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眼珠微微轉動,下意識地想要問老道士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但又立刻想到了一些江湖騙子會通過觀察客戶的微表情和反應來進行所謂的“算命”,於是便停頓了下來。


    等她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是笑意盈盈:“對啊,我家裏有錢又疼我,愛人也很厲害,還願意支持我的事業,我現在都應該算得上是春風得意了吧?”


    老道士並不急於反駁,隻是悠然地坐在那裏,笑眯眯地喝著茶。他那一雙如鷹般清明的眼睛,雖並不銳利,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讓黎棠莫名地心裏有些緊張。


    良久,老道士才緩緩地淡淡開口道:“我這廟雖小,卻也有幾分靈驗。倘若日後你有什麽難處,也可來這邊求個心願。”


    黎棠微怔:“你不……”


    “不什麽?”老道士微微揚眉,眼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好笑之意。


    黎棠握著茶杯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同樣回以一笑,但心裏卻著實感到有些奇怪。


    怎麽不繼續往下編話來試探呢?


    一般來說,江湖騙子遇到她這種主動暴露自己有錢的人,肯定會絞盡腦汁地說服她,想方設法讓她掏錢才對吧。


    “別心急,時候還未到。”老道士悠悠地放下這麽一句話,便揮了揮手,讓童童送客。


    黎棠:“。”


    她略顯哭笑不得地回看老道士,這位道長還真是高深莫測得如同謎語人一般。


    不過,自從踏入這裏之後,黎棠的心確實不由自主地寧靜了下來,就連大腦也呈現出從未有過的清明狀態。


    隻可惜,不等她仔細思索著要不要追問幾句,童童就已經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了出來。


    盛淮翊和許舒韻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看上去相處得還算和諧,若要形容的話,完全可以用一句“皮笑肉不笑”來概括。


    “阿姨到你了,你也過來吧。”童童又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地跑著去拉許舒韻。


    許舒韻看向黎棠,直到黎棠給了她一個確定的眼神後,她才跟著童童走進了偏房。


    “盛淮翊,道長昨天有跟你聊些什麽嗎?”


    黎棠走到盛淮翊身邊坐下,臉上滿是好奇。


    盛淮翊一邊伸手為她整理著麻花辮,一邊略帶漫不經心地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就說了些我現在已經得到了這麽多,應當靜下心之類的話。”


    “……啊?靜心?”黎棠微微猶豫,“不會是勸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那倒沒有。”盛淮翊薄唇微微上揚,“就是讓我靜心專注於事業,然後多給廟裏捐款罷了。”


    黎棠:“……”


    黎棠:“…………”


    果然還是江湖騙子吧!他居然連裝都不裝一下誒!!


    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臉以及那鮮活生動的表情,盛淮翊不由地低聲笑了起來。


    昨天那個老道士說了些什麽來著?


    執念過深會變成心魔。


    可他的執念從始至終隻有黎棠一個,又怎麽會成心魔呢?


    他不信神佛,也不敬鬼神。上天從未垂憐過他,是他一步步伴著血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如今的位置讓他有底氣把棠棠留在身邊,他才不會感恩什麽天、神。


    一切隻因為棠棠喜歡,所以他才會願意抽出點時間來這裏罷了。


    “你怎麽總是喜歡看著我不說話?”許舒韻還不知什麽時候出來,黎棠幹脆大大方方地靠在盛淮翊肩上,仰著頭看著他,突發奇想地問道,“不會覺得無聊嗎?”


    黎棠是個非常會察言觀色的人,無論在何處,都是她主動挑起話題,然後把氣氛熱熱鬧鬧地營造下去。


    她也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無論跟誰聊天都能把對方哄得高高興興。所以,幾乎所有人對她的印象都是善良、溫柔、健談的知心朋友。


    但盛淮翊是個例外,除非在黎棠不安的時候他會說很多很多話表達愛意,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垂著眼簾,盯著她一直看,仿佛永遠也看不膩一樣。


    盛淮翊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指尖劃過她裸露出的纖細脖頸,有意無意地撫過溫熱的動脈,眸底的深沉之色被隱藏得非常好。


