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個宣泄的契機,既然今晚這麽感性,那就讓她好好發泄,他當好樹洞就好。


    直等到她的顫抖減弱了,他的聲音才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沒有遺忘他,也為愛付出了悲傷的代價,你隻是把他珍藏在了內心深處最最重要的位置,隻是不願時時刻刻去觸碰而已。”


    頓了頓,他才輕歎:“因為那樣,會揭開傷疤,會很痛很痛。不期然的,無法預料的,不能防範避免的,陰雨天痛,豔陽天也痛,那痛覺,就像是在專門檢測,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就像剛剛,你失神一樣嗎?”


    “……嗯,冷不丁就陷進去了,會想如果我們沒分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讓她回娘家的事了,是不是就能阻止她見到人渣了,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咳咳咳……”她急著說話卻被嗆住,轉過身好一陣咳。


    平息之後,才轉回來陳述自己的看法:“你們分手,也不全是你的責任,和她早年的經曆,還有家庭環境,都有很大的關係。而且,你們分手在前,根本不可能預料到後來,人渣究竟能渣到什麽程度。”


    見他不語,她纖細的手臂也搭過他側邊的肋骨,手也有節律地拍拍安慰。


    片刻後,陸澤瑞回說:“理是這麽個理。就像你那天給他打電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紀念日丈夫沒有歸家,又下著傾盆大雨,妻子問一問到哪了,都是很正常的關心擔心跟期待,誰又能料到,正常舉動之後的事。”


    “……我們,都是有遺憾的人。”


    “嗯。”


    “我們,會難以善終的。”


    “……”


    “我既不願忘卻,又不能想起……該怎麽辦……”


    默了默,陸澤瑞躺平望天,“他,一定是真心愛你的。”


    “嗯……怎麽了……”夏瓊依也仰麵躺平。


    他轉臉看向她的側顏,“你值得。那,你又會怎樣對待你真心愛的人?是不是唯一希望的,就是,隻要別讓他遭罪,隻要他開心快樂、幸福美滿,讓你做什麽都可以?”


    “嗯。”


    他又望天,“剛剛我還在自我批判,如果沒有分手會不會更好,但另一麵事實是,雨晴教會了我,因為愛而成全,因為愛而該放手時必須放手,否則是對雙方的桎梏和折磨。”


    “你的意思是……”


    他側身撐肘截斷她:“我的意思是,天上人間,他的愛與你同在。他真心愛你,必定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幸福快樂,而不是日日啃噬心靈地自我折磨,相信他會選擇成全你。”


    他停了一下,等待她的反應。


    她默不作聲,他繼續:“所以即便他放開了你的手,也仍然在天上密切地關注,你過得開不開心,活得幸不幸福。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該放開他的手時,就放他離開,這並不代表你的遺忘,因為他住在你心深處,從來都沒有搬離過。”


    “可是,他選擇放開我的手,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也選擇了放手,那就是‘背叛’,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人為地、硬生生地拽著他,不肯鬆手,不肯讓他在天國的魂靈,得以安息,也在人間,折磨你自己?”


    “……現在……我做不到……”她越發哽咽起來。


    “我個人理解,對親人最好的祭奠,應該是讓他走得安心,走得放心。”


    “……我真、做不到……”


    事發突然,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抑鬱到接受,有五個階段要經曆,她一時半會走不出來很正常,相比情緒翻山越嶺需要的曆程,反倒是扛過身體的機理病痛,要簡單得多。


    “好吧,”陸澤瑞躺平歎息,規勸也自勸,“做不到也沒關係,苦難是包裝難看的禮物,你心裏卡住的地方,恰好是讓你成長的契機。隻要一直一直愛下去,心存不可磨滅的力量,哪怕前路再漫漫,也會在緩緩開悟中向前,未來再茫茫,也總有晴朗明媚的一天,任何事情都會有個結局的。與其煩惱,不如順其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現在的你,不是已經快樂起來了嗎,相信他都看得見。”


    “嗯……”


    阻斷她的壞情緒,他向來都有辦法,“你剛才不是問,今晚沒法泡溫泉怎麽辦嗎?”


    “……對呀,”她側臉看他,“怎麽辦?”


    “之所以沒堅持今晚去,是因為肚子太飽了,溫泉水溫又比較高,你還運動到了痙攣的程度,應該在精力和體力都比較旺盛的時候泡比較好,不然隻會消耗更多體力。況且剛剛淋了雨,假如身體欠佳去泡溫泉,並不利於健康。”


    “哦。”


    “要不,我跟朱總打個招呼,咱們這次的機會,攢到下次再用?”


    “那怎麽行?”她倏地退開一些距離,翻身撐床昂起腦袋看他,說著反對意見,“怎麽可以提這種要求?”


    “為什麽不可以?”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姣好容顏。


    “這樣你會多沒麵子。堂堂馨旅的老總,竟然為了一次沒泡的溫泉記賬?堅決不行。”她振振有詞地反駁。


    “嗬嗬嗬……”他望著天花板,笑得帶動她跟著床墊顫動。


    “笑什麽笑?有這麽好笑嗎?”


    “小東西謝謝你,這麽維護我的麵子。”


    “又來了。不應該嗎?”他說謝謝讓她氣鼓鼓的,“爸爸以前就教導我,要時刻維護……麵子。”她先是脫口而出,卻又驀然頓住,繼而開始嗯嗯啊啊。


    “誰的麵子?”他假裝沒聽清。也的確沒聽清。


    “哎呀,”她翻轉過去背對他,“就是家人的麵子嘛。”


    她故意吐詞不清,咕嚕咕嚕地,心內祈禱燈光暗淡,他就看不清她臉上的顏色變化了吧。


    他戲謔的雙眸含笑,側身探長脖子,更清楚地看見她,“夏爸爸可是教導你,要維護你丈夫的麵子?”


    她愣了一下,側向他急於反駁:“誰說的,明明是家人的麵子。哎呀,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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