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的目光很奇怪, 甄玉棠麵露迷茫,“你看我做什麽?”


    阮亭收回視線,“沒什麽。”


    不管甄玉棠有沒有前世的記憶, 她依舊還是她,若是她不想說出來,阮亭不會刻意去探尋這些事情。


    阮嫻出去臥棠院, 陰沉著臉, 眼神似是能吃了人。


    與高林退親, 她本想著另攀高枝, 不料想她不僅白白挨了頓打, 還把自己折進去了,如今, 沒有一個媒婆登阮家的門。


    讀書人不願娶她,她本打算通過甄玉棠, 從甄玉棠的那些同窗裏挑一個金龜婿出來。


    她在甄玉棠麵前扮演著委屈, 可甄玉棠這般不給她顏麵,早知如此, 她才不會來自取其辱。


    甄玉棠不願幫她,那她就隻好自己想辦法了,她一定可以嫁個好人家的。


    阮亭直接去到王娘子院子, 沉聲道:“ 阮嫻,近來你少出門,多待在府裏,你若有什麽打算, 最好收起來。”


    阮嫻應了下來,“哦。”


    可俗話說,賊是防不住的, 阮亭雖未踏入官場,泰和縣的縣令請他去縣學授課,他平日事務纏身,再加上有王娘子掩護,阮嫻與趙家的公子趙鵬終究是背地裏勾搭上了。


    趙鵬早已訂了娃娃親,他有個妹妹,和阮嫻關係不錯,阮嫻通過趙鵬的妹妹,兩次三番與趙鵬往來。


    阮嫻名聲差了些,可長得不錯,還有個前途無量的兄長,再加上是她主動示好,趙鵬為了攀上阮亭這個高枝,轉頭與定下的娃娃親退親,立即去阮家提親。


    王娘子被阮嫻攛掇著,答應了這門親事,連庚帖都交換了,她們倆才告知阮亭。


    阮亭神色很冷,“趙鵬能與自幼定親的姑娘退親,此人背信棄義,並非良配。”


    阮嫻哭哭啼啼的威脅著,“大哥,我與趙鵬兩情相悅,你若是不同意,我就要上吊。”


    阮亭看向一旁的小廝,冷聲道:“去拿根繩子過來。”


    聞言,阮嫻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王娘子也慌了,惡狠狠的指責著,“你這是要做什麽,你是要逼死嫻兒啊!我才是嫻兒的親娘,這門親事我答應了。”


    阮亭沉默片刻,對於王娘子與阮嫻二人,他問心無愧,既如此,他便不再插手。


    他的聲音裏,夾雜著冬日的凜冽,“與趙家定親後,你便不再是阮家的姑娘,你這般想去趙家,那就待在趙家。阮嫻,你好自為之。”


    “姐姐,姐夫好像不大高興,你要不要去看看姐夫?” 阿芙從書房回來,對著甄玉棠道。


    現在,她已經改口稱呼阮亭為姐夫了。


    被阿芙搖晃著,甄玉棠答應了,“好,姐姐去就是了。”


    阮亭為何不高興,甄玉棠能猜出來,還是因著阮嫻的親事。


    甄玉棠讓櫻桃準備了幾碟小菜,還有一壺酒,去到書房。


    沒有點燈,書房裏的光線有些黯淡,阮亭立在軒窗旁,寒風從窗縫裏吹進來,他身上的錦袍揚起。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你怎麽來了?還帶著酒過來?”


    甄玉棠輕輕一笑,“阿芙說你不高興,借酒可消愁,我帶一壺菊花酒過來,自然是要讓你消愁!”


    阮亭勾了勾唇,走過來,倒了一盞酒,拿在手裏搖晃,卻未飲下。


    甄玉棠注意著他的神態,不急不慢的開口,“明明我提醒過你,可阮嫻還是與趙鵬廝混在一起了,趙鵬能拋棄定親多年的未婚妻,有朝一日,這樣的事情,亦是會發生在阮嫻身上。你與阮嫻沒有太深厚的兄妹情誼,可她畢竟是你妹妹,所以,你在自責。對不對?”


    “被你猜到了。”眸裏閃過一絲訝異,阮亭無奈笑了笑,“ 我是阮嫻的兄長,長兄如父,是我沒能阻攔她與趙鵬的親事。”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除了與她有血緣關係,不欠她任何東西。你為王娘子和她收拾了那麽多的爛攤子,她們倆卻合夥瞞著你。阮嫻是跟著王娘子長大的,陪著她的是陸遇,她長成什麽樣子,是阮秀才、王娘子與陸遇這三人沒有盡到責任,與你無關。”


    “阮亭,你的肩上不要擔那麽多的責任和重擔,有些人,哪怕是你的親人,也不值得你難過。”


    阮亭抬眸,視線注視著甄玉棠。


    甄玉棠細眉微挑,“可是覺得我剛才那番話太過無情無義?”


    阮亭輕輕搖頭,他曾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在京城肆意縱馬,可經曆過人情冷暖,他早已不對陸家人和王娘子抱有任何期盼。


    他在低穀時,無數人落井下石,當他成了解元,又有不少人湊過來,世間百態,他的心腸,宛若冬日裏的厚冰,早已變得冷硬薄情。


    沒有與甄玉棠成親之前,他沒有想過兒女情長。但甄玉棠成了他的夫人,在一日日的相處中,他越發貪戀甄玉棠的溫情。


    阮亭薄唇動了動,含著幾分忐忑,又含著幾分不確定,“你會陪在我身邊嗎?”


