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偏過頭:“你先出去。”


    馮良得令,規規矩矩站到外麵。


    季雲楓闔了闔眼,努力忽視心中泛起的酸澀,良久才道:“我要離開一陣子,阿姊,我……我知道他是誰了……”


    秦宴約莫猜到是原劇情在提前,但她沒想到,在季雲楓十八歲這年就已經發生。


    本來,他應該二十五歲才被認回季家。


    不知是什麽因素,導致這段劇情整整提前了七年!


    按照道理來講,秦宴目前還不該知道季雲楓的身世,這段戲她可得好好演。


    少女驚疑:“他?你的親生父親嗎?”


    從把小男孩帶進秦公館的那一天,她就明白,他隻有相依為命的母親,父親不詳,除了一個姓,再沒別的。


    “是……”縱然心中萬般不願,季雲楓也改變不了自己骨子裏流著那人的血。


    秦宴循著正常人該有的邏輯,問題一個接一個:“他是哪裏人,瀚城的?若真是,可謂造化弄人啊……”


    親生父親和有自己血脈的孩子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十八年的光陰,雙方都不知曉彼此的存在,實在是遺憾。


    季雲楓聲音變得有點嘶啞:“嗯,瀚城人,他是……季逵義。”


    燈泡忽閃,鏡中的少女被這一名字驚到,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季、季逵義!!”


    她深吸一口氣,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楓兒你是、是季上將的兒子!”


    季雲楓嘴唇發白,狠狠側過臉,無法麵對少女的驚訝與欣喜:“不,阿姊,準確來說,我是季逵義不想承認的私生子!”


    他將自己偽裝的皮囊撕開,裏麵充斥著肮髒與惡心。


    昔日的歡聲笑語、幸福依戀,隻是卑微又可憐的男孩抓住的夢幻泡沫罷了。


    美麗而脆弱。


    今天發生的一切,就是戳破泡沫的尖銳武器。


    秦宴的心忽地刺痛了下,掌心覆上少年冰冷的手指:“不要這樣說自己……”


    季雲楓俯下身,兩人幾乎要臉頰相貼。


    他感覺有把刀子在身體各處劃開一道口子,流動的血液不停迸濺。


    “可是阿姊,這就是事實啊,我是他無法抹去的一個恥辱!”


    “他有正房太太,卻對我娘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而我的存在,就是他犯罪的證據!”


    “阿姊,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他玷汙了我娘,又拋棄了她,十三年……她遭受了十三年的苦痛,食不果腹,形如枯槁,最終,嗬嗬……淒涼死去。除了我和阿姊,有誰還記得她曾經的模樣?”


    “不知道娘每次看到我心裏在想什麽,她會不會總是後悔,‘為什麽要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如果沒有那個禽獸男人,沒有懷上沾有他血脈的孩子,我的日子就不會是這樣!’……阿姊,你說,娘是不是恨透了季逵義,也恨我……”


    他唾棄自己的話語一字不漏鑽進秦宴的腦海,像一根根閃爍寒芒的繡花針,準確無誤地紮向跳動的鮮活心髒。


    密密匝匝的刺痛傳遍全身,猶如萬蟻噬心,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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