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朱瞻基回來了。


    坐在院子裏擼狗的朱高熾看到垂頭喪氣的兒子,笑著打趣道:“有沒有見到你爺爺啊?”


    “沒有。”朱瞻基直接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爺爺去了雞鳴寺,我去找的時候,被攔在了外麵。”


    可以看到,他的自信受到了打擊。


    一直以來,他都是受寵的好聖孫,可是這一次,他自信滿滿的去找爺爺,卻連麵都見不到。


    “既然你爺爺不想見你,那你這段時間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吧!”


    朱高熾說道。


    “可是,這為什麽啊?”朱瞻基想不明白。


    朱高熾知道原因,但他不能告訴兒子。


    兒子年輕氣盛,藏不住事兒,若是知道的原因,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麽意外。


    既然老爺子要演這麽一場大戲,那他配合著就是。


    他也看出來了,老爺子遷都的決心之大,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而且老爺子又不想當這個壞人,幹脆就躲到了雞鳴寺。


    他隻希望,在這次事件當中,能夠少死一些人。


    朱瞻基見老爹半天都不說話,心裏也是一陣無奈。


    他都是為了誰,老爹怎麽就不明白呢!


    ……


    雞鳴寺。


    禪房。


    楊軒已經恢複了冷靜。


    不過對朱棣,依然沒有什麽好臉色。


    “陛下,侯爺,喝口茶,潤潤嗓子!”


    這時,老和尚姚廣孝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方才作為唯一的觀眾,他可是觀看了全場。


    不得不承認,很精彩!


    堂堂一國皇帝,竟被一個臣子搞的威嚴掃地。


    就這,還不敢翻臉。


    這說出去,誰敢信啊!


    聽到老和尚的話,楊軒也是毫不客氣,端起茶就一口喝完。


    隨即放下茶杯,正好碰上朱棣的眼睛,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朱棣也不在乎,反正從小到大,他在楊軒這裏就沒有什麽麵子。


    不過,自己的糗態,全被姚廣孝給看到了,這讓他心中有點不爽。


    似是知道朱棣心中所想,在他看向自己的同時,姚廣孝就笑嗬嗬的表示:“貧僧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而貧僧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自不會亂說。”


    聞言,朱棣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老和尚如此識趣,他還能滅口不成?


    不過他還是瞪了姚廣孝一眼。


    姚廣孝一陣無語。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朱棣嘛!


    知道朱棣的態度後,楊軒也不想再在這裏待著了。


    他清楚,朱棣是不可能改變的。


    “走了!”


    他輕哼一聲,起身撂下這麽一句話,便離開了。


    而朱棣看著楊軒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軒啊,這一局,我贏了!”


    相識數十年,他對楊軒實在是太了解了。


    別看他過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甚至發泄了一通。


    但自己最後說的那些話,楊軒肯定是聽進去了。


    而楊軒之所以這麽快就離開,也是因為拿自己沒有辦法。


    對付楊軒這樣的人,隻能耍無賴。


    恰巧,朱棣也很擅長耍無賴。


    走出門外,朱棣望向皇宮的方向,長長歎了口氣。


    “老二啊,不要怪爹!”


    他在心裏說道。


    ……


    次日,朱瞻基登門求見楊軒。


    昨夜,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跟老爹一樣,坐以待斃。


    必須再想辦法。


    而師叔祖,是他所能想到最強的援手了。


    “師叔祖,爺爺說我爹結黨營私,還把我爹禁足了。”


    “轉手就讓二叔接手我爹的監國之職。”


    “我想去找爺爺求情,可是連麵都見不到。”


    “我現在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麽想的。”


    “就二叔那個樣子,讓他監國,這不是胡鬧嗎。”


    “爺爺一直不喜歡我爹,萬一二叔借助此次監國,討得爺爺歡心。”


    “爺爺一開心,就改立二叔為太子。”


    “那我們一家,可就沒什麽活路了。”


    “師叔祖,我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能來找您。”


    “您可一定得幫幫我們家啊!”


