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陸子期沒有再私下找過我,我與他隻在例會上碰麵。我想,他是碰了幾次釘子之後,覺得遊戲沒意思了,就不為難自己也為難我了。範偉約過我兩次,都被我拒絕了。


    月中的數據出來,西北線依然一片糟糕。我正對著報表煩惱,羅莎敲門進來,“童經理,蕭強回來上班了。”我點頭讓羅莎出去。拿起電話準備撥去西安的辦事處,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人事的內線,讓人事部直接與他交涉算了。


    人事部的辦事效率奇高,我才出去接杯水的時間,回來就聽到電話響,是蕭強打過來的。


    “童經理,我得謝謝你多發我一個月的工資。”


    我沉默了一下,說:“希望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也希望你能認真地對待你以後的工作。”


    “我本來就打算休假回來辭職的,現在你開口讓我走,那正好,隻是難為了接我手的。”


    這麽說,蕭強是計劃好了,故意不找人接替他工作的?我拿筆敲著桌麵,微笑著說:“你放心好了,我會親自去接手整理西北片區的。”


    掛了電話,我還在無意識地用筆敲著桌麵,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陸子期的筆,一直被我插在筆架上。筆架是一對水晶天鵝,一邊各能插一支筆。這筆架是幾年前的一個客戶送的,我一直沒舍得用,現在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我才拿它出來裝飾場麵。以前這筆架上隻插一支筆,我覺得好的筆架也得有好的筆,所以才一狠心特地去買了支九百八的派克。平時也不多寫,怕墨水用光了,換根筆芯也得好幾百。現在這筆架上插了兩支,我微有些擔心,不知道羅莎有沒發現,更不知道她有沒發現這就是陸子期本來的專用筆。


    我有點心亂,像是做賊心虛地把陸子期的筆放進包裏。


    下午人事部的主管就跟我報告說,蕭強已經在那邊的人事助理那辦好手續。我揉著太陽穴,讓羅莎幫我打報告給陸子期申請去西北。西北線的事不能拖了。


    羅莎的效率很高,很快擬好了拿進來給我看。她在等我過目的時候突然說:“咦,童經理,你這本來插一對筆挺好看的,怎麽隻剩下一支了。”


    我有種被揭發的感覺,“家裏弄了下,拿一支回去撐撐場麵。”我很快地簽好名遞給羅莎讓她交上去。


    我發信息給丁曉,說過幾天要出差了,讓她晚上和我一起吃飯。陸子期讓我寫原因分析報告,所以我想他一定會批我的出差,沒想到他卻私郵了e-mail給我,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西北目前很亂,出差不批,以後再說。


    我不過去,怎麽寫報告;我不過去,怎麽整理那邊的市場。我打了幾個字回過去:謝謝陸董提醒,我會注意安全的。但這是我的工作,我必須去,請陸董簽批。


    陸子期的打字速度比我快很多,郵件剛顯示發出去沒幾秒,他的回複就到了:不用再說了,不批,你就留在總部把工作做好吧。


    這不是分明為難我嗎。把蕭強炒了,沒人接手工作,銷量一降再降,這樣的情況不能在我眼皮底下發生。我不會讓人事部看著笑話,更不會讓全公司的人看著笑話。我沒回e-mail直接上二十八樓找陸子期。電梯一停,我就直接去敲陸子期的辦公室門。


    張蘇盈跟在一旁,“按照公司規矩,所有人要見陸董,都得先預約的。”她看我一眼,“童經理,你也不例外。你還是稍等,讓我通傳一下吧。”


    “進來。”


    我開門進去。


    張蘇盈跟上來,急急地說:“陸董,童經理她。”


    話還沒說完,陸子期就揮手,“你先出去好了,是我找童經理上來談西北線的事。”


    張蘇盈看我一眼,關門出去。我似乎覺得她眼裏有極濃的不甘心。


    “專門上來找我理論不批你出差的事?”陸子期問。


    我看向陸子期,平息了下心情走過去。我整理好思緒再開口,“陸董,報告要寫,銷量要提,西北線我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陸子期靠在椅子上斜向上看我,“最近看電視了沒,西安出了幾宗殺人案。”


    我雙手撐到陸子期的桌子上,“可是那人已經抓了啊。”


    “那邊的治安始終比這邊要亂。”陸子期直接在我的申請報告上簽了不批,然後放到一邊,“你要跑市場,可以考慮去東南亞,我覺得那邊的市場可以開發。”


    “陸董。”我蹙眉,“誰都知道西北線是我上位的業績。我一升經理了,那邊的銷量立刻急掉。現在你讓我放著那邊不管,又去開發東南亞?”我越說越急,“陸董,你讓全公司的人都看我笑話嗎?你覺得我是一個有頭無尾的人嗎?”


