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安喜歡秦昭序的縱容,她撇頭望向鏡頭,發現秦昭序已經重新穿戴整齊。瞪大眼睛,問:“秦總,這麽晚還要出門啊?”


    秦昭序移步至客廳,“不出門,等會兒要聊一下明天的議題。”


    房間門鈴響,下一秒,陳宥薇的聲音傳來,“昭序,我和周先生到了。”


    溫寧安翹起的嘴角略微僵硬。


    秦昭序壓低嗓音哄她,“我去開門,家具你想換成什麽樣都可以。時間不早,快睡吧。晚安。”


    溫寧安抿了抿唇,“晚安。”


    視頻掛斷。


    一夜沒睡好,腦海時不時蹦出秦昭序與陳宥薇聊工作的畫麵,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的想象能力太強大。


    對於寧波港口的開發案,溫寧安稍有了解。


    西港投入巨額現金流,秦昭序對此十分上心,她聽過秦昭序與張清華打電話,討論立項之後,港口建設的工程勘測和規劃設計。


    溫寧安對那些可行性研究報告的內容毫無興趣,也看不明白環評數值的意思。她想,如果換成陳宥薇,和秦昭序就能擁有更多共同語言。


    又陷入自我懷疑的怪圈。


    巡演結束後,溫寧安第一次失眠。勉強睡了幾小時,隔天早早起床,梳妝打扮,勾了車鑰匙,帶伊布前往附近的進口家居館。


    館內允許攜帶寵物,但要確保寵物全程坐在推籃不下地。


    溫寧安推著伊布,直奔燈具品牌區域。


    進口館無論工作日或雙休日,人流量永遠稀稀落落,店員比顧客多是常事。推籃裏的伊布,百無聊賴地趴著,等待溫寧安選燈具。


    憑它經驗,主人最喜歡展台上的那盞弧型線條燈。伊布信心十足,它可太了解溫寧安了。


    果不其然,轉一圈之後,溫寧安回到原點,向店員谘詢線條燈。


    店員誇她眼光好,說這盞燈的設計師來自法國,專業做燈具,曾經在巴黎開過設計個展。


    店員侃侃而談,關於設計的靈感、寓意,溫寧安隻聽了個大概,她一眼相中的原因是,燈具的波浪線條順滑挺闊,讓她聯想到了秦昭序文件末尾的簽名。


    “溫小姐,和總部確認了下,吊燈等貨周期長,將近半年,您這邊可以接受嗎?”


    溫寧安估算,吊燈到貨那會兒差不多12月底,能趕上跨年,就當是她和秦昭序的跨年禮物。想到此,她毫不猶豫下訂單。


    品牌方要求付全額定金後再發貨,溫寧安打開錢包。


    儲蓄卡隔倉,是秦昭序辦給她的信用卡附屬卡,幾乎沒用過。


    雖然名字叫無限卡,實際也有限額,隻是額度較大。如果短時間刷走多筆資金,觸發銀行風控係統,客服將與主卡人核對確認。


    溫寧安不僅刷了燈具,還一口氣添置新的躺椅、書架和軟裝飾品,看到什麽買什麽。可以想象,秦昭序那頭噔噔噔接連跳出的付款提醒。


    然而對麵毫無反應。


    溫寧安轉念一想,秦昭序此刻應該在會議室,和陳宥薇一左一右,火力全開,爭取項目利益。


    摸了摸伊布的頭,忽覺一上午無聲的騷擾行徑很沒意思。


    預定的商品幾乎全退,隻留下吊燈訂單,她滿懷憧憬,和秦昭序迎新年,並且一定要許新年願望。


    會議結束,秦昭序發現手機信箱,多出幾十條附屬卡的消費提醒和退款提醒。


    【秦昭序:談完了,我明天回來】


    【不是安寧:好!明晚要不要去吃越南菜?小區外新開一家。】


    隔了一會兒,秦昭序才回。


    【秦昭序:寧安,我明晚有飯局,後天陪你吃。】


    溫寧安買了支巧克力冰激淋,坐在長椅,咬一口脆皮,打字問:和誰的飯局啊?


    拇指將將按上發送鍵,停了下來,她想起,秦昭序要安排秦陳兩家吃飯。


    【不是安寧:好,我明晚自己去吃,後天劇團上班了,沒時間。】


    秦昭序幾乎能想象她鬱悶的別扭表情,握手機的力道收緊,想快點回去哄她。


    然而溫寧安一旦不開心,絕無可能乖乖在家等秦昭序。是以秦總經理第二天回江瀾邸時,隻有薩摩耶悠閑舒適地躺在陽台午睡小憩。


    主人溫寧安去谘詢明市戲劇學院專業課考試的培訓班,給秦昭序留言,晚飯後到家。


    秦昭序放下箱子,頗為無奈。


    -


    溫寧安故意躲他一會兒,但理由不假,確實去谘詢專業課培訓。


    表演專業,考察內容無非是形體、台詞、聲樂和表演,她的基本功紮實,但缺乏應試技巧,需要多加鍛煉。


    培訓機構的老師,為她初步規劃補習方案,勸她不用這麽早準備,戰線拉太長容易疲憊。


    溫寧安讚同這一點,和老師互留聯係方式後,起身去那家越南餐廳。


    新開業的餐廳格外火爆,下午四點便開始取號。


    溫寧安不是一個願意為了吃飯排隊的人,但已經在秦昭序麵前逞過強,今天非吃一碗越南米粉不可。


    停車,取號,排隊,坐入等候空位,她拿出手機。


    破天荒的有十多通未接來電,還是不同人打的。


    溫寧安心頭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回撥最上麵一通來電,是餘盼華的。


    “寧安,看群裏通知了嗎?你快把微博設置禁止評論,私信關掉。”


    “啊?”


