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三年除夕,百官一大早就在宮門等待了。


    紛紛猜測著今年小皇帝會準備多少紅包。


    這是每年的保留節目。


    時間一到,百官便穿過了宮門。


    等了沒多久,小皇帝就來了。


    今天過年,大家都等著回去陪家人呢,沒人願意浪費時間。


    小皇帝按例先講話畫大餅,再發紅包。


    胡嶽看著到手的紅包,掂了掂,有點重量。


    抬頭看向小皇帝,隻可惜兩人的距離有點遠,也看不清表情。


    發完紅包,小皇帝先行離開,百官隨後也是出了宮門,各回各家。


    胡嶽坐上馬車,打開了自己的紅包。


    他總感覺紅包的重量不對,事實果然如此,因為裏麵裝的是黃金啊!


    胡嶽這才明白,原來小皇帝說的大大的紅包就是這個。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心裏肯定是開心的。


    黃金嘛,誰不喜歡?


    要知道,這可是他太爺爺才能有的待遇,這一次,他也算是享受到了太爺爺的待遇。


    …


    回到家中,李氏趕緊將準備好的衣服給胡嶽拿出來,讓他換上。


    去年過年的時候,府裏隻有李氏一人。


    今年雖然丈夫和小兒子還是不在,但起碼有大兒子在,能給他做個伴,不至於孤單。


    …


    大年初一,胡嶽一大早就起來,也不知道忙了些什麽。


    巳時初,管家急匆匆的來稟報,說是陛下來了,胡嶽愣了愣,這大過年的,不在宮裏待著,瞎跑什麽?


    但他也不敢再耽擱,急忙前去迎接。


    人還沒跑多遠,小皇帝就已經進了後院。


    外人不進後院的規矩,對於皇帝來說可沒有用。


    看到來的不止是皇帝,還有皇後,胡嶽都懵了。


    這是搞什麽?


    “臣胡嶽參見陛下,皇後娘娘!”胡嶽行禮的速度一點也不慢。


    “免禮!”小皇帝道。


    “大過年的,就別搞這些虛的了。”


    “怎麽放鬆怎麽來!”小皇帝又道。


    “陛下,這大過年的,您怎麽有空來?”胡嶽問道。


    “怎麽,你這是不歡迎我?”小皇帝作出不悅的姿態。


    “臣不敢。”胡嶽連忙道,一副惶恐的樣子。


    “行了,開個玩笑。”


    “知道你家裏的人基本上都在金陵,我和皇後過來看看。”


    小皇帝說道。


    聞言,胡嶽感謝道:“謝陛下,謝皇後娘娘!”


    “你準備讓我和皇後就一直在這兒站著?”小皇帝道。


    “陛下,皇後娘娘,請!”胡嶽做出請的手勢。


    “皇後,走,這邊!”小皇帝一副主人家的樣子,帶著皇後就走在前麵。


    胡嶽跟在兩人身後,小心陪著。


    幾人進入屋子裏,頓覺暖和了不少。


    李氏聽到消息,也放下手上的事,趕了過來。


    見禮後,便圍坐在一起聊天。


    “去年過年的時候,府裏就胡夫人一人,我也不方便來,便讓皇後代替我來看望了一下,陪著胡夫人聊了會兒天。”


    小皇帝率先開口,起了個頭。


    幾人就跟著聊了起來。


    期間,錢皇後糾正了一下胡嶽對自己的稱呼。


    “今天也不是什麽正式場合,嶽弟你就不要一直稱呼我皇後娘娘了。”


    “陛下和你是兄弟,你叫我嫂子就好。”


    但胡嶽並沒有改變稱呼,他隻是說:“娘娘,禮不可廢!”


    “小錢,你也別說了,沒用的。”


    “從小到大,他就沒有叫過我一聲大哥。”


    “我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你呢!”


