卻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戰場。


    不由得,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對眼前這個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明朝皇帝”的敬意。


    不過其身旁的趙輝卻是盯著麵前的“皇帝”,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就是明朝的皇帝?”也先看著身旁的趙輝確認道。


    “很像,但我需要確認一下。”趙輝想了想,道。


    對方的臉上盡是血,看不清真實麵容。


    也先身旁的一眾將領聽著兩人的對話,有些不解。


    明朝皇帝已經在麵前了,為什麽還要確認?


    “好。”


    也先讓人陪著趙輝上前。


    幾人緩緩接近胡嶽,見對方的眼睛竟然還睜著,以為對方還活著,保護趙輝的敵軍士兵便用手中的兵器戳了戳對方,見沒有一點反應,又探了探鼻息,才放下了心。


    死了,對方已經死了!


    趙輝也在觀察著對方,他感覺這人像是皇帝,又感覺不像。


    因為對方滿臉都是血汙,也看不清楚。


    趙輝便從身上掏出了一塊手帕,上前擦拭其臉上的血汙。


    包括也先,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等待趙輝確定的結果。


    終於,趙輝擦掉了胡嶽臉上的血汙。


    看到其麵孔的瞬間,趙輝整個人都愣住了。


    也先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問道:“怎麽樣?他是不是明朝皇帝?”


    趙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也先,他死死握緊手中的手帕,眼中湧現出濃濃的憤怒。


    “艸,艸!”


    “怎麽回事?”也先忍不住走上前。


    “他不是明朝皇帝。”趙輝道。


    也先聞言,目光投向胡嶽,後者的麵孔看起來很年輕,符合自己對明朝皇帝年輕的印象。


    “怎麽可能?”也先有些無法接受。


    若眼前這人不是明朝皇帝的話,那他們付出了那麽多條人命,打了這麽長時間,為的是什麽?


    “我見過明朝皇帝,也見過他,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訴你,他不是明朝皇帝。”趙輝強忍著心中的不甘說道。


    “那他是誰?”也先問道。


    “明朝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胡嶽。”


    “據說,他也是鎮國公楊軒的重孫子。”


    趙輝解釋道。


    這一刻,也先也想罵人了。


    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還是讓明朝皇帝給跑了。


    他想到了之前有人稟報說散出去的遊騎被殺的消息。


    他當時隻是想到了突圍出去的明軍騎兵。


    現在想來,真正的明朝皇帝就隱藏在其中。


    “該死,瑪德…”


    也先忍不住罵罵咧咧。


    很快,眼前這人不是明朝皇帝的消息也在眾人之間傳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他們那麽拚命,不眠不休的作戰,結果到頭來卻告訴他們,明朝皇帝早就跑了?


    好家夥,所有人都被騙了。


    敵軍上上下下的將士們都充滿了怒火,恨不能將胡嶽給大卸八塊,以泄怒火。


    “太師,他怎麽處理?”一名將領指著胡嶽的屍身問道。


    “砍下他的腦袋,醃製好,等我們見到明朝皇帝了,送給他做禮物。”


    也先最後看了一眼胡嶽的屍身,吩咐道。


    從他的語氣之中就能夠聽出他的怒火。


    活了幾十年,竟然被一個年輕人給耍了,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還有那個老東西帶給他們家族三代人的恥辱,他這一次也發泄在了胡嶽的身上。


    說完,他直接轉過身離去。


    明朝皇帝雖然跑了,但算算時間,對方現在還沒有回到大明呢,他還有機會。


    所以他這是要帶兵前去追擊。


    不然,他咽不下這口氣。


    ……


    “陛下,陛下!”


    察覺到小皇帝差點就從馬背上掉下,一旁的樊忠趕忙伸手去扶了一下。


    由於都是在馬背上,操作很困難,樊忠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扶住了小皇帝。


    “籲~~”


    馬匹慢了下來,直至停下。


    樊忠趕緊翻身下馬,攙扶著小皇帝下來。


    “陛下,您怎麽了?”樊忠一臉關心的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忽然感到有些胸悶。”


    “就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的。”小皇帝道。


    樊忠聞言也說不上來個所以然來,隻能將原因歸結到小皇帝這幾天太累了。


    “陛下,可能是您這幾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能吧!”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覺得可能就是樊忠說的這樣。


    “不過休息就算了,我們現在正在逃命呢。”


    “扶朕上馬,抓緊時間走!”


    小皇帝又道。


    昨天他們在對付一隊敵軍的遊騎的時候,被對方識破了身份,對方也沒有想著和他們死戰到底,就是一味地逃。


    最終叫來了援軍。


    小皇帝他們現在算是被敵人追擊的騎兵給咬上了。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做個幾次就夠了,但是隊伍之中的其他明軍將士還穿著明軍的盔甲裝備呢,本來是想搜集到足夠多的衣服讓所有人都換上的。


    但是敵人的反應太快了。


    不會再給他們機會。


    回大明的路並不安穩,可以說是危機重重。


    還記得也先很早之前就派出了一支襲擾明軍後勤線的騎兵嗎?


