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嶽換上了小皇帝換下來的盔甲,朝著自己負責的方向走去。


    如今敵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想要突圍出去,難度非常大,張輔負責的方向,肯定是要承擔很大的壓力的。


    敵人不會看著張輔他們突圍出去,增兵是必然的。


    當然,敵人也肯定能猜出明軍這是聲東擊西之策,很快就會堵上薄弱之處。


    就算是反應慢一點,也無妨,隻要能把敵人的兵力吸引過去,那麽其他方向的包圍圈就肯定會變得薄弱。


    小皇帝也就能順利突圍出去了。


    整個計劃差不多就是這樣,所有的騎兵分成三部分,先由張輔率軍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再由胡嶽假扮小皇帝突圍,這個時候敵人要堵住缺口,就隻能從其他方向調兵,這就給小皇帝突圍創造了機會。


    因為敵人是不會允許胡嶽這個“皇帝”突圍出去的。


    至於胡嶽前麵給小皇帝說的第四批突圍,這自然是假的。


    沒有第四批!


    隨著喊殺聲響起來,這片戰場瞬間沸騰了起來。


    突圍計劃,現在正式開始了。


    胡嶽穿著小皇帝的盔甲,身後的旗手扛著小皇帝的大纛,嚴陣以待,蓄勢待發。


    ……


    敵軍大營。


    “報!!”


    “太師,不好了,明軍開始突圍了!”


    也先被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吵醒,來不及罵人,他披上外套,一邊走一邊穿,來到了帳外。


    屏氣凝神,很快他就聽到了戰場上的喊殺聲。


    “傳令下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明軍突圍出去。”


    也先快速說道。


    緊接著他便開始調動機動兵力,以防明軍真的突圍出去。


    他的手上除了撒出去的遊騎,還有差不多十萬左右的騎兵,非常充足,所以還能有機動兵力調動。


    “大汗,明軍開始突圍了?”趙輝從也先旁邊的帳篷中走了走了出來,邊走還邊穿外套。


    “嗯,你聽聽,聲勢浩大啊!”也先看向趙輝,道。


    “大汗,還是要小心這是明軍的聲東擊西之策。”


    趙輝提醒道。


    “嗯。”也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後,便讓人牽來自己的戰馬,準備接近戰場觀察。


    ……


    “殺啊!”


    “殺韃子!”


    張輔負責的方向喊殺聲震天。


    明軍將士經過一個下午和半個晚上的休息,狀態已經恢複,盡管許多人的身上還帶著傷,但這並不影響明軍將士手中的刀砍向敵人。


    一開始,張輔他們是試圖破竹,很快就突破了敵軍的第一道包圍圈,但隨著敵軍的支援到來,張輔他們也是感受到了壓力。


    不過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他們現在肯定是不能退的。


    而且從他們這個方向突圍的騎兵也要送出去。


    之後找到小皇帝會合,保護他回大明。


    在張輔和一眾將士的努力下,他們這個方向的包圍圈馬上就要突破了。


    “井源,該你們了!”張輔朝著騎兵最前方的將領大吼道。


    兵力有限,拚盡全力,他也隻能將這支騎兵送到這裏了。


    而且他還要防備著側翼的敵軍反撲,可以說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是,大將軍!”駙馬都尉井源大聲應道。


    隨即便朝著身後的騎兵將士們大吼道:“將士們,隨我殺!”


    井源是朱高熾的女婿,是朱瞻基的妹夫,小皇帝的姑父。


    他自幼入學讀書,酷愛習武,少有抱負,投軍後,軍事才能得到發揮,後憑借軍功尚娶嘉興大長公主。


    隻可惜嘉興大長公主幾年前就病逝了。


    井源率領的這部分騎兵基本上沒怎麽戰鬥,狀態保存的都很好。


    因為他們突破敵人的包圍圈之後,還要繼續跑,體力肯定是能節省就節省。


    但現在,到了他們不得不動手的時候了。


    隨著井源衝了上去,身後的騎兵們也跟著衝了上去。


    他們憑借不要命的打法,以最快的速度衝破了敵人的最後一層包圍圈。


    見此,張輔心中鬆了口氣,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而是命令將士們繼續牽扯住敵軍,給井源他們爭取時間。