    朱瞻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就差給師叔祖跪下了。


    而楊軒聽到這話,臉色卻是一沉。


    “你的意思是,你二叔會害你們一家?”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二叔覬覦太子之位多年。”


    “有機會的話,他肯定不會錯過。”


    “而且這麽多年下來,他處處給我爹使絆子。”


    “積怨了這麽久,若是他得勢,怎麽可能會放過我們家。”


    朱瞻基似乎是沒有察覺到師叔祖的表情變化,還在控訴著自己的二叔。


    就差直接說自己二叔睚眥必報了。


    “事情都這麽嚴重了嗎?”楊軒的聲音在朱瞻基耳邊響起。


    “對啊,師叔祖,您趕緊出手吧!”


    朱瞻基也沒聽到師叔祖語氣的變化,還在催促。


    “那我現在就去把你二叔的腦袋砍了,好不好?”楊軒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啊,二叔的腦袋滿地滾,大家就都踏實了。”


    聽到師叔祖這話,朱瞻基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見此,楊軒的臉色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樣子。


    侄子竟然要殺自己的親叔叔。


    雖然現在還沒有能力,但以後若是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他會不會真的動手,這不得而知。


    “師叔祖,您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啊?”這時,朱瞻基終於發現了楊軒的表情不對勁,出言問道。


    “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楊軒直接就把朱瞻基提了起來,然後按在椅子上,狠狠抽了起來。


    昨天在朱棣那兒,本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沒處撒。


    對朱棣動手的話,他那老胳膊老腿的,怕時間撐不了多長時間就得沒了。


    現在朱瞻基自己送上了門,還說出了這麽一番讓人生氣的話。


    楊軒要是不趁此機會好好撒一撒火,教訓教訓這個小崽子,怕是以後得翻天啊。


    “特娘的,你二叔哪裏對不起你了?你竟然想置他於死地。”


    “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啊?”


    “讓你長大了,好好對你二叔。”


    “你都聽到哪裏去了?”


    “我今天非得讓你長長記性不可。”


    啪!啪!啪!!!


    楊軒可是一點也沒有留手,在朱棣身上受到的氣,這次全部在好聖孫這裏發泄出來了。


    “啊!!!”


    “師叔祖,我錯了!”


    “饒了我吧!”


    朱瞻基慘叫出聲,大聲求饒。


    但,楊軒根本就沒有理會。


    反而加快了頻率。


    痛,太痛了!


    朱瞻基拚命掙紮,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既然知道求饒沒用,那他幹脆就不求饒了。


    心一橫,直接破口大罵。


    “老登,你欺人太甚。”


    “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聽到這話,楊軒心中更生氣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點。


    “不知悔改,該打!”


    啪!啪!啪!


    很快,朱瞻基的屁股處就滲出了血跡。


    而他本人,更是滿頭大汗,額頭上青筋暴起。


    看起來極為滲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朱瞻基已經沒有力氣在叫罵了,有的,隻有微弱的求饒聲。


    這一頓胖揍,可謂是直接把他的心氣兒給打沒了。


    同時在他的心裏也刻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可以看到,朱瞻基的屁股處,一片血肉模糊。


    衣服也和血肉粘到了一起。


    到這一步,楊軒也停手了,他心裏的氣也撒的差不多了。


    “師叔祖,我真的…知道錯了!”


    “饒了我吧!”


    朱瞻基微弱的求饒聲在楊軒耳邊響起。


    聞言,後者沉聲道:“你真的知道錯了?”


    “千真萬確!”朱瞻基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


    “哼,你給我記住了,你二叔就算是對不起整個天下,他也對得起你們父子。”


    楊軒冷哼一聲,再次警告朱瞻基。


    “我記住了,師叔祖!”


    朱瞻基聲音微弱道。


    聞言,楊軒沒再說什麽,準備去取金瘡藥。


    不過剛出門,就見安慶和秀禾在外麵站著。


    “發生什麽事兒了,我在外麵就聽到你在打瞻基。”


    安慶開口問道。


    “哼,這小子自己上門討打。”


    楊軒的語氣很是不滿。


    “那你也要注意分寸啊,剛剛那聲音,太滲人了。”


    安慶的臉上浮現些許擔憂。


    朱瞻基畢竟是皇太孫,儲君,萬一給打壞了,可就沒辦法交代了。


    “放心,頂多就是點皮肉之苦,不會有什麽事的。”楊軒自然知道安慶在擔憂什麽。


    他對自身力道的把握,已經達到了細致入微的地步。


    朱瞻基的樣子看起來慘不忍睹,實際上並不重。


    尤其是筋骨,傷都沒傷到。


    聽到楊軒的話,安慶輕輕嗯了一聲。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男人的。


    “那行,你去找虎子,讓他給你取一下金瘡藥和繃帶。”


