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沒意識到身邊有人,這突如其來的觸感給我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


    等看清那張臉我才鬆了口氣,因為躺在我身邊的正是青青,而我的手正按在她……


    肚子上(你以為呢?)。


    她本來就白,現在的臉色看上去更是慘白慘白,那慘白中還帶著一絲不正常的黑氣,雙唇也不帶一丁點血色。


    “青青?柳青青?柳大仙兒?”


    我有些擔心,於是輕輕扇了兩個嘴巴子試圖將她喚醒。


    可青青沒有一點反應。


    “小蛇?小長蟲?小王八蛋?”


    她依然無動於衷。


    我有些擔心,連滾帶爬下了床,想去找琳姐問問她這是咋回事。


    但剛走出去,就看見次臥的門大開著,殷大師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許名揚像灘爛泥一樣癱在床邊,雙目通紅,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他正對著我,看我出來隻是瞄了一眼。


    而琳姐正站在許名揚身邊,微微低下頭,似乎在對殷大師吊唁。


    感受到許名揚目光變化,她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我就傻眼了。


    我不清楚自已昏迷了多久,但想來也隻是一晚上,窗外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琳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看上去最少瘦了二三十斤。


    顴骨突出、麵容枯槁,原本精致的臉龐也變得有些衰老,眼角多出幾道魚尾紋,整張臉憔悴又滄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抽那東西抽多了。


    但她還是衝我露出一個微笑,然後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出臥室,順便把門帶上。


    她拉住我的手:“醒了?別擔心,那條小蛇受的不是致命傷”


    “姐,你這是……”


    剛開口想問,琳姐卻搖了搖頭:“沒關係,隻是最近補充的靈氣全部耗盡了,昨晚殷大師的徒弟想要回去拚命,我沒辦法,隻能回去將他的屍身一起帶走。”


    我又問她:“那些陰差,還有……”


    話說到一半我自已都說不下去了。


    因為我看見琳姐那隻手上已經沒什麽肉了,就跟皮包骨沒啥區別。


    估計在救殷大師的時候,琳姐身上的靈氣就已經耗盡了吧,山上魔修那麽多,想來她也是無能為力的。


    “幸虧那個首領已經回去對付那些陰差,否則我還真不一定把他的屍身偷出來。”


    琳姐回頭朝臥室望了一眼:“走吧,我們下去聊,別驚擾到殷大師的亡魂。”


    ……


    我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想要問琳姐。


    所以剛坐在客廳沙發上,我就提出了自已的疑惑:“琳姐,你剛才說別驚擾到亡魂,殷大師的魂魄在哪我怎麽沒看見?”


    “這是我故意說給他徒弟聽的,我告訴他殷大師還有轉世的機會。”


    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失落:“可殷大師用了金光咒,這個幾百年前很平常的法術,現在的道土要想使用它卻必須要燃燒自已的靈魂,所以殷大師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我心裏卻一陣堵得慌。


    我顫抖著伸手入懷,想抽根煙,卻哆哆嗦嗦的半天都沒把煙盒掏出來。


    後來還是琳姐從茶幾底下掏出一盒煙,用打火機幫我點燃,我抽了兩口才勉強讓自已冷靜下來。


    “你別太內疚,還記得鏡子裏發生的事麽?”


    她望著我的眼睛:“五年前,殷大師也做了跟現在相同的選擇,除魔衛道是他的使命,他是心甘情願的。


    況且殷大師犧牲靈魂,臨死前提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如果那一刻他觸摸到了什麽,把自已的真靈寄托在天道中,說不定以後還有投胎的機會呢?”


    “但願吧。”


    我知道琳姐是在安慰我,也沒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結下去,而是問他:“那錢守三他們……”


    “他們很難活下來了,還有那些陰兵,那些魔修不是他們這些陰差能對付的。”


    琳姐這有些殘酷的回答再一次打碎期盼,將我拉回冰冷的現實。


    但她很快又加了一句:“不過殷大師的徒弟已經把昨晚發生的事跟我講了,所以柳長生還有那個胡先生,你倒是不用為他們擔心。


    興安嶺上的圖騰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隻要圖騰不滅,柳長生就永遠不會死,除非壽終正寢。


    還有那個胡先生,如果他真的是巫,那麽需要擔心的反倒是那些魔修。


    巫本就是魔的克星,有鬼神護佑,再加上強大的肉身,魔修引以為傲的體魄在他們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聽她這麽說,我才感覺心裏能稍微輕鬆點。


    其實姓胡的死不死我真無所謂,關鍵是柳長生,萬一他出了什麽事兒,聽到噩耗的青青會是一種什麽反應我都不敢想。


    對我而言,雖說對柳長生第一印象不太好,還總橫眉冷對,沒事兒逼個婚啥的。但隨著相處的次數多,我突然發現這老頭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身上帶著的那股傲氣,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勁兒讓我特別敬佩。


    拋開青青不談,我是真不希望他出事。


    又深吸了一口煙,我剛想開口,琳姐卻搶先問我:“接下來是不是想問關於你自已的事了?”


