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重池的警告,聲音很輕,然而卻像是地獄修羅的審判,那種咧著牙冷笑的模樣,讓原本還雙手負背,一副指點江山似的書法家助理嚇得亡魂皆冒。


    “你你你……我我我……我要投訴!”


    江口重池拎了拎西裝,“我不是您的傭人,希望大家能夠彼此尊重。”


    奎正東訕訕一笑,“明白,江口先生,失禮了。”


    “沒關係的,我隻是提個醒,畢竟不是誰都像我這麽好的脾氣。”他恢複了之前的笑容,這種快速的轉變,似乎練得爐火純青,讓人絲毫察覺不出這張和煦的少年燦容是剛剛要吃人的姿態,“就不打擾各位休息了。”


    江口與鍾嶽擦身而過時,互視了一眼。


    “真是,拽什麽拽?”


    “你也是,說什麽不好,撿欠打的說。”


    “這又不是我說的,網上這麽傳的。”


    “行了,趕緊放好行李,都飯點了,正東啊,咱們是一起吃還是各自來?”


    奎正東說道:“剛剛江口重池說酒店有免費用餐,這樣,要自己出去吃的就自己出去吃,不想出去的,吃免費的,畢竟經費不是很多。”


    幾個書法家們這次本來就是旅遊為主,紛紛帶著助理徒弟朝酒店裏走去。奎正東擦了擦汗,剛剛他也是被嚇得不輕,這要是起了衝突,他這個隊長估計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幫老東西,真是沒素質!”


    “德藝雙馨的那叫書家,寫得好充其量就是個書匠了。然而現在華夏書壇,自稱書法大師的比比皆是,配不配那估計誰也說不準。”


    酒店內的免費餐,也不是想象中那種隻有鹹菜饅頭的寒酸,相反,是很精致的自助餐,雖然沒有帝王蟹、北海道三文魚生魚片,但是一些很有當地特色的美食,還是很不錯的。諸如秋刀魚、壽司、抹茶甜點等,做得都是非常合胃口。


    “剛才上車前,那個日本書法家跟你說了什麽?”


    啟長稟一臉嚴肅地坐在鍾嶽對麵。


    “你這算是什麽?”


    “什麽?你這叫做通敵叛國知道嗎?別以為你和他眉來眼去的我看不到,別把其他人都當成傻子。”


    鍾嶽叉子插在一片橙子上,喃喃道:“你這是在審訊我嗎?”


    “如果你不配合,我隻好和奎會長去交涉了。”


    鍾嶽靠在椅背上,雙手環保在胸前,一副玩味地看著啟長稟,“那麽,請啟同學告訴我,您配嗎?”


    “你!別真以為湊巧寫幅書法作品,就把自己當成是上流社會的人物了,我告訴你,這個圈子,從來不是以作品優劣定高下的!”


    “那以什麽?血脈?嗬嗬。那真不好意思,我是鍾繇的後代,按照華夏書法家共祖鍾繇的傳統,你得向我靠攏。”


    啟長稟見到鍾嶽這麽不配合,便說道:“不說是吧?好,我讓奎會長來收拾你。”


    “喂。”


    “反悔了嗎?”


    “當人門下走狗,首先要學會狗仗人勢,懂嗎?自己多少斤兩記得掂量掂量再過來。剛才你的話我都已經錄音了,別在奎會長麵前潑髒水,我可沒心思跟你玩這些小把戲。”


    “混蛋!”


    “好好把心思放在書法上,比什麽都強。”


    鍾嶽起身,準備去周圍逛逛。至於黃幼薇的下落,鍾嶽如今在異國他鄉,還是先緩一緩。如今好就好在通訊發達,有了手機地圖的導航,鍾嶽也不怕找不著北,坐在餐廳規劃著下午的行程。


    “我覺得你這樣很不明智。”


    “你也來當說客?”


    “他其實是嫉妒你,所以才過來找茬。”


    鍾嶽將手機握在手上,“是嫉妒我做你身邊,吃醋?”


    譚詠芝端著一杯牛奶喝著,“知道嗎?他在大巴車上跟我講的,全都是你的事情,真是個鋼鐵直男,這麽愛關心你,他怎麽不來追你?”


    “那你是吃我的醋麽?”鍾嶽嗬嗬笑著。


    “說正事,那個日本書法家到底找你幹什麽?”


    鍾嶽站起來,笑道:“我隻是個替補選手,至於找我幹什麽?我能幹什麽?”


    鍾嶽出了酒店,看到緊隨其後的譚詠芝,笑道:“你跟著我幹什麽?”


    “你不說我就一直跟著你。”


    “隨你。”


    譚詠芝看著一點都不紳士的鍾嶽拔腿就走,咬著銀牙喃喃道“我就不信你不告訴我。”


    鍾嶽逛了逛新勝寺,在這悠閑的小城鎮內漫無目的地逛著,隻是身邊拖著個跟屁蟲。


    “你就告訴我。”


    “他問我吃飯了沒。”


    譚詠芝聽著這敷衍的話,說道:“不是,你騙我。”


    “你看,我說了,你又不信,那你還要我說?”


    “我不傻,當然能分辨你說的真假。”


    鍾嶽輕笑道:“那你這麽聰明,自己猜吧。”


    “……”


    “你要怎麽樣才告訴我?”


    “是不是江口重池想要你告訴他,這次我們都做了什麽準備?”


    “還是他把題目都告訴你了,讓你刷掉我們?你跟他究竟在密謀什麽?”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下好了,這個之前被鍾嶽視作有柳梢娥東方知性美的女人,一旦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居然可以獨自上演一台戲!


    “還是不對,他為什麽不來找別人,來找你呢?”


    到了下午五點,鍾嶽帶著這位好奇寶寶都逛了好幾個景點了,譚詠芝還沉浸在自我假設自我否定的狀態裏。


    “這家店不錯。”


    譚詠芝攔在鍾嶽麵前,“拜托,請告訴我吧。”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沒問題。”


    “你為什麽想知道他和我說了什麽?”


    譚詠芝看著鍾嶽,說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壞人。”


    “……”鍾嶽叉著腰,這人是來搞笑的麽,“那你覺得我像壞人嗎?”說著,鍾嶽朝店門前走了一步。


    譚詠芝後退了一步,“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那麽你還想問什麽呢?我告訴你我不是壞人了。”


    “哪有壞人自己說自己是壞人的?”


    鍾嶽不想和這位戲精爭辯什麽,“好,那我是壞人,壞人現在要吃飯了,請你讓一下。”


    “……”


    “等一下!”


    鍾嶽剛要走進門,轉過身來,“還有事嗎,譚同學?”


    “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還想跟壞人講條件?”


    “可不可以借我點錢,我出門就帶了點零錢,剛剛買票坐車用完了……”


    鍾嶽被氣笑了,“我發現,你這人是不是故意裝蠢來逗我笑的?”


    譚詠芝白了眼鍾嶽,一聲不吭地調頭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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