    小皇帝看了一眼胡嶽,對錢皇後道。


    這番話倒是讓胡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還是堅持,禮不可廢。


    因為這是太爺爺教導過的。


    楊軒如此教他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不管小皇帝對他多麽親近,多麽好,也要時時刻刻謹記臣子本分。


    中山王徐達能善終的緣由也在此。


    胡嶽不是楊軒,沒有不懼一切的底氣和實力。


    聽到小皇帝的話,錢皇後看了看胡嶽,打趣了兩句,又跟著李氏聊了起來。


    屋裏火盆中木炭燃燒的旺盛,幾個人聊的也是熱火朝天。


    來到晌午,小皇帝和錢皇後留下來用了午膳,下午這才返回的皇宮。


    兩人一走,府裏上上下下才放鬆下來。


    畢竟以兩人的身份,誰不得小心翼翼,精神集中的陪著。


    這個年並沒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但卻給人一種心裏不踏實的感覺。


    也不知是何原因。


    ……


    正統十四年開春。


    山-東樂安漢王譴人入京報喪,前漢王朱高煦薨了。


    這個消息並沒有在京師引起什麽波瀾和轟動,畢竟小老二隻是一階失敗者。


    不過小皇帝還是按照宣宗時的約定,準許其以藩王之禮下葬,並與韋氏合葬。


    消息傳到金陵,小師妹讓虎子代表鎮國公府前去吊唁。


    畢竟小老二再怎麽說也是楊軒的師侄,同時還是小師妹的外甥。


    小師妹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師兄楊軒,雖然後者忘記了很多事情,記憶也是混亂的,但小老二他還是記得的。


    若是讓他知道小老二的情況,怕是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


    與此同時,小師妹也打算帶師兄楊軒換一個環境。


    試試能否讓師兄恢複過來。


    因為這裏到處都是師兄和安慶公主走過的痕跡。


    說走就走,兩人再加上小虎和幾個隨從,就這樣出發了。


    如今已是開春,氣候回暖,外麵的景色也不錯,能讓人心情舒爽。


    ……


    京師。


    不知名處。


    有幾人正在密談著什麽。


    “宮中戒備森嚴,我等想要毀滅證據,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那要怎麽辦?這些東西一天掌握在陛下的手中,對於我等來說就是巨大的威脅。”


    “更何況陛下的所作所為,也是越來越不考慮我等,若是再不想辦法解決,那等待我等的是什麽,可想而知。”


    “不要慌,陛下親政之後,不僅僅是我等的日子不好過,還有其他人。”


    “陛下這次不是要北征嗎?隻要讓陛下不在京師,那機會不就來了嗎?”


    “這有用嗎?”


    “就算我等毀滅了證據,但那些東西我不信陛下沒有看過。”


    “更何況有東廠和錦衣衛在,諸位覺得陛下會缺少證據?”


    “此舉不僅會打草驚蛇,還會讓陛下對我等更加防範,說不定我等以後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那你的意思是?”


    “沒錯,看來諸位都明白了。”


    “記住,這是陛下不給我等活路,我等也隻是為了自保。”


    “嘶~~”


    一道道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在場眾人都看向了說話的那人。


    沒想到對方的膽子這麽大,一玩就玩這麽大。


    “此舉怕是會引起巨大的動蕩啊!”


    “一不小心就會讓敵人打進來,屆時,京師淪陷,國家危亡,我的可是要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啊!”


    “無妨,我們的根基在南方,就算整個北方淪陷,對我等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你們也別忘了,太宗在遷都的時候可是在金陵留下了一套班子的,有這套班子在,大明朝就不會亂。”


    “屆時,我等隻需要輔佐新帝,養精蓄銳,相機北伐,收複失地,那麽想要不青史留名也困難。”


    見眾人眼中還是猶豫,說話的這人繼續說道:“諸位還在猶豫什麽?”


    “我等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已經開始了,停不下來了,若是讓陛下擊敗了也先,你們覺得我們與他聯係的事,也先會不會告訴陛下?”


    歎了口氣,那人繼續說道:“唉,咱們文官的日子苦啊,立國以來,就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


    “太祖,太宗他們都倚重武將,我等文官戰戰兢兢,哪怕是宣宗,對我等也是多有防範。”


    “當今陛下態度強硬,倚重武將,我的文官何時才能出頭?”