    他們現在已經收到了有一隊明軍騎兵突圍出來,朝大明而去的消息。


    現在回大明的路上,到處都是敵軍騎兵的身影。


    小皇帝這些人隻要被遇到,除了跑,沒有別的選擇。


    一旦被纏住,再想走就沒那麽容易了。


    樊忠扶著小皇帝上了馬,一行人繼續朝著大明的方向疾馳。


    好在之前消滅敵軍遊騎的時候,繳獲了一些戰馬,可以用來換乘,這大大提高了小皇帝他們的機動性。


    使得他們能在敵人的追擊之中擺脫對方。


    畢竟敵人也是一人雙馬甚至更多。


    就這樣一路跑了兩個時辰後,小皇帝一行人短暫休整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敵人的騎兵。


    規模差不多有千人。


    硬拚的話,他們是不怕的,但無疑會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


    而且誰也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敵人的騎兵。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跑。


    眾人也顧不上休息了,騎上馬就開始跑。


    跑了沒多長時間,敵人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帶隊的將領當機立斷,派人前去通知附近的同伴,圍追堵截。


    於是一場大逃殺就又開始上演了。


    兩個半時辰後,小皇帝他們的側翼又出現了一隊敵軍的騎兵,差不多有千人左右。


    而且身後還有一個千人隊緊追不舍,一旦被追上,就危險了。


    雙方就這樣一追一逃,從天還亮著跑到天黑,身後追擊的敵人越來越多,胯下的戰馬也跑的口吐白沫。


    就算再怎麽換乘,連續的逃跑不休息,就算人能扛得住,馬也扛不住啊!


    “陛下,你先走,我帶人拖住他們。”


    井源當即做出決定。


    他不給小皇帝反駁的機會,直接帶著四百人留了下來。


    隨後調轉馬頭,麵向敵軍。


    他一言不發,隻是拔出了刀。


    身旁的其他將士見狀,也默默地拔出了刀。


    他們都知道,留下就是一個死,但卻沒有人害怕。


    他們已經不想跑了,隻想和敵人轟轟烈烈的戰一場。


    雙方並沒有什麽交流,很快就戰鬥在了一起。


    四百人還是太少了,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他們最終全員戰死。


    但他們的犧牲卻是給小皇帝他們爭取到了時間。


    “將軍,這些人隻是斷後的,其他明軍已經跑了。”


    “他們跑不了多遠的,還是以千人為一隊,分開追。”


    晚上視野有限,跑出一定距離之後,就看不見人影了,所以敵軍現在是失去了小皇帝他們的視野。


    如果是白天的話,說不定這會兒還能看到他們的背影。


    很快,敵人就分成了幾個千人隊,分開從不同的方向開始追擊。


    小皇帝等人一直跑到子時,戰馬實在是堅持不住了,隻能停下來先休息一下。


    同時小皇帝他們也抓緊時間啃肉幹補充體力。


    逃亡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休息了有大半個時辰,眾人不得不再次開始逃亡,因為趴在地上,已經可以聽到敵軍戰馬奔跑的聲音了。


    於是眾人跨上戰馬,繼續逃亡。


    這樣的逃亡又持續了兩天時間,小皇帝身邊的將士越來越少。


    相反追擊的敵軍卻是越來越多。


    與此同時,也先也追上了追擊小皇帝的敵軍。


    因為小皇帝他們的逃亡路線並不是直線的,一路上還要躲避敵軍,這就多跑了不少路。


    實在是他們之前太過深入了,竟然直接到了漠北的荒原戈壁上。


    若是在漠南的話,恐怕現在已經到達大明邊疆了。


    也先的到來也是將全殲明軍的消息傳達了下去,敵軍士氣大振。


    還有明朝皇帝也在這些逃亡的明軍騎兵當中的消息,更是讓之前遇到過的敵軍騎兵捶胸頓足。


    早知道有這麽一條大魚在,說什麽也要拚上一把啊!


    不過現在也還來記得,畢竟明朝皇帝還沒有逃回大明。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很快就席卷了草原。


    敵人的斥候、遊騎等都在尋找小皇帝。


    追擊的小皇帝他們的敵軍更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生怕明朝皇帝再次從自己麵前溜了。


    為了能更好的圍追堵截,尋找,他們分成了大大小小數十上百支騎兵。


    少的有幾十騎,多的有數百騎。


    這進一步加大了小皇帝他們逃亡的難度。


    這不,在繞路躲避敵人騎兵的時候,又遇到了敵人的另一支騎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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