    甄玉棠沒有想到阮亭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她目光閃爍了一下,淺淺笑了笑,“ 人生百年,格外的漫長,有些事情說不準的。”


    心頭湧現濃濃的失望,宛若冬日清晨的凍冰,撒在阮亭的心頭,甄玉棠沒有答應,也就是說,某一日,甄玉棠可能會離開他。


    他把手中的菊花酒,一飲而盡,“玉棠……”


    話剛到嘴邊,他卻沒有說出去,他想說,甄玉棠想要離開他也沒有關係,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他改了就是。


    可是,若是甄玉棠永遠不喜歡他,執意要與他和離,那他該怎麽辦?


    甄玉棠就像濃濃白霧裏的一朵海棠花,看不真切,與他總是隔著許多東西。


    氣氛很安靜,隻有外麵的北風在呼嘯,甄玉棠看出阮亭的異樣,她抿了下唇,“你想說什麽?”


    阮亭苦笑了下,“沒什麽。”


    甄玉棠從來沒有見過阮亭此刻的模樣,孤寂得讓人心疼。


    不,不對,她見過一次,還是在前世阮亭成為首輔的那一夜。


    窗外海棠花爛漫多姿,可那些豔麗明媚,與阮亭隔著距離,他的背影,透著難以訴說的寂寥與滄桑。


    最熱鬧的爛漫,卻有著揮散不去的孤寂。


    讓她想要觸碰著他的背,告訴他,其實她一直待在那間屋子,一直待在阮亭的身邊。


    注視著阮亭,甄玉棠突然覺得有幾分難過,終究一切和前世不一樣了。


    若她還是前世的甄玉棠,一定會撲到阮亭的懷裏,彎著眸子,告訴他,“我會陪著你的,阮亭。”


    重生,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甄玉棠說不清楚,有時候記著前世的事情,反而是一種負累。


    她無法讓自己完全的相信阮亭,她害怕再走上前世的那條路,索性在最開始的時候,便和阮亭平淡疏離的走下去,這樣,對她、對阮亭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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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玉棠給自己倒了一盞酒,飲下之後,“那我先回去了。”


    阮亭墨眸半垂,低低的“嗯”了一聲。


    等甄玉棠從椅子上起身,阮亭重新抬眸,靜靜的看著她離開。


    是他太怯懦,他害怕有一天甄玉棠會不要他,會毫不留情的離開他。


    書房裏的這場談話,很快就過去了。


    後麵幾天,阮亭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會來陪著甄玉棠用膳,會與她說些閑話,恍若那一天他流露出來的孤寂,是南柯一夢,轉瞬即逝。


    阮亭與她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起書房裏的事情,甄玉棠鬆了一口氣。


    她總覺得,她與阮亭保持著現在的距離剛剛好,不需要交心,不需要溫情,不需要再進一步。


    阮嫻與趙鵬定了親,依照她的性情,應當還會再來臥棠院一趟。


    之前甄玉棠一直沒有對她動手,如今,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中午品茶的時候,甄玉棠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明日可要外出?”


    阮亭給她倒了盞茶,慵懶的開口,“ 周縣令找我過去,不過是場應酬,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前一段時間我在縣學授課,好久沒有檢查阿芙的學業,我打算留在府裏。”


    留在府裏檢查阿芙的學業是假,他隻是想要與甄玉棠多些相處的時間。


    甄玉棠神色自然的勸道:“阿芙的學業,何時抽查都可以,許是周縣令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呢?你推脫不去,總歸麵子上不太好看。再說了,等開年你就要去京城了,趁著年前這段時間,多與同窗、好友和周縣令他們相處,也是應該的。”


    “剛好我明日與王家夫人有約,我要帶著阿芙過去,你留在府裏,也是白費時間。”


    阮亭沒有多想,“那好,我明天去周府。”


    隻有他們三人都不在臥棠院,阮嫻才敢過來偷她的東西。


    甄玉棠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動手,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阮嫻還未定親,阮嫻偷竊一事傳出去,會影響阮亭的名聲。


    但現在,阮嫻是趙家即將進門的兒媳婦,不管她做出什麽事情,隻要加以引導,不會影響到阮亭的聲譽。


    要成親,自然要有陪嫁,阮嫻嫌棄自己的陪嫁太少,她肯定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甄玉棠道:“櫻桃,你去給阮嫻送兩匹布料,然後把我明天要去王府的事情告訴她,自然一點,別露餡了。”


    櫻桃出去屋子,“小姐,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阿芙留在阮府,王娘子隔三差五要奚落一番,說出的話不堪入耳,甚至因著高氏退親那天,甄玉棠沒有過去攔著高氏,王娘子記恨上甄玉棠了,整日費心思要給她立規矩。


    雖都被甄玉棠應付了過去,王娘子沒落得好處,但她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她算計了阮亭,勸著阮亭去了周縣令府上,等明日阮嫻偷竊她珠釵銀票的事情揭露出來,她就可以離開阮家,與王娘子和阮嫻分開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棠棠要離開阮家了,要虐了。給小可愛們說一下,下一章,也就是周二的更新,二合一更新,所以更新延遲到晚上9點40左右。


    小可愛們,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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