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欽埋葬的地方距離徐輝祖很近。


    楊軒看著徐欽下葬之後,又去看了看徐輝祖和老師徐達。


    這一攤子事情結束,楊軒回到家中,睡了整整一天時間。


    沒有人打擾他,眾人都知道,楊軒這段時間很累,心神疲憊,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睡醒之後,楊軒展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副精力飽滿的樣子,他不想讓身邊的人為自己擔憂。


    所以,他將徐欽離去的傷感深深隱藏了起來。


    不過,作為枕邊人的安慶還是察覺到了,小師妹也有所察覺。


    但兩人都沒有說什麽,隻是陪著楊軒。


    徐欽下葬,並不意味著這一攤子事情結束。


    魏國公府他還得幫忙照看著,並對徐承宗指點,教教他怎麽當這個一家之主。


    父親的離去,讓徐承宗頭頂上沒了庇護。


    雖說還有師叔祖在,但師叔祖的年紀已經大了。


    如果可以,徐承宗並不想麻煩一把年紀的師叔祖。


    所以,他好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楊軒見此,也是感到欣慰。


    恰在此時,小皇帝讓徐承宗承襲魏國公爵位的旨意也到了。


    至此,徐承宗正式成為了第四代魏國公。


    …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呂文也不行了。


    他和徐欽最後一個月的樣子很像,骨瘦如柴,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死氣。


    楊軒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陪他。


    父母,妻兒,兄弟都沒有了,他很孤獨。


    隻是這份孤獨,他一直埋藏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過。


    他怕,怕姑父說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隻是到了現在,他藏不住了。


    小姑、小老二雖然也是自己的親人,但和父母、親兄弟還是有區別的。


    “父王,母後,孩兒好想你們啊!”


    黑夜之中,呂文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父母健在,弟弟妹妹也在,一家人其樂融融。


    隻是這個夢並不長,他很快就醒過來了。


    淚水無聲的滑落,他知道,自己早就已經回不去了。


    沒幾天,他也變得渾渾噩噩,認不清人。


    楊軒在身邊悉心照料,沒日沒夜。


    看的安慶和小師妹很是心疼。


    但她們也沒辦法阻止楊軒。


    小老二這些天話變得很少,有時候看見他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


    很顯然,韋氏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整個鎮國公府也和前段日子的魏國公府一樣,籠罩在壓抑悲傷的氛圍當中。


    又過了幾日,呂文清醒了過來。


    楊軒知道,他這是回光返照。


    他的心裏就好像是有什麽堵著一樣,很是難受。


    對於呂文,他一直很複雜。


    自己當初對他是充滿厚望,也是盡心盡力的輔佐。


    但他做的那些事是真的讓人失望。


    然而這麽多年下來,到現在楊軒發現,自己已經不再責怪他了。


    他不適合當皇帝,卻出生在了帝王之家,這都是命。


    再加上朱標的關係,楊軒對呂文就像是對自己的後輩一樣。


    現在,這個後輩也要走了。


    “姑父,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啊?”呂文躺在床上,虛弱的看著姑父楊軒,強提起精神,問道。


    “沒有,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古今往來那麽多的皇帝,很多都不如你呢!”


    楊軒搖著頭,說道。


    聽到這話,呂文笑了。


    多年來的心結,這一刻,徹底解了。


    原來,在姑父的眼裏,自己並沒有那麽差。


    真好!


    “姑父,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他說道。


    “你說。”楊軒道。


    “能不能把我葬在父王的身邊?”呂文說道。


    “好。”楊軒答應了下來。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做不到。


    好歹曾經也是皇帝,總不能連皇陵也入不了吧?


    不能光明正大的入皇陵,那就悄悄的吧!


    鍾山上還有很多熟人呢!


    “謝謝姑父。”呂文說的很慢,聲音也很小,幾乎聽不見。


    這也就是楊軒了,其他人可能真的聽不清楚。


    “龍袍我給你弄不到,我這裏隻有你四叔賞給我的蟒袍,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給你換上。”楊軒又道。


    他想讓呂文穿著龍袍下葬,但這玩意兒自己沒有,一時之間也搞不到,所以就隻能用蟒袍代替一下。


    感受到姑父的心意,呂文心中很暖,但他還是搖搖頭拒絕了。


    “不用了,我辜負了皇爺爺和父王的期望,就讓我以素衣下葬吧!”


    “好。”楊軒沒有勉強,既然這是呂文的要求,那他也隻能答應。


    聞言,呂文看著姑父,最後說道:“這麽些年,麻煩姑父了。”


    “不麻煩的。”


    呂文笑著,沒有接話。


    他現在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想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很費勁。


    前麵的話,已經讓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盯著天花板,雙眸之中漸漸無神。


    “如果再來一次,我再也不想出身帝王之家了。”


    呂文閉上了眼睛,這是他最後的念頭。


    楊軒看著呂文,沒有說話。


    隻是不知什麽時候,一滴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呂文畢竟是朱標的兒子,自己也曾全心全意的教導輔佐,這其中自然是有感情存在的。


    他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身邊的人離去,也會傷心,也會心痛。


    他也不知道,當這些親近的人全都離開之後,他會不會慢慢變得無情。


    身後,安慶被小師妹和藍香攙扶著,眼眶也紅了。


    數十年過去,太子哥哥最後一個兒子也走了。


    在她們身旁,小老二看著躺在床上已經沒有聲息的堂哥,一言不發。


    造反失敗,和師叔來到金陵,得知呂文的真實身份之後,兩人就一直拌嘴,吵吵鬧鬧這麽多年下來,已經沒有了一開始來那個人互相看彼此都不順眼,更多的,隻是一種習慣。


    現在連他也走了,以後真不知道,還有誰能跟自己拌嘴。


    再加上自己的妻子一天天虛弱,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沒有一點辦法。


    他的心中也是憋悶至極。


    或許,再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隨他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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