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哈根走投無路的時候暈倒在浩蘭特戶的垃圾場,被在那裏刨食的一對兄妹救了回去。這對兄妹是孤兒,在浩蘭特戶艱難求生。


    他們沒有父母家人保護,在礦坑就算能尋到可用的礦石也經常被人搶走。


    合薩熱城的許多垃圾都堆在邊緣的浩蘭特戶,垃圾堆裏值錢的東西落不到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手裏。但一些破衣爛衫,發黴發臭的食物這些孤兒還是能找到的。


    這對兄妹把烏哈根撿回去後,給了烏哈根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後來烏哈根就和他們生活在了一起。


    兄妹兩人,哥哥叫赤野,隻有14歲。妹妹叫檸耶,9歲,看起來也就6、7歲的樣子。檸耶的名字令穆仲夏想到了耶合。


    尼薑離開泰拉逽前,耶合就像無父無母的孤兒,整個人瘦瘦小小又怯怯懦懦的。


    穆仲夏挺心疼那個孩子,但因為泰拉逽、哲拉、尼薑與泰瑟爾的關係,他不能對耶合做出太多關心的舉動。


    後來尼薑被送走,泰拉逽又重燃了對生活的希望,穆仲夏會讓古安以她自己的名義給耶合送些好吃的。


    此刻,這個站在他麵前同樣怯生生,害怕地抓著哥哥袖子的小女孩兒像極了那時候的耶合。


    兩個孩子身上都是髒兮兮的,一身的礦坑塵土。穆仲夏問了問兩個孩子的基本情況,就讓古安帶他們去洗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再給他們拿些吃的。先吃飽肚子再說。


    檸耶比阿蒙達大,身形卻比阿蒙達小了兩個號。檸耶就先湊合穿阿蒙達的衣服,赤野穿阿必沃走時留下來的帶不走的衣服。稍後再給他們買幾身合適的。


    兩個孩子雖然跟穆仲夏沒什麽關係,但給兩個孤兒買幾身幹淨的衣服,給他們吃幾頓飽飯他還是應該去做的。


    讓古安把兩個忐忑無比的孩子帶走,穆仲夏對同樣忐忑的烏哈根說:


    “你做我的助手期間,我會付給你工錢。我也可以找人幫赤野安排一份工作。


    隻要他願意,他的收入所得應該足夠養活他和他的妹妹。”


    烏哈根沒有問如果薩默大師不在合薩熱城,那會怎麽安排他。


    他感激薩默大師願意給赤野一個謀生的機會。檸耶太小了,又是女孩子,隻要赤野餓不死,檸耶就餓不死。


    他臨時的收入也會養活檸耶。


    檸耶太小了,穆仲夏是絕對不會給她安排活去做的,盡管赤野的年紀也算是童工,但在這個世界,赤野是可以出來做工的。


    烏哈根有機械學的基礎,盡管基礎還比較薄弱,但他也確實有些天賦。穆仲夏也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烏哈根的人品和德行能夠保證,他更想把烏哈根拐去亞罕。亞罕太缺機械師了。


    隻有他一個人完全應付不了亞罕的所需,就是部落的所需都遠遠不夠。


    每年的雪季,部落需要大量的武器,不僅是新的武器,還有武器修複。即便烏哈根隻有一人,但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


    當然,這個打算他暫時還不會透露給烏哈根,他還需要好好觀察一下對方是否可靠。


    赤野和檸耶洗完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又好好吃了一頓,就暫時和烏哈根住在一起。


    合薩熱城的商會、烈瑟台、阿比勒都強烈要求和穆仲夏這邊一起建糖果廠。泰拉逽作為代理人全權跟進三方洽談。


    烈瑟台所屬的詹台家是帖業部的大商人,生意遍布整個威尼大部,也涉及到伊甸。阿比勒行商的範圍多在寨闊部和利恪部。合薩熱城的商會麵向的範圍就更廣了。


    如何平衡這三方,穆仲夏給出一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由泰拉逽去談,泰拉逽拿不定的再回來問穆仲夏。


    糖果廠的建立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暫時給赤野安排一份工作還是容易的。泰拉逽去找了烈瑟台,烈瑟台家在合薩熱城有商鋪。


    烈瑟台第二天就在皮料鋪子給赤野安排了一份收皮料的工作。赤野還太小,也沒有經驗,先跟著鋪子的執事學習。能學成能獨當一麵,他就可以自己去收皮子了。


    烈瑟台給赤野一個月150亞幣的工錢。赤野什麽都不會,隻能做學徒。通常鋪子裏的學徒隻包吃住,不給工錢。


    烈瑟台給赤野工錢絕對是照顧他了。工錢有,同樣也包吃住。赤野住的還是鋪子後麵的單間,他完全可以把妹妹接過去一起住。


    穆仲夏把這件事告訴烏哈根後,烏哈根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赤野沒想到有這麽一大塊餡餅會掉在他的頭上。一遍遍跟烏哈根確認之後,他抱著烏哈根嚎啕大哭,檸耶也哭。