    而在另一邊,胡嶽負責的方向。


    當收到井源他們已經衝出去,敵軍的支援已經過去的消息後,胡嶽也開始下令衝鋒,開始突圍。


    同時,也命令身後的旗手,將小皇帝的大纛打起來。


    讓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大纛所指的方向,便是將士們衝鋒的方向。


    將士們勢如破竹,很快就衝破了敵軍的第一道包圍圈。


    而那麵大纛,也被敵軍將領所看到。


    “不好,明朝皇帝要從這邊突圍。”


    “快去稟報太師。”


    “快去!”


    “是。”


    “勇士們,跟我一起攔住明朝皇帝。”


    “太師說了,活捉明朝皇帝,賞羊一萬,牛五百。”


    敵軍將領大聲喊著,鼓舞士氣。


    還別說,效果很好。


    胡嶽他們衝到第三道包圍圈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他揮舞著馬槊,宛如天神下凡,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在他的帶領下,第三道包圍圈也被突破。


    身後的將士們絕大多數都不知道他們麵前的這個皇帝是假貨,知道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他們也不會在這個關頭把真相說出來,打擊將士們的士氣。


    而且現在是晚上,也看不清麵容,加上絕大多數將士們認不出小皇帝的樣子,所以胡嶽的偽裝還是很成功的。


    想要騙過敵人,首先就得騙過自己人。


    “該死,這些明軍太凶了,快要擋不住了。”


    “太師的援兵怎麽還沒到?”


    敵軍將領心中大罵,但不得不拚盡全力阻擋明軍突圍。


    ……


    “報,太師。”


    “明朝皇帝已經開始突圍了。”


    “急需支援!”


    收到消息,也先心中暗暗想道:“趙輝猜的果然沒錯,明軍這是聲東擊西。”


    他沒有耽擱,立馬調兵前去圍堵。


    如此一來,其他地方的敵軍就減少了。


    胡嶽那邊現在也是在拚命,他帶著將士們,完全就是一副想要突圍出去的姿態。


    隨著敵軍援兵的到來,突圍的速度雖說是變慢了,但他們突圍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胡嶽心中清楚,他這邊給敵軍造成的壓力越大,小皇帝那邊的突圍就能越順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皇帝那邊突圍的時機已然成熟。


    樊忠不敢耽擱,帶著小皇帝就開始了突圍。


    他們這邊包圍的兵力很是薄弱,全力衝殺之下,沒用多長時間便順利的突圍了出去。


    他們也不敢停留,騎著戰馬就開始狂奔。


    這是犧牲了不知多少將士所創造出來的機會。


    而胡嶽那邊,掩護騎兵突圍之後他並沒有撤退。


    所謂做戲做全套,要讓敵人相信他這個“皇帝”是在竭盡全力的突圍,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突圍不出去,才撤回到山丘上堅守。


    就這樣,戰事一直持續到天亮。


    戰場上又多出了不少的屍體。


    看到突圍的明軍終於被擋回去,也先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點。


    “這些明軍是真的難纏啊,就剩下這麽一點人,還是讓我感到棘手。”也先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邊的趙輝,道。


    “若是他們好對付,你們蒙古也不會被趕回到草原上。”趙輝平淡的說道。


    “不過好在,沒有讓明朝皇帝跑掉。”也先並沒有計較趙輝的話,而是說起了其他。


    “打了大半夜,雙方已經是精疲力盡,明軍的損失也肯定不小,今天上午,應該不會再突圍了。”


    “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趙輝的目光從戰場上收回來,淡淡道。


    “嗯,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說完,也先調轉馬頭,朝著自己的營帳而去。


    …


    而在明軍營地之中,張輔和胡嶽再次碰麵了。


    在他們的周圍,全是張輔的親兵心腹,給兩人隔出來了一片空地,免得兩人的談話被傳出去,影響軍心。


    “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不一定能分辨出你和陛下的區別。”張輔看著胡嶽笑道。


    後者說他是最適合假扮皇帝的人選,現在看來,此話不假。


    胡嶽聞言笑笑,沒有在這個上麵多聊。


    “陛下現在已經成功突圍了出去,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死死的守在這裏。”


