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他跟個正常老頭沒什麽區別,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閑著沒事兒柳長生陪他下下棋,青青陪他說會兒話,隻是沒體會到兒孫繞膝,老人家多少有些遺憾。


    三天後,也就是今天辰時,他在柳家眾人的環繞下坐化了。


    臨行之前,我和柳長生並肩站在懸崖邊上,朝北望向西伯利亞。


    “我告訴青青你要走了,她本想來送你的,但是她身上的傷勢沒好,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傷心過度,已然是病的起不來床了。”


    柳長生長歎一口氣:“青青不在,你這次去泰山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但看那個心魔的能力,已經不是我能幫你解決的了。”


    我也歎息著搖搖頭:“這一場變故過後,薩滿教就算是名存實亡了吧?要不是因為我,事情可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對不起啊柳前輩。”


    “你啊你啊,還是太年輕,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柳長生轉過頭看著我:“知道我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家主不做,非要帶著青青去鶴城麽?什麽受不了隱居生活,什麽為妻子報仇,那都是狗屁。


    要說隱居,我當年剛拜柳四海為師那會兒,足足在柳家祖宅閉關了五十多年,每天看典籍、練功才能達到今天這種成就,也是因為這個他才會把自已女兒嫁給我。


    要說為妻子報仇,嗬,青青她娘的死是因為她自已做了錯事,才會被天道遷怒,被一群不知道從哪跑來的貓靈弄成重傷,才會孤身一人逃到江對岸去被那個老板娘的父母親盯上,怎麽,難不成我要找天道報仇去?


    我快一百歲了,修行到現在也有七八十年,最看不懂就是這個天。


    有時候我真想問問它,你他娘的到底想幹什麽?將大道剝離,不許人們得道也就罷了,非要趕盡殺絕,滅掉這世上修道人最後一絲苗裔嗎?


    自從得到祖靈的承認,我已經摸到這個世界的天花板了,可那又有什麽用呢?它自已都要死了,承不承認我還有什麽意義?”


    他這番話讓我瞬間瞠目結舌:“祖靈那麽強大,怎麽可能……”


    “你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但我和祖靈之間的聯係告訴我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靈魂力量在漸漸消失,最多百年就會煙消雲散。


    對於天道來說,薩滿教的勢力實在太強大了,所以柳家就算現在不滅,百年後祖靈一死也一定會被滅掉,不光是柳家的祖靈,其他幾家也是一樣。”


    他抬起頭望天,臉上掛著那種形容不出來的複雜神色:“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知道天道這個婊子到底要幹什麽,那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柳長生這番話讓我額頭瞬間冒出一陣冷汗。


    我連忙打斷他:“柳前輩,咱別這麽嘮嗑,別它聽見之後一生氣,一道天雷劈下來把咱倆弄死了多冤枉。”


    “嗬,天道可能會劈死我,但他一定不會劈你,它留著你還有大用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低頭看向我:“幾百年前,幾家中的能人就預感到了危險,把本家遷到外興安嶺就是為了躲避這場災禍,因為天道是影響不到這裏的。


    可那些前輩萬萬絕對想不到,天道竟然會借助你的手引來那些魔修,騙幾家的人和他們拚個兩敗俱傷,說不定心魔出手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因為薩滿一滅,那些魔修就更加無法無天了,倒不如一起滅掉。


    但就算這樣,這個婊子可能還認為自已做的不夠絕,那幹脆讓實力無損的灰家再次動手,和殘餘勢力最強大的柳家再次拚個兩敗俱傷。


    你看,這事做的多漂亮,死的那叫一個幹幹淨淨啊,剩下這些人連自保都來不及呢,還能掀起什麽風浪?”


    我人徹底傻了。


    一開始我認為柳長生在信口胡謅,他可能就是心裏太憋悶了想要發泄發泄。


    可他這番話,我是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這樣。


    整件事從頭到尾,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太多不該發生的巧合全都發生了,太多不該有接觸的人也都接觸到了。


    天道不是要抹殺我嗎?那我特麽為啥成了它的幫凶了?


    那下一步呢?他要幹什麽?再就是去泰山這件事,到底是琳姐的授意,還是天道安排的?


    甚至我都在想,會不會琳姐也是天道的一顆棋子,她也被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我是越想越害怕,都不敢繼續往下思考了。


    而且更讓我納悶的是,這些事柳長生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想問他,柳長生卻轉過頭來拍拍我的肩膀:“你也不必想太多,安心做你自已的事吧,那個叫瑩瑩的小丫頭,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一直昏迷,但至少現在是安全的,等過幾天我會去看看,幫你想想辦法。


    至於你和青青的事……嗬,算了,就算我逼你也沒用,你的命已經不屬於你自已了,具體怎麽安排,還要看它的意思。”


    柳長生伸手指了指天:“你記住,它是沒有感情的,不要指望它去憐憫你,因為它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憐憫。


    這是我活了大半輩子才悟通的一個道理,現在把它送給你,你一定要好好記住。”


    第313章 特殊癖好


    有件事讓我特別困惑。


    不光是我,就連柳長生和兩位柳家老祖宗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奇怪,瑩瑩的魂魄分明是完好的,可她為什麽會一直昏迷不醒呢?


    我想不通,可又實在沒法繼續等下去。


    因為柳四海下葬那天是正月二十四,用一天時間偷偷回到國內、買票,二十六早晨坐上飛機,折騰到泰山腳下都已經傍晚了。


    在山腳下酒店的客房裏,王瑤瞄了眼四周,然後轉過頭看著我:“顧言,我想回家看看。”


    我笑了一下,跟她說你想去就去唄,多待幾天,等我下山了再回來找你。


    王瑤就問我,那我回家了你怎麽辦啊?不用我跟你一起上山嗎?