    “諸位難道想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


    “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自己的兒孫後代想一想吧!”


    “自太宗搞那個攤丁入畝之後,有多少反對的聲音,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想想諸位現在過的日子吧!”


    “和文官巔峰時期,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麵,有多大的差別?”


    “此舉一旦成功,我等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此時不拚一把,還在等什麽?”


    “我等文官可不是他們朱家養的狗!”


    最後這句話一出,在場眾人的臉色明顯變了變,顯然是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幹了!”


    “老夫已經忍耐了很久了!”


    眾人紛紛響應。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了退路。


    不管選不選擇幹,隻要被小皇帝知道了,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再說了,風浪越大魚越貴!


    打漁的都知道的道理,他們沒道理不知道。


    見此,發出提議的那人心中也是笑了笑。


    不過這時,又有一人提出疑問。


    “那……鎮國公要怎麽辦?”


    “他可不是好相處的,萬一他恢複過來,勢必要將此事查清楚。”


    “屆時,我等有一個算一個,怕是都要被他清算!”


    “一個瘋了的老家夥有什麽可怕的?”


    “若他還正常,老夫還會忌憚他幾分,可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麽可忌憚的?”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留著他始終是個隱患,還是盡早解決的好。”


    “我們的計劃不允許出任何意外。”


    眾人對此並沒有什麽要說的,到了這一步,他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好,既然諸位沒有什麽要說的了,那就這麽辦。”


    “切記,我等都是同一條船上的,若是誰出了問題,盡早自裁,不要連累他人。”


    “放心,我們都明白輕重。”


    “嗯。”


    ……


    草原上,也先正在接見一位客人。


    大帳之中並沒有其他人等,隻有也先和他的客人。


    “你們這些明人,還真是夠狠的,連自己的皇帝都能出賣。”


    也先笑著說道,但還是能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嗬嗬,都是為了自保罷了!”


    “而且此事對大汗也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使者對於也先的譏諷不以為意,笑著說道。


    “你們明人陰險狡詐,我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騙我?”


    “萬一你們趁著我們在關內劫掠的時候,截斷我們的退路怎麽辦?”


    “我可不喜歡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別人的手上,尤其還是你們明人。”


    也先說道。


    “大汗不信任我們,在下也理解。”


    “想必大汗也知道,朝廷從去年開始,就已經在整軍備戰了。”


    “大汗雖統一了蒙古,實力大增,但是和我大明的精銳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就算最後能贏,也隻是慘勝。”


    “我大明能陪大汗一直打下去,但大汗能打幾次呢?”


    聽到這話,也先沒有說話。


    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


    別看他們瓦剌現在統一了蒙古,實力變強了許多,但是家底薄,拚消耗根本拚不過大明。


    當然,他們瓦剌和大明之間遲早是要打一仗的,現在這樣隻不過是故意表現給使者看的。


    因為他還想獲取更多的利益。


    使者見也先沉默了下來,也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隻見他微微一笑,道:“而有了我們的幫助,大汗是必勝的,損失也會遠遠小於收獲。”


    “而我們也隻是想讓大汗幫一點小忙罷了,這對大汗來說,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還別說,我還真有些心動,但此事對於我來說,風險還是太大了。”


    也先沉吟了一會兒,道。


    使者聞言,心中也是有些不悅。


    這也先,還真是貪得無厭。


    不管心中如何鄙視對方,麵上肯定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沉默了一會兒,使者說道:“大汗,此事的風險可全在我們身上,你們並沒有擔多少風險。”


    “當然,若大汗還是覺得不夠的話,事成之後,開平,大寧等地可以讓給大汗。”


    “相信這份禮物,大汗應該不會拒絕。”


    聞言,也先當即便露出了笑容。


    但他還是說道:“開平,大寧等地對你們來說,投入遠遠大於收益,宣德朝的時候,就有人提議放棄開平,大寧等地。”


    “現在提出這個,隻是你們想甩掉一個包袱罷了。”


    “這樣的誠意,可不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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