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走了,朱祁鎮靈前繼位。


    當百官看到那個牽著新帝走來的人時,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該死啊,這老東西怎麽又來了?


    不少人的心中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


    就連楊士奇幾人也是沒有想到,楊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楊軒什麽時候來京師的?


    為什麽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幼主登基,本應該是他們這些人的機會,但是麵對著楊軒這座大山,他們真沒有信心。


    現在,他們隻祈禱楊軒會在朱瞻基的喪事結束,朱祁鎮的登基大典舉辦後,離開京師。


    他們是真不想再看到楊軒了。


    百官當中,於謙是個例外,他在看到楊軒後,竟然露出了笑容。


    楊軒朝於謙點了點頭,便帶著朱祁鎮繼續喪事的流程。


    他沒有給百官下馬威,沒必要。


    喪事正常進行才是最重要的。


    轉眼,到了朱瞻基下葬的日子,楊軒帶著朱祁鎮,身後跟著文武百官,來到天壽山皇陵,將朱瞻基葬下。


    上次來的時候,朱瞻基還帶他參觀了景陵,現在,朱瞻基終於要躺進他的陵墓之中了。


    回到京師,朱祁鎮的登基大典也可以著手準備了。


    這方麵禮部有經驗,也早就收到命令開始準備了。


    登基大典當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朱祁鎮身著嶄新的龍袍,被楊軒牽著,在百官的注視下,坐上了皇帝寶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叩首,齊聲高呼。


    聲勢震天,傳出去很遠。


    唯一沒有叩首的,就隻有楊軒了,他是躬身行揖禮。


    “平身!”朱祁鎮按照老祖楊軒所教的,讓百官平身。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太稚嫩了。


    他現在虛歲九歲,實際年齡還不滿八歲。


    坐在那個位置上,也隻是個吉祥物。


    “謝陛下!”百官謝恩,起身。


    隨後,太監站出來宣讀旨意,尊皇後胡氏為皇太後,張太後為太皇太後。


    今天的主角是朱祁鎮,登基大典結束後,就開始宴請百官吃席了。


    朱祁鎮的年紀太小了,這樣的場麵他根本無法應付,楊軒帶著他適應了一下,就將其送回了乾清宮,自己則回來繼續應付百官。


    是的,朱祁鎮已經搬進了乾清宮。


    回到席上,百官看到楊軒,紛紛起身敬酒。


    楊軒一改往常的態度,很給麵子。


    對前來敬酒的官員皆是回以笑容。


    不過他這態度,卻是讓百官的心情跟著沉了下來。


    心中也湧起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楊軒沒管他們是怎麽想的,他回到座位上,這裏坐著張輔,楊士奇等幾位大臣,他們都是朱瞻基最後召見過的。


    “侯爺!”


    “侯爺!”


    楊士奇等人起身,就連張輔這個國公,也站了起來。


    由此可見,楊軒的威勢。


    “坐,都坐!”楊軒坐下,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你們怎麽都不吃啊,這麽一大桌的美食動都不動。”楊軒看向眾人。


    楊士奇等人現在哪兒有心情吃啊!


    楊軒什麽時候來的京師,他們不知道,朱瞻基生前有沒有跟楊軒交代過什麽,他們也不知道。


    甚至對楊軒的安排,他們也不知道。


    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打聽過,但是楊軒都是以國喪期間,一切以喪事為重的理由應付他們。


    現在登基大典結束,他們就想再試探試探。


    尤其是以內閣三楊,幼主登基,這本應是他們內閣發展壯大的時機。


    “這登基大典結束了,想來侯爺應該會留在京師,輔佐陛下吧?”


    “畢竟陛下年幼,無法理政,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臣輔佐。”


    楊士奇看著楊軒試探道。


    “唉,楊閣老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老夫在官場上的名聲怎麽樣,我自己還是清楚的,談不上德高望重。”


    “隻要諸位私下裏少說幾句老夫的不是,老夫便感激不盡啊!”楊軒歎了口氣,隨後看著幾人說道。


    楊士奇神色一滯,但馬上就恢複了過來。


    並笑著說道:“侯爺哪裏的話,下官最是敬佩侯爺了。”


    話雖如此,但說他私下裏沒有說過楊軒的不是,這絕對不可能。


    不然,怎麽跟同僚套近乎,拉關係?