    我轉過頭去看她,琳姐也望著我的眼睛。


    “嗯。”


    猶豫片刻後我還是點了點頭,琳姐就拉著我的手說:“其實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沒想到……”


    “師父!啊!!!”


    許名揚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打斷了琳姐的話。


    我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然會哭的這麽慘,讓人一陣陣的揪心。


    “哎……”


    琳姐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第251章 始末


    那天,許名揚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而趁著他哭累了、聲音沙啞的空隙,琳姐才有機會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給我聽。


    她告訴我,昨天晚上出現在我意識裏的,其實根本不是她弟弟的真靈。


    那真靈早已跟我合二為一,從那場車禍之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們兩個再也不分彼此。


    而這樣做也是有代價的,那具身體裏原本就有心魔存在,一旦真靈被拿出,失去控製,靈魂自然會被心魔占據。


    但琳姐做好了打算,她已經決定要將靈魂全部放棄,將心魔永遠鎮壓,讓它永遠都不可能重現天日。


    隻是她沒料到心魔會趁虛而入,將自已的意識融入進那道真靈裏……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顯而易見了。


    隨著琳姐取走那道真靈,心魔也溜了出來,悄悄跟我融為一體。


    而昨天晚上,琳姐察覺到她留在公寓下那道封印忽然鬆動,海量的怨氣從中逃逸出,甚至觸動了天劫,她才會用極大地代價趕來將心魔再次封印,否則現在我早就已經被天劫劈的灰飛煙滅了。


    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我一陣心驚。


    也是有些心虛的問琳姐:“那它以後還會出來麽?”


    “嗯……可能會吧,也可能不會。”


    她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我有些詫異,不過我看琳姐也皺起了眉頭,顯然她內心也有些疑惑。


    “按說那道封印很牢固,除了怨氣,它根本沒法動用一絲本體的能力。


    所以它才會選擇用大衍點星陣,那完全是利用對天道的理解,借助星圖的規則力量來殺人,不需要法力來支撐。


    你以前很聰明,所以你的心魔也很聰明,他知道自已一旦動用怨氣來強行占據身體,那你和他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所以我想……心魔一定是受到什麽刺激才會現身吧,可能也是因為什麽刺激,才會選擇去強行占據你的身體。”


    聽她這麽說我就明白了。


    心魔出現的關頭,不就是我正在跟那魔修拚命的時候麽?


    難道是他覺得我有危險,才特意跑出來保護我的?


    也是因為覺得我廢物,才會突然想要鳩占鵲巢的?


    草,要真是這樣,那豈不是顯得我特沒用麽?


    想到這我就有點來氣了,問她:“姐,你不是說那法術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嗎?那你教教我行不行?這樣我不就能對付那些魔修了?”


    “呃……”


    琳姐愕然,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為難:“其實不用我教你,大衍荒經中天衍卷、第四頁上就有一盤星圖,點星陣的使用方法也記在上麵,可如果你想融會貫通的話……呃……千八百年?”


    ……


    “這不單要記住星圖、理解陣圖,還需要對天道的感悟,你當年那麽聰明還用了五百多年,現在……誒,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弟弟,沒說你笨,就是……”


    她有點越描越黑的意思,表情也變得特奇怪,後來幹脆一揮手:“害,不說這個了,其實這東西就算學會了也沒用,它已經不屬於人間界的東西了。


    就連我也隻敢偶爾用上一次,如果用的多了,必會遭天道反噬,最後反而得不償失。”


    反正她跟我解釋了半天,後來是我一個勁的跟她說沒事沒事,我沒誤會,安慰她好長時間她才好點。


    後來我倆幹脆沒再提這件事,她隻是告訴我這段時間那些魔修不會再出現了,叫我別太擔心,而且趁著這個機會,我能把魂魄和陽壽拿回來也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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