    兄妹兩人都太高興了。哪怕收入不多,但他們有了遮風避雨的地方,不用擔心下一頓沒得吃,不用擔心一場大風之後他們的窩棚就塌了。


    在赤野止住哭後,烏哈根很認真地說:“如果有機會,我想和薩默大師去亞罕。”


    赤野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就說:“亞罕很冷,你會被凍死的!”


    烏哈根:“薩默大師可以生活在亞罕,我也能。”


    赤野不舍地問:“你要離開威尼大部了嗎?”


    烏哈根抱著某種希望地說:“我想能跟著薩默大師學習機械學。


    即使我能重回學院,我也找不到像薩默大師這麽好的老師了。


    薩默大師隻是暫時留在合薩熱城,他一定會回亞罕,我想跟著他。”


    赤野很不舍,檸耶也不舍。他們三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已經深刻烙印在了他們的心底,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烏哈根雙手按住赤野的肩膀,說:“如果我可以去亞罕,你和檸耶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赤野屏住了呼吸,檸耶則叫:“我願意!”


    赤野:“我和檸耶可以嗎?”


    烏哈根:“如果薩默大師願意帶我去亞罕,等我在那邊安頓下來,一定會來接你們!”


    赤野又開始哭,雙手抓住烏哈根的衣服:


    “我願意!烏哈根,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你去哪我和檸耶就去哪!”


    烏哈根揉揉赤野的腦袋,也有些激動,說:


    “我不會丟下你和檸耶的。你先在鋪子裏好好做,檸耶留在我這兒。


    薩默大師說會給我工錢,哪怕不多,也夠養檸耶了。


    我在這裏吃住都不花錢。你在外麵做事不要委屈自己,不要省吃儉用,你現在正在長身體,要多吃。


    如果你身體不夠強,我就沒法帶你去亞罕。”


    赤野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努力吃!”


    赤野和檸耶的身體都太弱了,如果他們可以去亞罕,在去之前一定要把身體養壯一點。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是赤野和檸耶把他帶回了家。


    兩個人哪怕自己餓肚子,也要把僅有的食物給他。烏哈根發過誓,他會把赤野和檸耶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妹妹照顧。


    他現在有機會做薩默大師的助手,他就會努力證明自己是有用的!


    安排好了赤野和檸耶,烏哈根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接下來,就是他真正重拾自己的所學,拚盡一切向機械師進發的時候了!


    送赤野去了他即將上工的鋪子,也看了赤野的住處,烏哈根這才放心返回住處。


    剛進門,迎麵就遇到一個人,烏哈根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停下,先行行禮:“大溫。”


    烈瑟台淡淡開口:“烏哈根。”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烈瑟台:“跟我來。”


    把人帶到門外的馬車上,烈瑟台開門見山地說:“我派人送辛婭回家了。”


    烏哈根低下頭:“我知道。”


    烈瑟台:“辛婭這一次堅持要來合薩熱城,我以為她是單純的好奇,後來才知道她是為了你。”


    烏哈根抬頭,沒有回避烈瑟台的審視,說:


    “我喜歡辛婭蘭度,但我沒有告訴過她。


    來學院後,我給辛婭蘭度寫過幾封信,信中也隻是說我在學院的事情。”


    蘭度就是“小姐、夫人”的意思。


    烈瑟台並沒有憤怒,隻說:


    “辛婭來到合薩熱城之後有一段時間都很傷心,盡管她試圖瞞著我。


    你考入桑珠學院,詹台家曾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也一度很看好你。”


    烏哈根捏緊了拳頭,神色平靜地說:


    “我被人誣陷偷取了別人的作品。對方為的是去伊甸學習的機會。當時我被選中了。”


    烈瑟台擰眉:“很可惜。”


    烏哈根卻已經放下了,很平靜:“是很可惜。”


    烈瑟台:“搶走你名額的是誰?”


