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下去吧!”朱瞻基揮了揮手,讓兩個兒子下去。


    “兒臣告退!”兄弟兩人行禮,退下。


    待兩人徹底退下,朱瞻基依靠在床榻上,眼眸微閉,長長歎了口氣。


    他感覺自己這一關是撐不過去了,太子也要盡早立下。


    否則,朝廷就要亂了。


    休息了一會兒,朱瞻基恢複了些力氣,喊了一聲:“胡峰。”


    “陛下!”虎子的身影悄然出現。


    “密傳長平侯入京,朕可能撐不過這一關了。”


    朱瞻基睜開眸子,看著虎子說道。


    “陛下……”虎子眸子微動,心裏很是擔憂。


    “你要抗旨嗎?”


    “臣不敢,臣領旨!”虎子恭敬道。


    “去吧!”朱瞻基道。


    “是。”


    虎子快步下去傳信。


    朝局動蕩就在眼前,若自己撐過去了,那麽一切都沒事。


    撐不過去,兒子繼位,主少國疑。


    他需要一個分量足夠的人來鎮場子。


    張輔的分量足夠,手握兵權。


    他和朱家是姻親,是皇親國戚,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家族,有子嗣。


    也有自己的私心。


    朱瞻基不敢賭。


    內閣三楊有能力,但若讓他們掌權,文官必然勢大,壓製武將。


    那他壓製文官就成無用功了。


    雖然文官壯大這是大勢,但是他希望能將這個時間延長。


    所以,在他看來,能夠鎮場子的就隻有一個人。


    他的師叔祖,楊軒。


    幾代帝王都對其信任,師叔祖也不會造反。


    實力手段都足夠,讓他在兒子成年親政前理政,作為過渡,再好不過。


    不過,在此之前,該清理的人,需要清理一下了。


    於是朱瞻基又傳來了東廠提督太監。


    進行吩咐。


    漢王謀反一案到現在都沒有徹底結束,也是時候畫上一個句號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東廠,錦衣衛全體出動。


    很多官員直接下了詔獄。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為了將對朝政的影響降到最低,朱瞻基又把三楊叫來好好安撫了一下。


    並對弟弟朱瞻墡又叮囑了一番。


    ……


    金陵。


    虎子的消息終於傳到了楊軒的手中。


    得知朱瞻基病重,楊軒也是麵色大變。


    這太突然了。


    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這樣了,很難不讓人懷疑。


    但隨後看到虎子告訴他的朱瞻基病重的原因,楊軒忍不住罵起來。


    禦駕親征就禦駕親征,沒事兒上什麽陣啊!


    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皇太孫呢?


    不過楊軒也不敢耽擱,隻跟安慶說了一下,就悄然離開了侯府。


    他得趕緊前往京師,晚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


    與此同時,京師。


    朱瞻基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那些該清理的人,也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


    因為這一切早就在暗中準備了。


    隻待朱瞻基的命令。


    不過,東廠和錦衣衛在文官的刻意宣傳下,名聲越來越差。


    因為這一次,文官集團受創,死了不少人。


    洪熙、宣德兩朝的發展被嚴重打擊。


    所以說,朱瞻基還是狠啊!


    一方麵是有些人沒有認清自己,上躥下跳,確實該死;另一方麵則是為了給兒子鋪路,讓師叔祖能夠更好的坐鎮朝堂。


    空蕩的乾清宮中,隻有朱瞻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聲音響起。


    “胡峰。”


    “陛下!”虎子的身影悄然浮現。


    “你是不是一直在給師叔祖傳遞消息?”


    聽到這話,虎子臉色一變,直接跪了下來。


    朱瞻基睜開眸子,看向虎子,透露著攝人的光芒。


    虎子的這種反應,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起來吧,朕沒有要問罪你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朱瞻基開口道。


    然而虎子並沒有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對皇帝來說意味著什麽。


    “你信不過朕?”朱瞻基見此,又問。


    “臣不敢。”虎子叩首。


    “朕發現的時候確實生氣,若非朕知道你沒有背叛大明,豈會留你一直到現在。”


    朱瞻基看著虎子,道。


    事實上,不管是背叛自己,還是背叛大明,都是朱瞻基不能容忍的。


    隻是,他感覺自己確實沒有時間了。


    他發現了一些秘密,但卻沒來得及查清楚。


    時也命也!