    “政\/治”正確啊!


    聽到楊士奇的回答,楊軒隻是笑了笑,也沒有反駁。


    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吧!


    不過,見楊軒還是沒有說出他自己會不會留在京師,楊士奇幾人相視一眼,再次試探。


    楊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知道他們若是得不到答案,怕是還會煩自己。


    再說了,自己被進封鎮國公,總領朝政的事,他們也很快就會知道。


    與其讓他們繼續猜,還不如先透露點。


    “老夫都一把年紀了,本想好好享享福,但是先帝不讓啊,沒辦法,隻能回來再為大明發光發熱幾年了。”


    聽到這話,楊士奇幾人暗道果然。


    以長平侯的身份和本事,既然出現在了京師,先帝怎麽可能沒有交代。


    緊接著,他們就又聽到楊軒開口了。


    “但是,幾位都清楚,老夫與諸位同僚的關係……”


    這話楊軒沒有繼續說,但幾人都明白楊軒的意思。


    跟楊軒硬碰硬,大家都不敢,畢竟這廝是真的敢操刀子砍人的。


    但是出工不出力,大家還是有這個膽量的。


    不過那樣的話,朝政勢必會受到影響。


    “所以,今後老夫還需仰仗諸位啊!”楊軒看著幾人,笑著說道。


    此話一出,楊士奇幾人也都露出了微笑。


    如此,他們內閣的地位也不怕被動搖了。


    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


    不過表麵上還是要謙虛一下的。


    “哪裏哪裏,應該是我等仰仗侯爺才是。”


    一番商業互吹之下,幾人的關係緩和了不少,起碼表麵上是這樣的。


    周圍的官員也在注意著楊軒這裏的情況,見此,便打算下去之後,再找楊士奇他們好好打聽打聽。


    “哈哈哈,趕緊動筷,菜都涼了!”


    楊軒招呼著幾人動筷。


    到現在為止,他的肚子裏全都是酒,就算他的酒量好,也不能光喝酒不吃菜啊!


    “侯爺先請!”


    “那我就不客氣了!”


    ……


    酒足飯飽,楊軒回到了乾清宮。


    朱祁鎮已經用完了膳,他吃的是小灶,味道比外麵的宴席好。


    “老祖!”見到楊軒,朱祁鎮起身行禮。


    “吃飽了?”楊軒看到小家夥,笑著問道。


    “嗯。”朱祁鎮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見此,楊軒忍不住笑起來。


    他抱起朱祁鎮,來到榻前坐下。


    然後將朱祁鎮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現在是大明的皇帝了,跟老祖說說,什麽感覺?”


    楊軒看著小家夥問道。


    “害怕!”朱祁鎮回答道。


    “嗯?害怕?”這個答案顯然是楊軒沒有想到的。


    “你怕什麽?你現在可是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楊軒道。


    “可我什麽都不懂,我怕搞砸,讓父皇失望,讓娘親失望。”


    朱祁鎮老老實實回答。


    “哈哈,這你不用怕,有老祖在呢,老祖會教你的。”


    楊軒哈哈一笑,道。


    “你啊,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老祖在前麵給你撐著呢。”


    楊軒看著小家夥,臉上笑容慈祥。


    這小家夥是有一股聰明勁兒的,一般人看不出來。


    “嗯。”小家夥重重點頭。


    雖然他和這個老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能再其身上感受到親切。


    現在,在他心裏,這個老祖的位置,僅次於娘親。


    說起來,他也好些天沒和娘親一起吃飯了。


    自打搬進乾清宮,沒有娘親,什麽都是一個人,他很是不習慣。


    晚上睡覺,他也睡不著。


    好在王大伴晚上會給他講故事。


    現在,他晚上已經不失眠了。


    “老祖。”懷裏的小家夥開口了。


    “嗯?”


    “我想去看娘親。”


    “好。”楊軒答應下來。


    “老祖這就帶你去。”


    楊軒能理解小家夥現在的心情。


    畢竟從小就是在坤寧宮成長的。


    ……


    “兒臣參見母後!”


    “臣參見太後娘娘!”


    坤寧宮,一大一小兩個人到來。


    “免禮!”


    “來人,賜座!”


