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巨型透明落地窗前,進港出港的航班此起彼落,秦昭序立在玻璃幕牆前許久。


    已經到達溫寧安航班的起飛時間,也不知是航道的哪一架。


    秦昭序出神地望向天際,心道,這次溫寧安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第93章 露天桑拿


    溫寧安抵達奧斯陸, 麵試完,與餘盼華一同去孟青霄的住所小聚。


    孟青霄住在港口邊一棟高級公寓,距離諾貝爾和/平/獎頒獎中心不遠, 溫寧安和餘盼華買了鮮花,沿港口步行道前往。


    挪威是峽灣國家, 海岸線蜿蜒曲折, 三月頭, 臨岸水麵冰雪未消, 岸邊幾排煙囪冒白汽的桑拿木屋,露天錯落林立。


    桑拿屋走出的男女, 隻穿泳衣,不帶猶豫地跳入海裏, 遊兩個來回,上岸折返木屋烤火。冷熱兩重天, 看著就刺激。


    餘盼華瞧溫寧安感興趣, 隨口問:“要試試嗎?”


    溫寧安想了想,“好啊。”


    吃過飯,在餘盼華的攛掇下,孟青霄也加入蒸桑拿隊伍。


    溫寧安換一套分體式泳裝,露出腰肢和大片肌膚。推開桑拿屋玻璃門, 刀割般的冷意直直滲入皮膚,溫寧安一雙長腿禁不住微微打顫, 與邊上徹底玩嗨的老外對比鮮明。


    餘盼華和孟青霄有過經驗, 駕輕就熟跳入海裏,溫寧安臨下水前一刻, 慫了,對自己的體質信不過, 不敢冒然泡入冰水。


    晚上不顧時差與秦昭序視頻,剛講完白天的桑拿浴,旋即打個噴嚏。


    視頻那頭的秦昭序還沒發話,溫寧安自言自語,“我不會感冒了吧。”


    結果一語成讖。


    溫寧安後半夜身體發寒,醒來鼻塞嗓幹,症狀來勢洶洶,比過往都要嚴重。接完孟青霄的慰問電話,迷迷糊糊吞服退燒藥。


    酸軟乏力,發熱,身體不適合坐飛機,原本的回程機票,暫定改簽三天後。


    遠在明市的秦昭序,剛拆掉石膏,就看到溫寧安最新發來的航班號。


    變故真多,又要推遲三天才能見她。


    秦昭序撥去一通電話叮囑注意事項,溫寧安頭暈腦脹,頻頻回複“知道了”,聽著有氣無力。


    掛斷電話,倒上枕頭,在公寓睡得昏天黑地。被門鈴鬧醒時,溫寧安懷疑自己是不是夢裏叫過外賣。


    下床,走近玄關門,用英語問對方是誰。


    門外響起低沉熟悉、字正腔圓的中文:“秦昭序。”


    哦,原來是秦昭序。


    等等!


    秦昭序???


    溫寧安手背摸額頭,檢查是否燒出幻覺,否則怎麽會聽見秦昭序的聲音出現在奧斯陸。


    秦昭序仿佛有透視能力,說:“寧安,別站著,來開門。”


    溫寧安沒訂傳統酒店,而是帶廚房客廳的短租公寓,裝修更溫馨一些。她聞言回神,連忙拉開門,隻見秦昭序拆了石膏的手抄褲兜,另隻手搭行李箱杆,立在樓道,風塵仆仆卻英俊挺拔。


    溫寧安思緒發散:“秦昭序,你怎麽做到瞬間轉移的?”


    秦昭序箱子拖進屋,看傻子一樣看她,“我飛過來總共十七個小時,而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睡那麽久?!


    秦昭序瞧她震驚的表情,問:“餓麽?”


    經秦昭序提醒,溫寧安恍然想起,她幾乎一整天沒進過食。


    秦昭序摟她回到床上,把人塞回被窩,不著痕跡低頭親一口,“你待著,我去買吃的。”


    溫寧安仍然缺乏實感,加上生病變得粘人,她拽住秦昭序手臂,“我不餓,你別走。”


    秦昭序無法,一手抱她,騰出另隻手,打開手機叫外送服務。


    點個菜的功夫,溫寧安又昏睡過去,身體明明很燙,卻畏寒似的一直往他懷裏鑽。


    中途餓醒,溫寧安吃了小半頓餐。


    秦昭序整晚沒睡過囫圇覺,每隔一段時間,幫溫寧安測體溫,臨近天亮時分,溫寧安捂出一身汗,終於退燒。


    秦昭序放了心,躺下合眼。再醒來,枕邊空空,仔細一聽,浴室斷續的水聲滴答滴答剛停止。


    溫寧安在幹嘛!