    “不會無聊。”


    他就喜歡這麽看著黎棠,看她的明媚如陽光般耀眼,看她的張揚似火焰般熾熱,看她的絢爛若繁花般奪目,看她認認真真地告訴他,她愛他。


    這種大大方方的坦白和明晃晃的偏愛讓盛淮翊的內心被瘋狂的滿足感充斥著。


    有什麽是比被愛人同樣愛著、依賴著更能讓他癲狂的呢?多年以來的警惕和廝殺早已讓他的世界充滿了黑暗與血腥,他習慣了用最壞的結果去觀察眼前的一切,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存活下去。


    他也就習慣了暫時壓下心底一切焦慮的、暴虐的幻想,靜靜地看著她,因為隻有在看著她的時候,他才能獲得那片刻虛假的寧靜。


    又恰好黎棠也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這種一直被人緊緊注視著的感覺對她來說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讓她感到無比滿足。


    這怎麽不能算是天造地設呢?他們就仿佛是命運特意安排在一起的兩個人,相互彌補著彼此的不足,卻又如同兩隻受傷的野獸,在彼此的傷口上舔舐著,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治愈。


    老道士和許舒韻聊天的時間格外漫長,黎棠靠在盛淮翊肩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由暗搓搓把玩著盛淮翊修長的手指。


    不知過了多久,門才終於緩緩打開。


    許舒韻滿麵輕鬆,哪裏還有平時端莊貴婦的模樣,隻快步走向黎棠,麵上的喜悅根本掩蓋不住:“棠棠,大師說咱們母女緣極深,還說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長命百歲啊!”


    “……啊?”黎棠緩慢眨了下眼,慢吞吞道,“真的嗎?可是那老道士昨天還說我有病氣呢,今天怎麽就突然說我能長命百歲啦?”


    她微微歪了下身子,朝許舒韻身後看去,果不其然,屋裏的老道士正喜滋滋地數著一遝紅鈔票呢。而童童見狀,趕緊“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生怕讓人看見這一幕。


    黎棠:“。”


    她就知道是這樣。


    “媽媽您給那麽大的紅包,任誰都會說幾句好話的吧。”她無奈又好笑地吐槽,“我不是早就跟您說過不要信這些封建迷信嘛。”


    許舒韻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緊張地道:“哎呀,棠棠你小聲點兒,咱們還在人家的地盤上呢。”


    “可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嘛,您和盛淮翊也太容易受騙了吧。再說,你們都掏了那麽多錢,我稍微囂張一點也沒關係吧?”


    黎棠雙手撐著臉,語氣中滿是無奈。


    雖然現在她也算是有錢了,可窮了那麽多年的習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過來的。看到身邊人被坑錢,她真的感覺就像自己的錢被偷了一樣難受。


    想到這裏,她溫柔而謹慎地把許舒韻按坐在太師椅上,半開玩笑道:“以後要是再遇到這種要紅包的情況,您還是直接喊我,可不能再這麽輕易地相信別人啦。不然媽媽您再這樣下去,以後可是很可能會被人上門推銷保健品的,我們還是得多留個心眼兒啊。”


    被黎棠這麽囑咐著,許舒韻隻是微微含笑。


    大師說的果然沒錯,她不需要時刻保持完美母親的模樣,棠棠就會與她更加親近。


    大師真的不愧是大師啊。


    而這邊,見許舒韻隻笑不應聲,黎棠又好氣又好笑,隻能側過頭輕輕拍了盛淮翊一巴掌:“你也是,花錢還是要花到正經用途上,也太容易被騙了吧?”


    盛淮翊不緊不慢地握住她的手,神色淡然:“無妨,隻要這筆錢能讓你感到開心,或者能為你換來祝福,那便花得很值。”


    許舒韻眼睛頓時一亮,看向盛淮翊的眼神也詭異地柔和了幾分:“哎呀,小盛你和伯母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黎棠無奈地扶額:“……不是,你們倒是別在我麵前交流這種經驗啊!”


    這戀愛腦和女兒控碰撞在一起,她都完全能想象到,未來一旦有人上門推銷關於她的保健品,他們就輕易上當的場景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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