    “讓敵軍以為陛下沒有離開。”


    胡嶽將話題扯到正事上。


    “嗯,不過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在將士們的麵前轉悠了,免得被他們發現什麽。”


    “就算你裝的再像,可你終究是假的。”張輔提醒道。


    胡嶽身上的盔甲染血,臉上是被濺到的鮮血,還有他故意摸上去的灰塵。


    “我明白,我會盡量不出現在將士們的麵前的。”胡嶽點點頭。


    張輔見此微微頷首。


    這個秘密不能讓下麵的將士知道。


    昨晚突圍出去的那些人,張輔對外的說法是,他們回去找援兵去了。


    下麵的將士們對這個說法很相信。


    因為張輔還在,“皇帝”也在。


    朝廷不會不管“皇帝”的,一定會派兵救皇帝回去的。


    所以將士們的軍心士氣也還在。


    不然,就算是精銳中的精銳,又能有幾分戰鬥力呢?


    當然,有些話騙騙下麵的大頭兵還行,高級將領基本上是不相信的。


    他們基本上都認識小皇帝身邊的人,尤其是胡嶽和樊忠兩人,他們是負責皇帝安全的。


    說是皇帝還在,可那兩人卻不見了,他們本能的感覺不對勁。


    可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一眾將領都選擇了將這秘密隱藏起來。


    隻要皇帝能回到大明,他們就算全都戰死了,相信小皇帝也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


    還有就是免得下麵的將士們知道真相,導致軍心士氣受到影響。


    經過昨晚的突圍廝殺之後,他們剩下的人已不足兩萬。


    而且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憑借這麽點人想要死守,這真的很難,軍心士氣是決不能受到影響的。


    “對了,掩護陛下突圍出去之後,往回撤的時候,我趁亂帶了一些死馬回來。”


    “省著些,我們能堅持不少的時間。”


    “隻是敵人學聰明了,我們並沒有在敵人的屍體上發現多少肉幹馬奶之類的。”


    “如此,飲水問題就成了製約我們的最大問題。”


    張輔說著歎了口氣,在這荒原戈壁上,想要解決飲水問題實在是太難了。


    他相信將士們的實力,憑借著此處的地形優勢,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可缺少飲水,再精銳的將士,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胡嶽也是歎了口氣,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張輔沒再說話,和胡嶽一樣皺著眉,坐在原地。


    現在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死守,死守,再死守!


    為此,張輔已經下令將所有的吃的喝的都集中起來,實行配給製。


    隻是不知道這樣能堅持多長時間。


    ……


    另一邊的也先等人在好好休息了一番過後,便召開了關於昨晚戰鬥的總結大會。


    “昨天夜裏,明軍有幾股騎兵突圍了出去,不過我們已經派了勇士前去追擊。”


    “配合早就撒出去的遊騎,應該能解決。”


    “根據觀察,突圍出去的明軍騎兵,應該是明軍所剩下的所有騎兵了。”


    “現在包圍圈中的明軍,全都是步軍,他們跑不了。”


    也先的心腹愛將開口說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突圍出去的明軍騎兵是回去搬救兵的。”


    “我隻有一個要求,決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這裏的情況越晚傳回大明,就對我們越有利。”


    也先說道。


    “是,太師!”


    也先就是想打一個時間差,在大明朝廷有所準備之前,先打進關內。


    畢竟攻城本就不是她們蒙古騎兵所擅長的,一旦大明朝廷有了準備,他們的損失又不知道會有多大。


    要知道,為了解決這些明軍精銳,活捉明朝皇帝,已經折損了將近一半的兵力了。


    傷亡早已超出了也先的預料。


    仗打到這個份上,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也先可不想功虧一簣。


    …


    此時的小皇帝在樊忠等人的保護下,已經跑出了不知道多遠。


    現在正停下來休息恢複呢。


    至於楊軒,他還在回金陵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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