    “啊什麽啊,先照做!否則你要被罵死了!”


    劇團要求,每位演員注冊微博,方便增多與觀眾的互動,維持劇團良好形象。


    溫寧安同樣也被要求注冊微博個人號,但她平日很少上微博,以至於打開時需要重輸密碼,根本記不起。


    好不容易重設成功,私信箱一條接一條跳出來,手機差點卡頓。


    滿屏的罵人話,溫寧安愣住。她切回微信群,點開群裏的鏈接,大標題醒目毒辣——《俊秋劇團的彩蛋演員疑似無良老板之女?》


    下麵跟著一串解說,“起底創新城爛尾樓的前世今生”。


    張俊秋親自給溫寧安發信息,讓她一個人別輕舉妄動,先來劇院後台匯合。


    溫寧安將排隊號還給店家,驅車去劇院,剛進門,秦昭序的電話也來了。


    “你在哪兒?”


    “雲霄劇院。”


    “等著,我過來。”


    “秦昭序,”溫寧安問,“你不是有飯局?”


    “現在沒有了。”


    第52章 手裏的線


    雲霄劇院後台, 張俊秋淡然坐在長條桌邊,改導演劇本。劇團經理,三十好幾的中年男人, 插腰捧手機踱步,皺眉看著文章閱讀人數上升, 在空調間燥出一身汗。


    餘盼華和孟青霄也在。


    餘盼華難得沒和溫寧安嗆聲, 繞溫寧安轉兩圈, 問:“你還好吧?”


    溫寧安懵然點頭。


    這條新聞, 最先由一家自媒體公眾號發布,同機構矩陣營銷號做了轉載。粉絲基量小, 閱讀量和互動率不高,但是對於劇團的影響不好, 經理擔心事態進一步發酵。


    自媒體與傳統媒體的本質區別在於,後者講求客觀呈現, 前者必須插入強烈的熱點博眼球。


    譬如大加渲染明市創新城的爛尾項目, 說溫家跨行如跨山投資失利,坑害群眾,溫家女兒卻全然不受影響,能當戲劇演員。從頭到尾不提溫詠廣夫婦破產前變賣資產償還欠款。


    劇團經理熟悉的公關,大多對接傳統官方媒體, 鮮少與新生代自媒體打交道。他電話聯係幾個搞互聯網運營的朋友,對方說事情沒鬧大不用管, 溫家隻是千千萬萬民營企業中的一家, 放眼明市,根本排不上號, 無人在意。


    總之就是讓劇團冷處理,不承認、不回應、不追究。


    溫寧安坐在角落, 打開微博私信後台,不堪入目的字眼跳入眼簾。


    互聯網烏泱泱,有人打著伸張正義的名頭,純粹尋求情緒發泄口。


    溫寧安以為多看幾條能脫敏,終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有人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溫詠廣與鍾文茵出席剪彩儀式的照片,單獨截出照片,給他們p了黑白遺像。


    她呼吸陡然急促,心髒劇烈起伏。


    “別看了。”


    熟悉的低沉厚重的聲音,比往常輕緩柔和。


    手機被抽走,海水漫灌的窒息感頃刻消失,溫寧安抬頭,目光撞到深深凝視她的秦昭序。


    秦昭序掃了眼微博私信頁麵,半蹲下,手機反扣膝蓋,“小問題,張叔去處理了。”


    溫寧安眸光閃動,身體慣性前傾,想環抱秦昭序汲取安慰。意識到在場還有俊秋劇團的其他人,她有所顧忌地克製住,同秦昭序保持距離。


    秦昭序心頭微刺,他想,溫寧安本來是個愛撒嬌的女孩,她活潑又嫻靜,天真又風情,唯有與他的關係上,畏首畏尾,猶疑不定。


    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秦昭序張開雙臂,抱緊溫寧安。懷裏的小姑娘,手臂緩緩抬起,回抱住他。


    溫寧安小聲叫了秦昭序名字,卻無話說,悶在他肩頭沉默。


    秦昭序最後把人帶回了私密性更強的市郊別墅。


    溫寧安沒吃晚飯,秦昭序叫了酒店送餐,雙份,他也沒吃。


    拆開包裝盒,秦昭序的電話響,他看了眼來電人,摸摸溫寧安的頭,繞過餐桌,“你先吃,我出去接個電話。”


    夏夜蟬鳴,似遠似近,秦昭序嘴裏咬了支煙,腳尖點地,庭院秋千椅嘎吱作響。


    司楚雲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秦昭序,你有沒有禮貌?請大家吃飯,結果你人跑了,像話嗎?!”


    秦昭序長籲一口煙,“晚上有急事,我會和陳家解釋。”


    司楚雲緊追不舍:“秦家你不用交代?”


    秦昭序手指夾煙蒂,朝灌木叢後探頭探腦的薩摩耶招手,說:“行,都會解釋。”


    油鹽不進的秦昭序,讓司楚雲恍然記起兒子十八歲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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