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發來信息:溫小姐,出發了嗎?晚高峰堵車,最好避開內環高架。


    硬耗時間沒意思。


    伊布堅定拒絕了秦昭序,最後變節的卻是溫寧安,薩摩耶震驚之餘,不太情願地跟到白色大g旁。


    秦昭序不指望溫寧安坐副駕,貼心地拉開後排車門。溫寧安喊伊布上車,一回頭,看到後排安放的車載寵物座位,愣了一下。


    是她以前常用那個嗎?外觀很像,但應該不可能,難到秦昭序兩年都沒清理掉?


    或者,秦昭序也養狗了?


    “我沒養狗。”秦昭序見她怔愣,有讀心術般解釋,然後撈起伊布進座位。


    溫寧安點了點頭,終是沒問為什麽。


    茗心花園地處內中環,位置沒長喜街道好,勝在綠環充足。前排是洋房,後排三棟高層,17號樓在中間,不是樓王,但位於邊測,陽光完全無遮擋。


    小區不是人車分流,同時規劃了地麵車位和地下車位。房齡新,車位配比達到1.5,房子關聯的車位,就位於小花園前方空地。


    “雖然是一樓房子,但地基挑高了小半米,不用擔心受潮,簡直為你量身定製。”小李不吝嗇誇讚,“新掛的房源,首次出租,我最先想到你。”


    溫寧安覺得這事兒突然順利得有點詭異。


    陽台外小花園,秦昭序一把托起伊布坐上秋千,順便說了句什麽。伊布梗著脖子裝深沉,愛答不理。


    溫寧安收回目光,問:“請問房東叫什麽?”


    “姓何,本來買了給兒子做婚房,後來她兒子畢業留美,不打算回國。”小李說,“繳水電費的戶號,能看到房主姓名,我們是正規中介,溫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


    姓何。那與秦昭序無關。


    小李有房主的授權書,溫寧安看中了房子,當即簽好租賃合同。溫寧安簽了五年,她估摸著,以她的能力,在明市工作五年應該可以入一套房子。


    秦昭序怕伊布摔下秋千椅,雙手圍在它身旁,同時轉頭看眼屋裏簽合同的溫寧安,勾起嘴角。


    送佛送到西,他帶來的人和狗,他堅持送回家。溫寧安並沒拒絕,看著故意擺冷漠姿態的伊布,有點好笑,放它進車裏。


    熟悉的奔馳大g,溫寧安開過近一年,駕駛位的安全帶護套,還是她曾經買的紅黃配色的麥當勞周邊款。


    秦總經理平日不吃麥當勞,當初第一次見到護套款式,問溫寧安:“店裏送的嗎?我聽說點兒童套餐才有玩具。”


    溫寧安故意騙他:“是送的。晚餐去麥當勞吧,我們再要一個,放你車裏。”


    秦昭序那晚被迫去吃麥當勞,溫寧安捉弄人,給身高體長的秦總要了份兒童套餐,盯他喝完補鈣的小盒牛奶。


    回家後,意識到上當的秦昭序,折騰溫寧安到半夜,問她還敢不敢。


    “不敢,真的不敢,”溫寧安笑得沒停過,不忘糗他,“你也不想想,誰家兒童套餐會送安全帶護套,小孩子又不能開車。”


    秦昭序摘下打結,聞言,眼神浪蕩輕佻地拂過她身體每一寸,“小孩子的事情我不了解,要麽你以後和我生一個。”


    溫寧安被看得渾身酥麻,翻身騎在秦昭序精壯的腰間,低頭在他肩膀咬下一排整齊牙印,“秦總,不要說這種話。”


