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鞠躬,鍾嶽是為這些能夠來關注徽墨的人而感激。


    如果沒有一個人關注徽墨,也就意味著這門古老的傳承可以束之高閣了,因為沒有受眾的文具,它也就失去了本身的價值。


    “鍾先生,是我們該感謝您。”


    “如果不是您,我們都還不知道原來徽墨還有有在繼承。”


    鍾嶽步伐堅定地走入展館,裏邊已經匯聚了不少人。這次鬥墨,專家組都是徽州有名的製墨名人。


    “鍾先生,請問對於鬥墨您還有什麽要提的意見嗎?”


    鍾嶽掃視之下,目光凝重地說道:“我要求請老墨廠的師傅們列席。”


    已經坐在專家席上,西服筆挺的專家們頓時變臉。


    “鍾先生,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既然是鬥墨,自然需要真正奮鬥在一線的製墨者參與到評判中來。”鍾嶽挺直了腰,非常嚴肅地說道。


    一旁主持鬥墨的是徽墨協會的會長,也是胡開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人之一。


    “鍾先生,您這……太突然了。而且也不合適啊!”


    老墨廠的師傅,若論手藝,在徽州絕對是佼佼者,但是身份上和徽墨協會的這些人不是一個檔次的,成何體統?


    曹莫榮笑道:“我同意鍾先生的意見。隻有真正在墨廠製墨的人,對於墨的認識才是最深刻的。”


    聽到曹莫榮也讚成了,評審組上坐著的人就有些尷尬了。這話裏,怎麽聽著都像是說他們這些人是打腫臉充胖子呢?


    評審組又增添了七八個位置,老墨廠的師傅們從一側出來,看到這麽多人圍聚著,有些受寵若驚。


    走在最前麵的老方有些局促搓著他那雙永遠也洗不幹淨的手。那黑色的手,仿佛滲入到了血液裏似的,怎麽洗都無法洗淨,今日過來前,他還用木屑加上洗衣粉,搓了十來遍呢。


    穿著夾克、中山裝或者工裝的墨廠老師傅,坐在評審席的一側,與邊上西裝打領的專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當看到這一幕對比的時候,在場不知道誰帶的頭,自發地鼓起掌來。


    還沒有鬥墨,不少人便被這一幕感動了。


    仿佛這樣子,才像那麽回事。


    徽墨,從來不是束之高閣的藝術品,它應該在人間。既然再人間,就不應該與人民群眾有距離感。老胡幾個朝鍾嶽感激地看了一眼,在開始聽到派來接送的人,說是要請他們去當評審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詐騙團夥呢,後來再三確認下,這才過來的。


    或許從墨房走到文化館,僅僅用了半個小時,然而對於他們來說,這可能是一輩子最光彩的一天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作為製墨匠人的一種尊嚴!鍾嶽把他們當人物看了!


    曹西嵐湊近了,問道:“爺爺,您不怕這些人被買通了嗎?”


    “絕對的實力下,西嵐,你得懂什麽是風度。”


    “嗯。”


    徽墨協會的會長,再確認雙方是否就位之後,喊道:“請雙方將參賽墨品放至各自展台之上,本次墨品要求規格如下,必須有噴碼亦或銘文,證明此墨乃參賽雙方廠家生產,不得盜用或者借用他廠墨品,一經評審發現有恙,則為負。雙方代表可承諾,本次參賽墨品是否合格?”


    曹莫榮自然沒有走過去,鍾嶽畢竟是小輩,他這個年紀,之前釣魚上鉤或許要他親自來,這次十拿九穩的機會,自然是留給孫子了。


    曹西嵐點頭道:“合格。”


    “合格。”鍾嶽打開了皮匣。


    徽墨協會的會長繼續照著紙上的內容,讀道:“此次鬥墨類別為鬆墨。以墨色、墨音、墨質以及墨香四個方麵作為評分細則,綜合評分,每位評審都必須本著公正的態度評判孰勝孰負。”


    其實這最後一句話算是累贅了。墨的好壞,對於兩種人來說最能分辨出來。一種是用墨的人,另外一種,則是製墨的人。都是用墨製墨的行家了,墨怎麽樣,上手一看,一彈,一磨就知道這墨的質量如何了。


    “為了本次鬥墨能夠起到更好地弘揚徽墨文化的作用,全城將由攝像錄播的形式。在文化館內的參觀遊客,也可在各大屏幕上同步看到現場實況。現在,有請曹公素代表介紹本次鬥墨的墨品。”


    曹西嵐帶著手套,將紙盒內的墨品一個個打開,自信地笑道:“本次鬥墨的墨品,是我們曹公素從未上架銷售過的頂尖墨品。由於古鬆稀缺,原料緊張,所以這款墨,賣掉一錠,就少一錠的存貨。”


    有些墨界的藏友站在鬥墨現場可能看得不清楚,然而那些由於占不到什麽好的角度,隻能站在大屏幕前的藏友們,看到那個有些眼熟的盒子時,有不覺有些咋舌起來。


    “難道……”


    曹西嵐的聲音洪亮起來,自信地說道:“不錯,正是我們曹公素當年乾隆皇帝禦賜的墨品紫光玉!”


    “真是紫光玉?”


    “我的天!不知說這款墨早就停產幾十年了嗎?”


    “坊間傳言,民國的時候,這款墨的價格就已經炒到兩千袁大頭了。”


    “兩千塊?那也不值錢啊……”


    有懂行情的老頭白了眼一旁的愣頭青,說道:“兩千袁大頭,大致相當於咱們的七八萬!一錢的墨,七八萬,你自己合計合計,這價格是有多驚人了。”


    “完了,鍾嶽要輸了。”


    “真的嗎?鍾先生怎麽會輸呢?”


    一些懂行的墨界藏友搖頭歎氣道:“紫光玉,這可是鬆墨之中的頂尖品,那已經是藝術品了!”


    鍾嶽也是有些吃驚。居然是曹公素之中的名品紫光玉。這款鬆墨,早在民國的時候就已經停產了,據說是在戰爭年代技法失傳了,後來幾經周折,曹家人又分為了好幾支,然而最終都沒能把這禦賜的墨品給複原出來,沒想到在這場二十一世紀的鬥墨會上,又重見天日了。


    由此,曹莫榮的心計鍾嶽也就不難猜出來了。


    這一場大戰,曹莫榮是十拿九穩,而反觀鍾嶽,在旁人眼裏,已經是判了死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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