    秦昭序低咒一句,急切翻身,腳沾到拖鞋,裹浴巾的溫寧安邊攜帶濕氣走出浴室,邊擦頭發,邊撩起百葉簾。


    公寓外,高緯度地區的清晨,天空深藍,中央火車站始發的列車,在一片白茫中劃破靜態,呼嘯而過。


    溫寧安合上簾子,從行李箱翻出吹風機。


    捏著插頭,型號不對,又翻找轉換器。


    秦昭序不想教訓病人,但忍無可忍:“溫寧安,你有沒有常識,發燒結束不能洗澡。”


    “我知道,但屋裏暖氣足嘛,”溫寧安打開吹風機,解釋道,“身上出汗太黏,我好難受。”


    發絲在轟隆隆的熱風裏飛揚,秦昭序過去,要接她的吹風機,被溫寧安拒絕,“秦昭序,你很久沒睡了,先去休息,我馬上來。”


    話雖如此,等溫寧安回到床,兩人都無困意。


    漫無目的刷手機,跳出本地新聞,未來一周太陽活動增強,太陽風暴擴展範圍大,強地磁暴將帶來絢爛極光,據說是近年最大爆發規模,屆時挪威全境可觀測。


    溫寧安在倫敦上學那會兒,一到冬天,身邊許多同學組團飛北歐,因為機票便宜,交通便捷。


    有人專門跟隨極光獵人追光,但觀測北極光,相當依賴夜空條件和kp值高低。


    數值低,肉眼看到的北極光隻有一團隱約白霧。


    秦昭序瞥過頭,看到溫寧安在研究氣象新聞:“想去看極光?”


    “想。”溫寧安老實回答,“秦總,你著急回去上班嗎?如果你必須先走,我可以一個人多留幾天。”


    秦昭序眼底帶笑意,他特意飛來找溫寧安,必須要把她一起帶回去。


    打了越洋電話,讓張清華代處理公司事務,他將晚一周回國。


    看北極光,最佳觀測點是挪威北部,而奧斯陸地處南邊。


    溫寧安打開地圖琢磨交通方式,突然奇想,坐郵輪北上。每晚飄在漆黑的海麵,隻要天氣晴朗,抬頭就能看極光。


    秦昭序對此無異議。兩人都是效率派,很快敲定行程。


    訂船官網顯示,後天晚上,海達路德郵輪有一班船,晚上八點半從卑爾根港口出發,曆經四天三晚,最後一天的下午兩點半到達北極圈城市特羅姆瑟。


    郵輪行程輕鬆舒適,適合溫寧安這樣感冒初愈的人。


    秦昭序買好船票,把溫寧安撈到懷裏,“我能聽答案了嗎?”


    “不能,”溫寧安頭也不回,“說好等我回國的。”


    “我來找你,也不能提前?”


    溫寧安回頭笑笑,“不能。”


    算起來,溫寧安與秦昭序,從沒有一起出過遠門。秦昭序忙起來半個月不見人影,加上當初不可言明的關係,似乎隻適合偷偷摸摸暗中約會。


    溫寧安時常為此感到遺憾。


    她征求秦昭序意見,從奧斯陸去卑爾根的港口,要不要走一趟官方劃定的挪威縮影觀光路線。


    秦昭序偏好兩點之間,線段最短,一般都以最快速度到達目的地。然而接觸到溫寧安眼中隱隱的期待,他的回答,永遠是“好”。


    行李提前預定托運服務,溫寧安和秦昭序輕鬆出行。


    縮影第一段,從奧斯陸乘車到米達爾火車站,再從米達爾換乘高山火車,前往著名的弗洛姆小鎮坐峽灣輪渡。


    列車剛駛離奧斯陸中央火車站,天降大雪,溫寧安望向窗外,灰朦陰沉,分不清現在是上午還是傍晚。


    米達爾火車站蕭條孤單,位於高山上,前後隻有兩條軌道。


    溫寧安與秦昭序進入昏淡蕭索的候車室,一抬頭,屏幕上的信息提示版,火車大麵積延誤,包括他們即將換乘的那班。


    車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遠處零星幾戶房子嵌在山腰和山腳。


    溫寧安傻眼,問秦昭序,怎麽辦?


    秦昭序倒很淡定,“等。”


    他享受與溫寧安獨處的時間,至於在哪兒獨處,並不在意。


    這一等,等了五個小時。


    古老的候車廳長椅,溫寧安不知何時靠在秦昭序肩頭睡著了。被輕輕喊醒,她懵然無措的模樣,總是戳中秦昭序心頭最柔軟的部分。


    雪已停。大雪後的天地澄澈淨透,積雪反射的路燈光暈,呈現淡粉色。


    人流排隊登列車,溫寧安被秦昭序牽著。


    木質車廂,高飽和橘色照明,像是一場真實存在的童話。


    “今晚到不了卑爾根,我們在弗洛姆或者沃斯小鎮住一晚,”秦昭序怕小鎮房源緊俏,提前訂房,“寧安,你想住哪裏?”


    “都行。”溫寧安忽然轉過頭,眼眸溢著期待,“我想伊布了。”


    “我可以安排它過來。”秦昭序訂完房間,翻出一個不知誰的號碼,“但需要一點時間,讓伊布直接在最後一個港口會合,怎麽樣?”


    秦昭序態度認真,似乎下一秒就要著手去辦。


    溫寧安盯著他一會兒,笑起來,“秦昭序,是不是我提所有要求,你都會答應啊?”


    恃寵而驕理所當然的模樣,秦昭序真想親她。


    溫寧安又說:“但是算了,伊布不喜歡坐飛機。”


    全場二十公裏的弗洛姆鐵路,在國家鐵路路線圖上隻是一個小分支。


    小分支裏,藏了冰封的峽灣和巨型落差的高峰。


    長長的墨綠色火車,在陡峭夜幕的層巒疊嶂中穿行。


    餐車車廂,提供食物和飲料,沒人點三明治或沙拉,世界各地、各種膚色的乘客,全程圍坐喝酒。他們熱烈的交談聲,飄出車廂回蕩山穀。


    火車鑽進隧道,聲音驀地隔絕山體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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