    胡太後麵帶微笑,道。


    “謝母後。”


    “謝娘娘!”


    楊軒坐下,和胡太後隔著一段距離。


    至於朱祁鎮,自然是坐在了胡太後的身邊。


    “娘娘,陛下的登基大典已經圓滿結束……”


    楊軒坐的端正,就像匯報工作一樣,將今日的情況和胡太後說了一遍。


    朱祁鎮坐在一旁安靜的聽著,雖然他聽不懂就是了。


    “師叔祖何必如此生分呢?”


    胡太後看著楊軒,點了點頭,接著道。


    “娘娘,禮不可廢!”楊軒拱手道。


    在麵對皇帝的時候,他可以不管禮節,但是麵對後妃,他必須把握好距離。


    而且坤寧宮是後宮,他是外臣,最好是能不來就不來。


    “好吧。”胡太後沒有強求。


    隨即轉移話題:“先帝在世時,曾交代,朝中之事,一切以師叔祖的意見為主。”


    “本宮一階婦道人家,就不瞎摻和了。”


    “更何況,太祖也留有祖訓,後宮不得幹政。”


    “所以今後朝中之事,還要多多仰仗師叔祖。”


    胡太後徐徐說完,神色認真。


    朱瞻基離世之前,給了她和張太皇太後聽政的權利。


    但胡太後心中清楚,朝中所有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相比之下,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師叔祖楊軒了。


    聽到這話,楊軒看了看胡太後和朱祁鎮母子,發現這兩人的關係並不是自己了解的那樣。


    他能察覺得到,胡太後是很關心朱祁鎮的,也希望他能坐穩這個皇位。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認真對胡太後回道:“娘娘請放心,臣答應過先帝,會輔佐陛下,自當盡心。”


    胡太後微微頷首,心中安定了不少。


    接著,楊軒又閑聊了兩句,便找了個理由告辭了。


    沒了楊軒,現場的氣氛舒緩了許多。


    朱祁鎮更是麵向胡太後張開雙臂:“娘親,抱!”


    也許是前麵幾年情感的缺失,朱祁鎮現在很喜歡被娘親抱著。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迷戀了。


    “你現在可是皇帝了,怎麽還要娘親抱?”胡太後裝出不悅的樣子,道。


    “我還是個孩子啊!”朱祁鎮的理由十分充足。


    他確實是個孩子。


    胡太後沒法反駁,“不情不願”的將朱祁鎮抱了起來。


    母子兩人的關係已經改善了,朱瞻基病重成了胡太後真正接受朱祁鎮的契機。


    現在,兩人就像一對真正的母子。


    胡太後將積攢的母愛給了朱祁鎮,後者也因此變得活潑起來,一天當中說的話也多了起來,有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不再像以前像個成熟的小大人了。


    ……


    另一邊,楊軒離開坤寧宮後。


    就去求見了張太皇太後,朱瞻基的離去對其打擊不小,這段時間楊軒也沒怎麽關注。


    趁著現在有時間,正好去看看。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朱高熾的媳婦兒,自己是長輩,得幫忙看著點兒。


    “臣參見太皇太後!”


    “師叔免禮!”張太皇太後有氣無力的說道。


    “謝太皇太後。”楊軒直起身子。


    看到張太皇太後此時的模樣,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


    相比於一個月前見到她,此時人瘦了許多,精神狀態也不好。


    顯然朱瞻基離去的打擊,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要知道,張太皇太後在朱祁鎮登基大典上都沒有到場。


    “太皇太後,生老病死,乃是天定,我們沒有辦法阻止。”


    “但是活著的人總要生活。”


    “若是仁宗、宣宗知道您這個樣子,怕是會擔心啊!”


    楊軒勸說道。


    “真的嗎?”張太皇太後看著楊軒,問道。


    “嗯。”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而且陛下剛剛登基,也需要您照看啊!”


    楊軒點了點頭,又道。


    聽到這話,張太皇太後沉默了下來。


    她想起了兒子離世前交代自己,讓自己和兒媳照看好孫子朱祁鎮。


    不過因為其生母的原因,她和這個孫子並不親近。


    “師叔,我知道了。”沉默了一會兒,張太皇太後點了點頭。


    不管是因為兒子的囑托,還是為了丈夫和兒子打造的盛世,她都得振作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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