    秦昭序笑了笑,手從她背脊骨下滑。


    這個男人,平日道貌岸然,在床上卻很會玩,也沒什麽恥感。溫寧安在國外待過一年半,卻時常被秦昭序調情的下流話說得臉熱心跳。


    思緒歸攏,溫寧安眼神從駕駛位安全帶移開。


    她想,秦昭序的身份地位,縱使沒訂婚,也很難忍受兩年空窗期。


    -


    伊布手術當天,正是《一把雨傘給昨天》女主角初選入圍公布的時間。


    溫寧安坐在等候室的長椅,收到陳竹提前發來的好消息。其實不意外,她簡曆漂亮,專業能力紮實,入圍絕對沒問題。


    薩摩耶注射了麻醉針,在手術台睡得安詳,期間護士走出來,讓溫寧安簽過兩次病危通知書。


    頭一回,溫寧安冷靜寫完名字。護士再一次出來時,她情緒有些激動,問護士,為什麽還要簽,伊布的手術很危險嗎?


    “溫小姐,薩摩耶年紀大,風險是大一些。你放心,醫生有十幾年的手術經驗,會沒事的。”


    溫寧安握筆的手腕微微發抖,腦袋空白,一時間忘記自己名字的寫法。


    黑水筆從手中被抽走,溫寧安抬起頭,就見一身正裝、帶著登機箱的秦昭序,眼裏似乎閃過擔憂心疼,“寧安,我簽可以嗎。”


    嗓音氣息不穩,他應該是從機場趕來。


    溫寧安腦海浮現秦昭序的簽名,三個字,簡化成幾條組合的波浪線,遒勁灑脫,通常隻出現在合同末尾。


    她複又拿回水筆,搖頭,“登記了我的身份信息,你簽沒用,我來吧。”


    秦昭序手心空落落,他攥了下掌心,陪溫寧安坐在長椅一起等。


    溫寧安不想與秦昭序糾纏,但等待的時刻,身旁有個熟人,能減少煎熬感,她私心不想讓他立刻離開。


    “秦昭序,你為什麽沒訂婚?”她問。


    “不合適,所以不訂了。”秦昭序說。


    家世、性格、思想,具體哪方麵不合適?溫寧安無從知曉。


    而秦昭序本人似乎有意回避此問題,不願深入多聊,轉移話題問:“聽說孟青霄那部原創劇的選角入圍名單,已經公布。”


    溫寧安:......


    她神色複雜:“秦昭序,你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戲劇相關動向?”


    秦昭序笑了下,“基金會對俊秋劇團的每一筆讚助,現在流程都要經我手。”


    溫寧安:“西港最近訂單太少了嗎?”你突然那麽閑。


    “訂單很多,剛簽完一筆回明市。”秦昭序捏著分寸開玩笑,“寧安擔心我生意不好?”


    “是的,怕你生意不好,沒錢給讚助費。”溫寧安麵無表情。


    秦昭序就愛看她生動的模樣,哪怕在故意氣他,哄人的話自然而然流露:“不必擔心,如果你能麵上主角,我私人掏腰包投資一筆。”


    這話過於曖昧,溫寧安沒回複。她拿出手機,開始看第二輪麵試的劇作片段,這才是選角的重中之重。


    打開文檔,溫寧安眉頭越皺越深——


    怎麽一句台詞都沒有?


    主角岑惠是失語症患者,又不是喪失語言功能,一句話也不說,在舞台幹瞪眼,演啞劇麽?


    溫寧安一糾結,指間就開始轉頭發尾梢,秦昭序看在眼裏,將目光投向她的手機屏文檔。


    《一把雨傘給昨天》,二輪麵試內容節選。


    岑惠畢業後,在一家機械零件廠找了份工作,當廠房上料區的車間工人,負責給自動化金屬酸洗設備手動上料。


    她的工作任務很簡單,每隔十秒左右,按一次開關,機器頂部滑軌的鉤子落下來,類似抓娃娃機器。她手動將待處理的零件掛上鉤子,送入程序,進行自動化處理。


    岑惠剛開始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不必與人交流,讓她壓力小不少。可工作了一個月,熟練掌握上料技巧之後,本來十小時的工作量,壓縮到八小時,岑惠漸漸發覺這樣的日子無趣、浪費時間。