    烏哈根:“他的嬸嬸是汗司第二夫人的妹妹。”


    烈瑟台:“怪不得。”頓了下,他道,“聽說薩默大師留你做他的助手。”


    烏哈根謹慎地說:“隻是暫時的。”


    烈瑟台聽出了烏哈根的防備,他道:“你阿爺,詹台家會照顧好他。


    辛婭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讓她一直等著你,我也不會逼迫她嫁人。


    如果你有機會成為機械師,那時候辛婭仍然在家,我樂見其成你們仍然喜歡彼此。


    如果辛婭已經嫁人,那也隻能說你們沒有緣分。”


    烏哈根瞬間破防:“辛婭善良、溫柔、美麗,請不要為了詹台家的利益把她嫁出去,她值得一個好男人!”


    烈瑟台從車內的小桌抽屜裏拿出一個錢袋,遞給烏哈根:


    “這是我個人對你的資助。”


    烏哈根沒有拒絕,接了過來。


    烈瑟台:“我還會在合薩熱城停留一段時間。詹台家要和薩默大師背後的亞罕部落合夥做生意。


    希望你能抓住這次機會,留在薩默大師身邊。也希望有一日我再見你時,你身上的是黑色機械師袍。


    有任何需要可以來找我。”


    “謝謝。”


    烏哈根下了車,烈瑟台讓車夫駕車離開。提著沉甸甸的錢袋,烏哈根進了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他深吸了一口氣。


    錢袋裏有10顆摩幣,目測不少於50顆辛幣,還有20顆綠色術法石以及許多的亞幣。


    這“點”錢對烈瑟台來說是九牛一毛,對此時的烏哈根而言卻是絕對的巨款。而烈瑟台回到住處後就立刻給父親寫了一封信,派人馬上送回家。


    烏哈根把烈瑟台給他的錢袋收到箱子裏,那裏還擺著一個錢袋,是古安代辛婭給他的,古安沒有聽辛婭的話隱瞞他。


    烏哈根是感謝古安的。


    有古安這位朋友,辛婭才沒有那麽痛苦,他也才有了脫離苦難的機會。想到自己喜歡了多年的姑娘哭著離開,餘生或許再也不會見,烏哈根努力咽下心痛的淚水。


    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他不能自私地讓他喜愛的姑娘等著他。如果,他能成為機械師……如果那個時候辛婭過得不好……他一定會把辛婭搶回來!


    這個念頭一閃,烏哈根就給了自己一拳,他怎麽能這麽惡毒地盼著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姑娘不好呢。那個善良美麗的女孩兒,一定會幸福的!


    房間裏,穆仲夏疼得嗷嗷叫。在他的肩膀上揉來按去的人盡管很心疼,卻沒有收手的意思。


    原本穆仲夏跟通旭和牧德約好了去桑珠學院參觀,結果術法師公會臨時有事,牧德去不了。


    穆仲夏這邊又有烏哈根的事和其他事要辦,參觀的日期就隻能推後。對此通旭鬆了一口氣,多給他幾天緩解自己的緊張總是好的。


    “也不知道術法師公會出了什麽事,通旭給我,傳音的時候,聲音聽起來不輕鬆。”


    他們的住處原本是沒有音筒的,機械師總會和術法師公會派人加急給他裝上了,就為了方便找他。順帶一提,合薩熱城隻有術法師公會,總會在利恪部的圖尤城。


    穆仲夏習慣說打電話,但這個世界叫傳音,因為是“音”筒嘛。


    泰瑟爾則問:“那個烏哈根,你要收他做學生?”


    穆仲夏說出他的想法:“那要看他的人品是否靠得住。


    部落太缺機械師了。


    帝瑪塔人沒有機械師天賦,如果我們能把他帶去亞罕,那冶煉房那邊基礎的人手就可以交給他負責,我專心術法物品的研究。


    說實話,通旭別看沒什麽機械學天賦,但也比部落裏的人好太多。


    你說帝瑪塔人為什麽就沒有一點機械和術法天賦呢?”


    泰瑟爾倒是很平常心:“我們是戰士。”


    好吧。


    帝瑪塔人是天生的mt(吸引火力的戰士)和獵人,物抗、魔抗高,但也因此他們不會出法師、牧師……


    穆仲夏把自己都給逗笑了,他是把這裏當遊戲了麽。


    機械師和術法師也不是法師、牧師,他們沒有藍條。


    “嘶嘶……泰瑟爾,嘶……你覺得,怎麽樣?”


    泰瑟爾還是那句:“聽你的。”


    “疼疼疼……”


    男人的大手不停,一定要把拿笯的肩膀捏軟了才罷手。


    有人敲門:“阿兄!穆哥!牧德大師來了!”


    嗯?


    泰瑟爾停了手,穆仲夏趕緊下床,喊:“我馬上到!”


    “好!”


    穆仲夏一邊穿外衣一邊說:“牧德大師不會現在來請我去桑珠學院吧?”


    泰瑟爾:“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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