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青青在害怕,她怕的不是我倆之間會不會出變故,而是怕未來的不確定性,說到底她隻是個柳家仙兒,經曆的再多、心髒再大,麵對超出自身能力,甚至完全超出自身認知的情況時還是會有種無力感。


    於是我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有我在,我肯定不會讓你和咱爸、咱家老祖宗出問題,燭龍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等天心島的人一到,跟東西教廷拚個兩敗俱傷,到時候管正齊纓他們這些冥府第七殿的人就會出來給咱們擦屁股。


    等冥府和天心島的梁子徹底結下了,咱們就悄悄的藏在後麵,看著他們火拚,等到他們拚的差不多了,咱們再出來撿便宜就是,柳家的祖靈還沒消散呢,隻要咱們別浪,就一定不會有事。”


    “我知道你們的計劃,也知道你的打算。”


    說出這句話,青青又歎了口氣,咬了半天嘴唇:“我並不擔心你們的計劃,我擔心的其實是燭龍啊,它……它真的會放你,放咱們一馬麽?”


    我很想告訴青青別擔心,燭龍會守信用。


    但這話在嘴邊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口,因為我自已心裏也沒底。


    猶豫了半天,我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跟青青一樣,倚在欄杆上,俯身朝下方的人群看去。


    第1625章 絕對公平


    當天整個流程一直持續到半夜,會麵加晚宴帶禱告的,可以用又臭又長來形容。


    晚上那會兒,連作為冥府代表的管正都受不了了,中途偷偷溜過來好幾次,讓我變成他的樣子幫忙頂著,他自已跑回房間躲清閑去了。


    好在考慮到他是冥使,跟教廷信奉的不是一位神,所以晚宴之後的禱告活動沒讓管正參加,否則他要是來找我幫忙頂著,估計我腦瓜子也得炸。


    一直到後半夜快兩點,教廷總部才漸漸消停下來。


    “和東正教的人說好了,明天下午開始正式會談。”


    這會兒金發男脫離了班尼特的身體,他的投影就在我身邊,端著杯香檳,靠在中庭的羅馬柱上,那叫一個優雅:“天心島的人呢,什麽時候到?”


    “我離開天心島的時候,妘螭告訴我三天。”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日期:“要是沒食言,理論上天亮之前她就會聯係我。”


    “她應該不會食言,就算臨時有事到不了也會先聯係你。”


    金發男抿了口香檳:“接下來打算怎麽做?製造個陷阱,提前設伏等妘螭自已鑽進來,還是主動一些,找機會讓雙方掐起來?”


    “沒有時間製造矛盾了,直接速戰速決吧。”


    我半倚在柱子上,點了根煙:“其實天心島和教廷之間沒什麽好謀劃的,反正妘螭這次來就是為了對付教廷,隻要稍微露出點破綻,看到機會她肯定不會放過。


    真正麻煩的,是怎麽才能把冥府和天心島的矛盾徹底激化,這事兒到現在我都還在犯愁,你有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


    金發男看著我問:“你不是已經決定好了,要讓第七殿的鬼差出手,將妘螭帶領的這批魔衛徹底剿滅嗎?到時隻要放回去幾個人,讓他們將冥府對自已出手的信息傳遞回島內,雙方的矛盾自然就激化了。”


    我搖頭:“萬一天心島的魔修們忌憚冥府的實力,不敢在主場與冥府作戰,硬生生吃了這個啞巴虧怎麽辦?那咱們忙來忙去的,不就全白費了嗎?”


    “嗯……也是。”


    我從金發男的臉上沒看出什麽情緒,他搖晃著酒杯沉吟了一會兒:“如果天心島不報複,冥府也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們麻煩,在海外作戰,沒有天道壓製,這些魔修一定會給他們造成極大的傷亡,這是那些閻君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歎了口氣:“還有一點,我這次去夏威夷,發現青鸞的分身和天心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很有可能是天心島真正的掌控人。


    以青鸞的智慧,她分身的能力絕對不會差到哪兒去,咱們這邊動靜鬧大了,萬一被她看出端倪,強行把天心島那邊壓下去,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啊,得想個好辦法,必須讓他們打起來。”


    金發男把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然後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想到萬無一失的辦法出來。”


    本來跟他說完之後我還挺輕鬆的,覺得這是搬到救兵了。


    結果他這一句話又讓我把臉拉了下去。


    我皺著眉頭看他:“我是來跟你商量辦法的,不是讓你拍我馬屁的。”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挑起冥府與天心島之間的爭鬥是你的任務,我在其中隻能起到輔助作用,畢竟冥府那邊不可能聽我的命令。”


    他抱著膀子往柱子上一靠:“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處理薑小琳這個麻煩,至少能讓她在整個行動過程中沒有餘力來幹擾你。”


    我扭過頭去看他:“怎麽處理?”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會牽製住她,一直到你這邊的事情辦完。”


    他抬起手,酒杯在他手上慢慢消失:“不過這邊的事情我就不能幫你了,當然,我會跟班尼特打招呼,讓他全力配合你。”


    我嗤笑一聲:“他?他都快成光杆司令了,配不配合有啥意義。”


    “不要小看教廷在世俗的力量,你會用到他的。”


    金發男臉上掛著微笑:“等眼前的事情結束,我就去夏威夷找薑小琳,到那時你就可以放開手腳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留下這句話之後他就準備離開了,身體化為光點漸漸在我眼前飄散。


    “你等等,我問你個問題。”


    我衝他擺了擺手:“你剛才說每個人有各自的使命,那你的使命是什麽?”


    “我的使命?”


