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太監引著楊軒來到偏殿。


    “侯爺,請!”


    接著,楊軒便走了進去。


    隨即便見到朱棣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


    “臣楊軒參見陛下!”


    楊軒躬身行禮。


    “起來吧!”朱棣開口。


    “深夜入宮,到底所為何事?”


    “你最好說出個所以然來!”


    朱棣看著楊軒,繼續道。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你要是說不出個理由來,我可就要發飆了。


    聽到朱棣的話,楊軒一反常態,滿臉認真嚴肅。


    “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他說道。


    求?


    聽到楊軒的話,朱棣也是愣了愣。


    因為他翻遍記憶,發現這是楊軒第一次對自己用‘求’字。


    他旋即坐直身體,臉色也認真起來。


    同時他也確定,楊軒這是以私人的名義來求自己幫忙。


    因為若是國事的話,楊軒可不會這麽跟自己說話。


    不懟自己就算好了。


    “你說。”朱棣道。


    “臣想求陛下,恢複藍玉的爵位。”


    楊軒說道。


    “你見過他了?”朱棣道。


    “是,今天去看了他。”


    “那他現在……”


    “垂垂老矣,命不久矣!”


    聽到這話,再看楊軒臉上的悲傷,朱棣一時間也是有些沉默。


    就連半夜被打擾的氣,也沒有了。


    他能理解楊軒現在的心情,不過卻不知如何安慰他。


    氣氛就這樣變得沉默。


    過了一會兒,朱棣才開口打破沉默。


    “藍玉於大明有功,朕明日就下旨,恢複藍玉爵位。”


    對於恢複藍玉的爵位,朱棣早就有了這個想法。


    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當年追隨老朱的那批人,現在也就隻剩下了一個藍玉。


    而他和藍玉之間的矛盾,也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剩下的,隻有惺惺相惜。


    現在,藍玉也要走了。


    朱棣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謝陛下恩典!”


    聽到朱棣的回答,楊軒認真感謝。


    “我答應的這麽痛快,也不光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想想看,我和藍玉之間的那點事兒,也不算什麽。”


    “而太祖對藍玉等人動手,不過是為了給建文鋪路。”


    “可惜,建文就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


    說著,朱棣還搖了搖頭。


    楊軒並沒有接著話,因為他也教導過朱允炆好幾年。


    繼位之前,朱允炆的表現可圈可點,頗有明君的風範。


    可繼位之後,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就連楊軒也沒有想到。


    所做的那些事,也足夠讓人失望。


    看著楊軒的表情,朱棣好像猜到他在想什麽,便轉移話題。


    然後兩人就給藍玉的爵位名號商量了起來。


    楊軒的意思,就還是涼國公就行了。


    但朱棣卻表示,既然要恢複,那就直接梁國公。


    省得傳出去,讓別人說他朱棣小氣。


    楊軒仔細想了想,最後也沒有反對。


    事情已經辦好,時間也不早了。


    楊軒起身告辭。


    “深夜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臣就先告退了。”


    “也就是你了,換了其他人,我可沒這個耐心。”


    朱棣笑了笑。


    楊軒再次躬身行禮,離開了偏殿。


    他對朱棣行禮,是真心實意的感謝他。


    不管他是出於什麽原因,總之藍玉的爵位恢複了,這就足夠了。


    楊軒離開後,朱棣就回到了寢殿。


    “小師弟半夜進宮找你,是因為什麽事?”


    徐妙雲一邊幫朱棣寬衣,一邊問道。


    “還能是什麽,就是恢複藍玉爵位的事兒。”朱棣回答道。


    “這事兒等明日說也是可以的,怎麽會這個時候來找你?”


    “小師弟也不是那種不懂規矩的人。”徐妙雲說道,問出自己的疑惑。


    “藍玉已經命不久矣,我想他是想在藍玉還活著的時候,幫他恢複爵位。”


    “若是等藍玉走了,再恢複他的爵位,意義就沒有那麽大了。”


    朱棣微微歎了一口氣,解釋道。


    聽到這話,徐妙雲也是歎了口氣。


    現如今,就連藍玉這樣的英雄人物也要落幕了。


    果然,在時間麵前,眾生平等。


    “好了,不說這些了,睡覺吧!”


    察覺到氣氛有些沉悶,朱棣說道。


    “嗯。”


    ……


    鍾山。


    今晚的月亮很暗,幾乎是看不見。


    晚飯的時候,藍玉跟兒子孫子說了很多話。


    說什麽咱們家以後就靠你們了等等。


    那樣子,就跟交待後事沒什麽差別。


    嚇的藍春隔一會兒就要起床看看自己父親。


    臥房當中。


    藍玉聽到自己的兒子離開,然後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同時在心裏念叨著:“春兒,爹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啊!”


    “跟著我,你們受苦了!”


    他還有很多話想交代,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感覺得到,他的大限越來越近。


    “兄弟,對不起了!”


    “哥哥要先走一步了!”


    “太子殿下,臣藍玉……來陪您了!”


    過往的人生,如畫卷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少年時,跟著姐夫投奔老朱,走上了反抗暴元的道路。


    在那個名將輩出的時代,他這樣一個年輕人,始終沒有出頭的機會。


    洪武十一年,與沐英一起征討西番,次年,憑借軍功封永昌侯。


    洪武十四年,與傅友德、沐英率三十萬大軍南征。


    洪武二十年,以征虜左副將軍的身份隨馮勝北征納哈出。


    洪武二十一年,以大將軍的身份率軍十五萬北征,取得捕魚兒海大捷,並活捉北元皇帝。


    至此,一戰成名。


    獲封國公。


    縱觀他的前半生,一直在給別人當配角。


    而當一個個老將陸續凋零後,屬於他的時代才終於到來。


    不過,他剛剛立下大功,便又闖下大禍。


    還好他選擇了激流勇退。


    不過後來,老朱還是沒打算放過他。


    若不是楊軒從中斡旋,這世上早就沒有藍玉這個人了。


    多苟活了二十餘載,他的輩子,已經值了。


    回憶結束,藍玉緩緩閉上雙眸。


    他……走了!


    一代英雄人物,終是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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