    楊軒吩咐道。


    “好。”安慶點點頭,隨即便和秀禾去找虎子去了。


    至於楊軒自己,則是去取酒去了。


    朱瞻基身上的傷,上藥包紮之前,肯定得先消毒。


    要知道,現在暗衛內部處理外傷的方法就是先用烈酒清洗傷口消毒,再撒上上好的金瘡藥,最後再用經過沸水煮過的繃帶包紮。


    虎子作為暗衛的一員,金瘡藥和經過高溫消毒的繃帶都是隨時備著的。


    至於烈酒,堂堂長平侯府,會缺這個?


    ……


    房間內。


    安慶已經帶回了金瘡藥和繃帶。


    她看到臉色蒼白,身上血肉模糊的朱瞻基,捂著嘴,也是被驚到了。


    “你還說自己下手有分寸,你看看你都把他打成什麽樣子了?”


    安慶生氣了,轉頭看向身旁的楊軒,滿臉怒色。


    “哼,他這是活該。”


    “你怎麽不問問他想做什麽?”


    楊軒看著趴在一旁的朱瞻基,並沒有什麽好臉色。


    “可……不管他想做什麽,你也不應該下這麽重的手啊!”


    “再說了,他也不隻是想一想嘛!”


    安慶反駁道。


    在她的心裏,朱瞻基就跟自己的孫子差不多。


    從小到大,每次見麵,都是一口一個姑奶奶。


    叫的可甜了!


    所以,她又怎麽可能不寵他呢?


    現在看到朱瞻基這麽淒慘,不心疼是假的。


    “想一想?”


    “嗬,你要知道,他是想要他二叔的命。”


    此話一出,安慶直接就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朱瞻基:“瞻…瞻基,你……”


    她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朱高煦才幾歲的時候就和自己大哥到京城讀書。


    又因為要跟楊軒學藝,所以每天都會到侯府來。


    那幾年,安慶最開心的就是他們哥倆來侯府的時候。


    而對於當時的哥倆來說,他們離家千裏,母親也不在身邊。


    要知道,他們當時那個年紀,正是需要母親陪伴的時候。


    京城雖然有自己的親爺爺在,但畢竟不是在自己家,而且在麵對爺爺的時候,他們也很緊張,壓力巨大。


    畢竟,他們的爺爺是一位從亂世中崛起的布衣天子。


    而這個時候,他們的小姑——安慶公主,給他們彌補上了那幾年缺失的母愛。


    所以說,在哥倆的心中,小姑就等於是他們半個娘。


    這份感情,哪怕是過了二十多年,也未曾變過。


    時至今日,他們哥倆對於小姑依然十分尊重。


    逢年過節,隻要是在京城,就必然會登門看望。


    平時有空閑的話,也會過來。


    再加上他們親娘今年剛剛走了,能讓他們短暫的忘記煩惱,像小時候一樣的地方就隻剩小姑這裏了。


    他們對安慶孝順,同樣,安慶對他們也很寵。


    在安慶看來,他們都是孝順的好孩子。


    而現在,她寵的侄孫想殺她寵的侄兒。


    這讓她非常心痛。


    看到姑奶奶心痛難受的樣子,朱瞻基臉上也是充滿了愧疚。


    “姑奶奶,我現在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我向您保證,今後一定善待二叔。”


    “您就原諒我吧!”


    聞言,安慶也是看著朱瞻基,認真叮囑:“你這孩子,以後可千萬不要做傻事,不然,殘害親族這四個字會成為你一生的汙點。”


    “而且去了地下,你也沒臉再見你奶奶了。”


    “嗯,我會牢記的。”


    朱瞻基點點頭。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給這小子上藥了。”


    這時,楊軒對安慶道。


    安慶嗯了一聲,正要離開,朱瞻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姑奶奶慢走啊!”


    安慶聞聲駐足,回過身來又朝朱瞻基的屁股狠狠來了一下。


    “不打你一下,我這心裏不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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