    金發男的身體還在消散,不過聲音依舊在我腦海中響起:“我的使命,就是在天道恢複平衡後,在這個世界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到那時,現有的輪回體係將徹底被打破,冥府不再擁有決定他人命運的權利,而是單純作為執法機構存在,顧言,這是你想要的公平嗎?”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蹦出這樣一個問題。


    不過我的回答也很幹脆:“公平?你覺得這叫公平嗎,是,冥府不再擁有決定每個人命運的權利,但天道卻可以決定天地萬物的命運,這也叫公平?


    別鬧了,在我看來,等什麽時候生靈們可以決定自已的命運、不再是天道的玩物了,那才是真正的公平。”


    “雖說機會渺茫,但在感性上,我衷心祝願你能看到那一天。”


    他笑著回應我:“不過你仔細想想,要是真有那麽一天,失去天道約束,人性中的惡漸漸放大,最終毀滅自已,同時讓這個世界徹底荒蕪,這樣真的好嗎?”


    金發男的身影隨著他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消散了。


    我手裏這根煙也剛好抽完,隨手把它彈飛出去,剛想回青青房間,申公就搖頭晃籃子的走了過來:“薑澍薑大冥使,幹嘛去啊?”


    “回房間找你媽睡覺。”


    “我剛才下樓的時候問我媽了,她說她不困,讓你不用著急回去。”


    他一副賤兮兮的德行,從兜裏掏出臨行前妘螭交給我的那塊信物,晃了晃:“那老騷娘們兒來信,說她已經帶著先頭部隊到了,走吧,咱倆過去一趟。”


    第1626章 理解


    其實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天心島的能力。


    妘螭帶領上萬名魔修進入歐洲,身為本土勢力的東西教廷竟然沒收到任何風聲,反倒是她主動聯係我,我才知道她已經到了。


    “也不知道是該說天心島牛逼,還是教廷太拉胯。”


    前往跟妘螭會麵地點的路上,我跟申公抱怨了一句:“就他們這德行,指望他們消耗天心島的實力,我怎麽感覺有點費勁呢?”


    “費勁不費勁也是白送的,隻要能當好誘餌,給管正他們創造好機會就完了。”


    那會兒是後半夜,聖彼得堡街麵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申公一邊說話,一邊朝道路兩邊的建築打量:“這破地方,我前蘇聯的時候來什麽樣,現在基本上還是什麽樣兒,壓根沒什麽變化。”


    “我估計啊,你二十年後再來一樣不會有啥變化。”


    我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馬上三點了,約咱倆到海邊見麵,你說天心島的人這會兒能不能就在海上飄著,打算跟咱倆見完麵直接就動手啊?”


    “應該不會,教廷是菜,但不是廢物,妘螭要真把上萬名魔修送到聖彼得堡沿岸,他們多多少少都會看出些端倪,依我看估計這回兒大隊人馬還沒到呢。”


    申公背著手,慢慢往前晃悠:“你剛才跟那金發男商量什麽了?”


    “商量怎麽才能萬無一失的讓天心島跟冥府掐起來,但是沒什麽用,人家直接整出來一句這是我的任務,他沒法兒摻和。”


    我嗤笑一聲:“不過他答應幫忙牽製住薑小琳了,等咱倆行動的時候不用擔心她的問題,專心對付島上那幾個長老就行。”


    “嗯,這倒是好事兒,眼下這關頭,幫手能多一個是一個。”


    申公轉頭望著遠處的海港:“不過咱們那位可愛的聖女,估計到現在還以為你真打算幫她坐穩大牧首的位置呢,你是打算跟她說實話啊,還是找個理由忽悠她,讓她把教廷的人全都調到聖彼得堡來?”


    “說實話?我怎麽可能跟她說實話。”


    本來最近事情就多,申公一提起索菲亞我又開始頭疼了:“直接點吧,等跟妘螭見完麵,回去之後我就告訴她班尼特把教廷的人全帶來了,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們東正教一網打盡。


    她信,咱們就按部就班往下走,她不信,那我也省省力氣,直接用巫術把她給心控了,實在不行就讓幻姬把她變成自已的傀儡,代替她發號施令就完了。”


    “嗯,這就對了,痛痛快快的,少整那些婆婆媽媽的事兒。”


    申公先是肯定,接著又開始埋汰我:“你說你要早這麽痛快,咱們得省多少事兒?說不定現在你跟那幾個丫頭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我‘啪’的往地上吐了口痰:“滾犢子吧,你以為我想這樣?要是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他嗎寧願讓心魔把我身子給占了。”


    說這句話的同時其實我也在回憶,在思考,回憶自已的所作所為,也思考自已曾經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做事果斷,不拖泥帶水,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就是曾經的我嗎?


    我回憶了半晌,然後做出結論:還真是這樣。


    當初我眼裏隻有青鸞,除了她和身邊那些朋友,其餘任何人都不重要,都是可以犧牲的。


    哪怕是小嫣,抑或是尹無心和孟無塵,如果有天青鸞和他們之間有了利益衝突,那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他們,來保全青鸞。


    歸根究底隻有一個原因:我是巫,他們是人。


    巫就是巫,是永遠不可能融入人類的。


    我突然理解申公的所作所為了,他從始至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我,其他人,哪怕青青也隻是附帶,他對我的態度,和我對青鸞的態度其實沒什麽本質區別。


    想到這兒我又覺得有些可怕。


    我怕在未來的某一天,就連青青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沒那麽重要了。


    “哎,我要是我爸媽親生的該多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莫名其妙的嘟囔出這樣一句話。


    申公側目,但也隻是盯著我看了幾眼,沒問,也沒露出什麽表情。


    後來倆人都沒再說話,也不著急趕路,在聖彼得堡空曠的街道上晃悠了快半小時,眼看三點整了,才走到那片空蕩蕩的沙灘上。


    妘螭帶著一隊手下,已經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


    “胡大人、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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