    “悠悠……”陸子期的語氣軟下來,一改最近叫我為童經理的稱呼,直叫我名字,“我知道你在工作上的拚搏,但我不得不考慮你的安全啊。”


    “我會注意的,而且那邊有辦事處,如果晚上要應酬,我會找業務員陪我一起去的。”我看陸子期猶豫,於是把他簽複了不批的申請拿走,自信地對他笑笑,“陸董,我現在下去再重新打一份申請上來讓你簽。”


    我的出差申請陸子期一批下來,我就立刻讓羅莎訂了第二天的機票。到了西安了解下來,我才知道蕭強帶著客戶去了別家公司。那邊的業務員幾乎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隻有理論知識,沒有實踐技能。我又回到了最初做業務員的日子,帶著他們天天跑客戶。


    陸氏是老牌,質量過硬,我談得還不算辛苦,幾乎是一個點呆五六天的時間。在西安又麵試了幾個人事部篩選了給我複試的人,終於把西北線的主管確定下來。


    丁曉天天晚上和我聊q,問我什麽時候回去,說我始終是經理,不是西北的主管。範偉也隔幾天就來個電話隔幾天又來個電話,極盡關心的,回回接完電話我都有長期關機的衝動。


    陸子期倒是沒來電話或者e-mail過問我的進度,我也沒有了心理上的包袱。在我決定回去之前,我打電話去他辦公室內線,準備簡略地匯報一下工作情況,順便告訴他我晚上的飛機飛回去,明天回公司上班。結果一直沒人接聽,就轉到張蘇盈那去。張蘇盈說陸子期去東南亞出差了,是今天的飛機。


    西北線的銷量如果上去了,我想在總部呆不了多久,我又要去東南亞出差了。陸子期似乎很看好那邊的市場,才多少時間,他又去第二趟。


    晚上我在賓館收拾東西,卻意外地接到陸子期的電話。


    “過來機場接我吧。”


    我滿頭疑問,“陸董,我在西北,不是在東南亞。”


    “我現在就在西安鹹陽國際機場。”


    我不知情況,隻得應了快快出去打車直奔機場。


    陸子期一見我,立刻露出笑容,“餓了,西安我人生地不熟的,童經理就帶我先去吃飯吧。”


    “陸董,張蘇盈不是說你今天去了東南亞嗎?”我接過他的拉杆箱,“怎麽突然轉飛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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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子期轉頭挑眉看我一眼,似乎我問了個白癡問題似的。他淡淡道:“考察業務啊。”


    然而他的這趟突然轉而考察西北線,似乎張蘇盈並不知道。當晚吃完飯,他才在我下榻的酒店訂了房,就在我房間旁邊。他看起來有點累,吃完早早就回去睡覺了,隻叫我準備好明天的行程,他要一一拜訪這邊的大戶。


    我隻好臨急把機票取消了,又重新打電話約客戶。一切安排好,客戶的資料和數據都準備好,我才拿起電話給陸子期報告。分機號按了一半,我又把電話放下,拿手機發了信息過去。陸子期沒有回,應該是已經睡了。


    早上是沒有行程的,飯局最起碼在中午開始,而且今天也不去辦事處,所以昨晚發完信息給陸子期,我把鬧鍾調到十點也跟著睡了。


    我正睡得香,就被門鈴吵醒。我拿表一看,才八點,於是拿被子捂著裝沒聽見繼續睡。那門鈴卻不斷,我一拂被子坐起來,抓了抓頭發過去開門。我邊走邊氣道:“就沒看到門把上的請勿打擾嗎?準備報工號,姐姐好好給你上一課!”


    我上了保險絲,隻把門打開一條縫,還沒抬眼就直接說:“工號多少?”然後低頭掩嘴打了個哈欠。


    “嗯,零零零一吧。”


    “什麽叫零零零一吧!究竟是多少?”我抬頭,卻發現門外站的竟然是陸子期!“陸董?”


    陸子期微笑地看我,“我想我的工號應該是零零零一。”


    我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地哈了兩聲,說:“陸董怎麽起這麽早,今天我們十點半才出發。”


    陸子期看著保險絲,輕輕地“嗯?”了一聲打了個手勢。


    我連忙把保險絲解了,把門開大了說:“陸董有什麽事?”


    陸子期就這樣走進我的房間。他在一旁沙發上坐下,“把今天要拜訪的客戶資料報表全部給我。”他對我笑笑,“你功課做完了,我的還沒做呢。”


    我趕緊把文件夾捧過去,“是我疏忽了。”


    陸子期卻沒走,直接就在那翻看起來。


    我等了一會,從半彎腰到站直了身體,再等了一會,陸子期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問:“陸董要在這看?”


    陸子期頭也沒抬,輕輕地應我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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