    人有社會性,岑惠焦躁地想找人說說話。


    這時,車間小領班找到岑惠,告訴她,有個年輕男孩即將入職,和她一同負責上料。


    文檔戛然而止。


    岑惠聽到領班的話,該是何種表情?這個問題,留給入圍者思考。


    第二輪考核方式,就是讓入圍者,在十分鍾內,獨自在台上演出整段內容。


    溫寧安遇過許多自由發揮的考題,但這道題目,實在令她有些無從下手。第一反應,岑惠的表情應該是高興,那就做高興的動作。


    然而很快意識到,她的思維模式,又陷入張俊秋曾批判她的那句,“過於程式化”。


    握拳抵下巴思考,突然聽秦昭序建議——


    “寧安,你想不想去體驗真實的工廠車間?”


    第74章 徐徐圖之


    秦昭序的建議, 溫寧安很心動。


    如果秦昭序真的隻是普通朋友,她毫無猶豫,立刻答應。可惜他們曾親密無間, 溫寧安沒辦法自欺欺人。


    重逢以來,秦昭序保持克製的距離, 親近示好, 溫寧安佯裝不知, 不願意做回應。


    隻要回憶起愛秦昭序的感覺, 同步鋪天蓋地而來的,是當初窒息般的委屈難過, 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溫寧安完全屈從於本能。


    寵物醫院長廊, 秦昭序一瞬不瞬緊盯溫寧安,得到她的拒絕前, 搶先一步——“不用著急回答, 想去的時候打我電話。”


    啪,手術室燈滅。


    溫寧安視線從秦昭序臉上挪走,倏然起立,問醫生情況。醫生摘下口罩,鬆了口氣, 說薩摩耶手術很成功,但還在麻醉中, 沒醒。


    伊布自小調皮鬧騰, 皮外傷不斷,卻沒從挨過大手術刀。床上體型寬大的薩摩耶, 雙目閉合,氣息微渺, 溫寧安眼眶泛酸。


    狗的一生,短短十幾年,與人類生命長度不對等,養育它們,仿佛提前透支掉未來的快樂。


    溫寧安搬一張椅子,坐到病床旁,等伊布睡醒。薩摩耶似乎有心靈感應,在溫寧安坐下的瞬間,千斤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迷茫疑惑得打量溫寧安。


    麻醉藥效過去,縫線處火辣辣刺痛,伊布難受得小聲嗚咽。


    溫寧安好心疼,輕輕撫摸它的頭,掌心柔軟溫熱,伊布伸脖子回蹭她一下,重新虛弱地合眼。


    醒了睡,睡了醒,斷斷續續,一直到晚上。


    薩摩耶年紀大,做完手術,需要留院觀察三天,寵物醫院可沒有陪床,護士催溫寧安趕快回家休息。


    最後坐秦昭序的車返程。


    車內溫度適宜,混了黑醋栗與小蒼蘭的清冽幽香,秦昭序見她犯困,探手打開音響設備。大提琴低沉悠揚,與溫寧安清淺的呼吸交纏縈繞,她一分神,靠著車窗睡過去。


    日有所思,夜則成夢,溫寧安睡著瞬間,不出意料地沉入一片混沌。


    夢裏迷霧逐漸散開,視線清晰,前方是一座從未見過的山,她正立在山腳下。


    陽光照在常年積雪的峰頂,雪水融化,沿山體溝壑淙淙而下,多股匯集,形成一條清溪。夢是無序的,溫寧安走兩步,忽然一條橋幻化在麵前,橫架溪流。


    伊布不知何時跑到了橋的那頭,它是那樣歡快暢意,仿佛橋對岸沒有任何留戀的事物。


    不對,你還忘了我,溫寧安心急地喊伊布名字。


    伊布聽見叫聲,立定回眸。


    溫寧安同往常一樣,半俯下身,張開雙臂:“伊布,過來我身邊。”


    薩摩耶通人性般,閉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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