    “能告訴朕這是為什麽嗎?”朱瞻基問道,想要解開自己的疑惑。


    “陛下,臣不能。”虎子道。


    關於暗衛,他沒有權力告訴朱瞻基。


    他也沒有想到,朱瞻基能察覺到。


    看來,在皇帝的身邊,暴露的風險就是大。


    也不能這麽說,主要還是自己本事不濟。


    朱瞻基同樣沒有想到,虎子會這麽幹脆的拒絕自己。


    他都已經點明了啊!


    “看來,朕隻能問師叔祖了。”朱瞻基出聲。


    虎子同樣沒有吭聲。


    “你先下去吧,這幾日就好好等師叔祖。”


    朱瞻基道。


    “臣遵旨!”虎子起身退下。


    朱瞻基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師叔祖的身影。


    “師叔祖啊,你究竟有多少事在瞞著我?”


    ……


    接下來的兩日,朱瞻基又對兩個兒子考驗了一次,心中對於儲君之人也有了人選。


    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一次,自己確實撐不過去了。


    胡皇後現在正在乾清宮伺候朱瞻基喝藥。


    一碗藥喝完,朱瞻基皺了皺眉。


    還是這麽苦啊!


    “皇後,辛苦你了。”


    “坐下來,陪朕說說話。”


    聞言,胡皇後在朱瞻基的身邊坐了下來。


    看著皇後憔悴的模樣,朱瞻基心裏有些愧疚,也有些心疼。


    “皇後,你怪朕嗎?”


    他說的自然是太子朱祁鋆的事。


    “這都是命。”胡皇後搖了搖頭,回答道。


    聞言,朱瞻基跟著歎了口氣:“是啊,這都是命!”


    這其中既有對朱祁鋆的感慨惋惜,也有對自己的感慨。


    “近些日子,朕常常夢到那個黑衣老和尚。”


    “他推算我命中隻有三八之數,朕今年三十八歲,真是應了他的話。”


    朱瞻基倚靠在床頭,雙眸無神的盯著頭頂。


    “上天先把人折磨夠了,再叫人不懼死亡。”


    “他日我若一睡不醒,是我的福分。”


    胡皇後安靜的聽著朱瞻基的話,將他的手握在掌中。


    朱瞻基看了一眼胡皇後,嘴角浮現笑容。


    後者同樣回以微笑。


    猶記得初見之時,這個少年英姿勃發,氣宇軒昂,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自信。


    就是那一眼,將此人烙印在了自己心裏。


    胡皇後從沒有後悔嫁給朱瞻基。


    但她也清楚,自己在朱瞻基心裏的分量,並沒有那個女人多。


    縱然這些年朱瞻基對她好了很多,但她還是無法取代那個女人的位置。


    如果要形容,可能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吧!


    胡皇後眼神溫柔,充滿愛意。


    朱瞻基收回目光,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份愛意。


    曾幾何時,自己還有過廢掉皇後的打算。


    現在想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啊!


    兩人就這樣待了很久,期間回憶著過往,各自分享自己小時候的事。


    時不時發出笑聲。


    “我記得最深刻的還是師叔祖啊,從小到大,就屬他揍我揍的最狠。”


    “哪怕我當了皇帝,他還是敢揍我,你說說,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大膽的人?”


    朱瞻基說著說著,又笑了出來。


    眼中,是滿滿的回憶。


    接著,他又跟胡皇後分享了很多自己和師叔祖的事。


    師叔祖的形象,漸漸在其心中完善。


    朱瞻基悄悄觀察著胡皇後,心中又說了聲對不起。


    他說這些,自然是有著目的的。


    自己走後,她就是皇太後了。


    他不想皇後以後成為師叔祖的掣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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