    我搖搖頭說不用,你那兩下子還不如我呢,要真遇見危險了估計也幫不上忙,整不好還得把自已搭進去,還是消停在家待著吧。


    “看不起誰啊,我最近跟青姐學了不少本事呢。”


    她白了我一眼,不過也沒多爭辯什麽,尋思了一會兒又問我:“那咱倆到時候怎麽聯係啊?你不知道我家在哪,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下山。”


    我想了想,跟她說這樣吧,從下個月初一開始,你每天晚上十點都去醫院等我,咱倆就在醫院門口匯合,反正你也沒啥事,就當鍛煉身體了。


    王瑤嗯了一聲,說那也行,然後就直接從房間門穿出去了。


    她走之後我躺在房間那張大床上,說實話,心裏多少有點堵得慌。


    記得上次來泰山也是住的這個酒店,那會兒雖說成天擔驚受怕,總算著自已啥時候死,但好歹身邊還有個人陪。


    現在呢?吳昊失蹤了,青青在祖宅養病,瑩瑩一直昏迷,我徹底成孤家寡人了。


    也幸虧有王瑤這個本地人跟著一起回來,總算路上有個伴,可她這麽一走,接下來的路真就得靠我自已了。


    “哎,操蛋!”


    一想到臨走前柳長生說的那些話,我心裏更難受了,隻能坐起來點燃一支煙,那種輕微的眩暈感一上來我心裏才稍微舒服點。


    感覺這事兒挺離譜的。


    就算事情真是柳長生說的那樣,這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我是棋子,它在利用我,那又能怎麽樣呢?


    不聽安排跟它對著幹?那是扯犢子,我總不能不管心魔吧?


    如果就這麽躺平了,萬一它哪天衝破封印占據我的身體,那不是比死更可怕嗎?它能用我身體做出什麽事來我都不敢想。


    明知道自已被耍了卻又無可奈何,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本來我打算晚上早點睡,第二天清早就山上的,可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就是睡不著。


    十點多那會兒,我幹脆撲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穿好衣服洗把臉出門,打了個車直接往醫院奔。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自已在泰山還有個舊相識啊。


    反正睡不著,閑著也是閑著,幹脆去找申公敘敘舊多好呢?


    要說山東這邊確實比黑龍江暖和不少,我是穿著羽絨服來的,車上暖風也足,剛邁進住院樓就整了一褲兜子汗。


    也沒猶豫,憑著記憶坐上直通負一層的電梯,意外的是太平間空無一人,申公不在,那個六十多歲戴眼鏡的大爺也不在。


    開始我還沒當回事,以為他可能是在裏麵幹壞事呢,但推開冷庫門走進去之後,我發現那裏麵也沒有人。


    隻是中間那個冰冷的台子上停著一具女屍,而女屍身邊還立著個娃娃!


    “臥槽!”


    眼前的畫麵讓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倒不是因為女屍,而是因為娃娃看起來實在太詭異了。


    它無論身高、體型都跟躺著的女屍沒啥兩樣,甚至走近一看,就會發現它們相貌也是如此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它倆是雙胞胎我都信。


    隻有伸手摸上去,才會發現那娃娃是矽膠製成的,摸起來軟軟的,還挺嫩滑,五官栩栩如生,臉上也帶了妝,看起來比躺著的女屍還要漂亮。


    實話實說,真不是因為我猥瑣,純粹就是好奇,我還把那娃娃的褲子脫下來看了眼。


    然後我就發現這娃娃跟真人確實沒啥兩樣,該有的全都有,細節那是一樣不落,除了材料不同之外其餘的真是一點不差啊。


    我觀察了半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眼前這個,絕對是價值超過十萬的實體娃娃,市麵上所有娃娃跟它比起來都是工業垃圾。


    無論做工還是細節那真是全方位碾壓,體驗感就不說了,這玩意沒用過我也沒法評價。


    可我這心裏就有點犯嘀咕了,申公閑著沒事兒鼓搗這玩意幹啥?


    要說是他買的吧,看這具女屍好像剛死沒多久啊,去哪兒定做也不可能有這麽快的速度。


    可要說是他自已做的,問題我也沒看見材料跟工具啊!


    再說他一個大老爺們鼓搗這玩意幹啥?


    挺納悶的,正好旁邊停屍台旁邊有把凳子,我一屁股坐了上去,一邊等申公回來一邊盯著麵前的娃娃。


    可能是因為恐怖穀效應吧,身旁躺了具女屍我都沒啥感覺,這個娃娃卻讓我越看心裏越發毛,尤其是在低頭看手機的時候總覺得她在偷瞄我。


    但當我抬頭去看,卻發現它的眼神還停留在原來的方向。


    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已的錯覺,可這種感覺愈發強烈,我也愈發毛骨悚然。


    後來實在堅持不住了,我站起來走到娃娃麵前:“你是活的?”


    它沒回答,安靜站在原地。


    我眯起雙眼,又用那種冷冰冰的語氣對它說:“裝死是吧?信不信我滅了你?”


    它還是不說話,隻是眼珠子突然動了。


    就像是恐怖片裏的人偶,她那雙眼珠以一種恒定的速度慢慢移了過來,最終定格在我臉上。


    這詭異的畫麵讓我不禁渾身發毛。


    下意識抬起手,我剛想動用身上的鬼車精氣給它來上一掌,申公的聲音卻突然從身後響起:“怎麽,你喜歡這個人偶?喜歡送你了。”


    第314章 巫族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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